2017.1.7修
杜乐丁不知该怎么描述,或称呼眼前的这个东西,“它”看起来像是个全金属外壳机器人,喷气飞机一样撞了过来,并将他搂在怀里。
直播间的屏幕上一片劫后余生的沸腾,仿佛他们也差点跟杜乐丁和查理一起死掉。但是很快,粉丝的注意力就被接住杜乐丁的人吸引了。
弹幕:这机甲好酷炫,吊炸天啊!
弹幕:是轻量型人形机甲!!!
弹幕:卧槽,帅破苍穹!为什么没见过这个型号,新款吗?
弹幕:为什么不是公主抱,差评!
在杜乐丁的理解中,机甲往往是非常庞大沉重的,这种与人类体型相当,包覆在人体上的外骨骼式机甲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毕竟是六十年后的外星,有什么超神科技也不足为奇,从弹幕的反应来看,他们都见过这东西,只不过很少见罢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形机甲相当帅,黑色的机体,金色的骨架,超级贴合人体流线型的设计,金属头盔神情冷酷,堪称完美的符合一切男人浪漫的标准。
是的,无论机器人还是机甲,钢筋铁骨,合金外壳,冷硬线条,这一切都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啊!
杜乐丁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有那么点儿惊艳的意思。
机甲抱着杜乐丁朝上飞去,在弯弯绕绕的洞穴中快速穿行,几分钟后降落在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
杜乐丁看着机甲,机甲看着杜乐丁。
过了好一会儿,机甲发出了冰冷机械的声音:“已经安全了,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
这声音显然是机甲的系统发出来的,杜乐丁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个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点不雅,搂着机甲的脖子也就算了,连两条腿都盘在了机甲的腰上。
弹幕:噗,丁丁对机甲使出了“秘技·老树盘根”。
弹幕:好污的姿势。
杜乐丁赶紧松手跳了下来,怀里的查理已经晕了过去。
他叫了查理几声,小家伙终于醒转,迷茫了几秒钟后,激灵一下跳了起来,紧张的东张西望。
“放心吧,我们得救了。”杜乐丁揉了揉查理毛绒绒的脑袋,那顶小礼帽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查理深深呼出一口气,也顾不得保持优雅,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他本来是想去直播星际太空冲浪大赛,借机见一见仰慕已久的男神,可是在比赛前一天,才有消息称他男神不会出现在比赛上。
满心失望之下,他才改为直播旅行,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座地下古城中遭遇险象环生的危机。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活着,但接连不断的惊吓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掉了一万根毛。
缓了一阵子,查理的心情终于平复,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绒毛,彬彬有礼的向机甲道谢。
机甲依旧冷酷,没有任何表示。
杜乐丁也在一旁陷入了沉默。
查理有点尴尬,用尾巴勾了钩杜乐丁的脚踝,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丁丁……”杜乐丁下意识的说道。
查理:“你是说你自己,还是……某个器官?”
杜乐丁喃喃回答:“器官。”
不仅查理,连冷冰冰的机甲都把视线投向了杜乐丁两腿之间,还以为他之前伤到了要害。
人工智能系统发出了“友善”的提示:“远红外线检测完毕,没有受损器官,但睾丨丸温度偏高,建议将三角裤换成四角裤。”
弹幕飘起了一串233333,纷纷关心起丁丁的丁丁来。
杜乐丁回过神来,嘴角抽了抽:“不是这个丁丁,是我画的丁丁。查理,我们掉进地下排水道之前,你看到岩壁上的标记了吗?”
查理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他被杜乐丁抓着尾巴,大头朝下,甩来甩去,并没有留意到两侧的岩壁上是否有记号。
“你是不是看错了?”查理觉得以当时那种全速逃命的状态,出现幻觉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那条路他们之前没有走过,怎么可能会有杜乐丁留下的标记。
“可能是我看走眼了。”杜乐丁不得不接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他转向机甲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查理的身份,“刚才真是谢了。对了,你是?”
机甲尚未回答,三人脚下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杜乐丁和查理不由得想起了那种从地下钻出来的巨大生物。想到那东西可能就在他们脚下钻来钻去,甚至可能随时会钻出来,他俩不约而同的往机甲身边凑了凑。
事实证明,他俩很有先见之明,脚刚挪开,之前站着的地方便被轰然拱破,一张巨口窜天而出,摇晃着水龙卷一样粗硕的身体朝他们碾压而来。
机甲腾空而起,一把抱住了巨型生物口器下方的位置。
那个地方很难被称作脖子,巨型生物没有眼睛,甚至也没有脸,除了布满利齿的口器,就只剩下过度变异的蚯蚓一样的身体,上下一般粗细,没有任何可分辨的身体部位。
巨型生物猛烈的摇晃着身体,试图摆脱挂在身上渺小的障碍物。整个洞穴在它的带动下摇晃起来,碎石纷纷从头顶落下,仿佛会随时倾塌。
杜乐丁和查理紧张的盯着上方,机甲一只手紧紧抓着巨型生物,另一只手抽出背后的高震粒子切割刀,猛的朝巨型生物斩去。
随着一道亮光将黑暗撕裂,猩红的液体喷薄而出,仿若血雨,巨型生物疼痛难忍,整个身体像是鞭子一样疯狂抽打着洞顶和岩壁。
机甲终于放开手飞离出去,在巨型生物喷血的巨口大张时,抬起手臂朝里面发射了一枚炸弹。
轰然巨响过后,巨型生物的脑袋被炸开,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倒在了自己的血肉碎块当中。
机甲稳稳落地,修长的切割刀在空中一转,应声入鞘。杜乐丁和查理还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脑子里一片茫然。
“呼叫苏腾,收到……回答。”
机甲肩上的外置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机甲微微偏过头,仍然用系统冰冷的声音回复:“收到。为什么不使用通讯器?”
“通讯器……联络不到……发现了……好像是棺……”
对讲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细微的杂音,可能有干扰。
机甲:“信号很差,你们在什么地方?”
隔了几秒钟,对讲机里的声音才再度响起:“B4区,这里有……十字形……像是个棺椁。”
杜乐丁正琢磨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弄套机甲过过瘾,听见这句话,心中一动,一脚踏进地上的泥泞血污中,对着机甲肩上的对讲机问:“你是说,你们发现了十字形的棺椁?”
“……是谁?”
杜乐丁急促道:“甭管我是谁,如果真是十字形的棺椁,绝对不要打开。”
“……开……”
杜乐丁急了,冲着对讲机大吼:“我说绝对不能开棺,你们听到没有?”
“滋啦”一声电流的巨响,之后是长达四五秒的尖锐蜂鸣,随后对讲机里一片沉默,信号彻底断了。
杜乐丁眼神直直的盯着对讲机,心里有点毛毛的。
他盗墓十年,就临死之前见过一次十字棺,在那之前是闻所未闻。
古人一直崇奉“天圆地方”学说,长方形的棺材圆形的墓,也正是这一概念的体现。
再说,人就一长条,长方形的棺材显然也最合理。
十字棺里的东西,得长什么样?
不过他也不了解现在这个星球自古以来的墓葬风格,或者兴许有外星人在耶稣基督的感召下,长了个十字架的形状也说不准。
杜乐丁满心纠结,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十字棺,有什么问题吗?”机甲发问。
杜乐丁转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简单的说:“大凶。”
机甲:“大凶?”
杜乐丁顺嘴道:“至少得是Dcup。”
这话说完,他就有点后悔,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还能这么不正经。就好像上辈子当哑巴,憋了二十多年的吐槽和腹诽,准备在这辈子说个痛快一样。
“我要去找同伴了,”机甲可能觉得此人有病,便不再废话,直接让他们赶紧离开,“这种变异的巨型生物,在岩洞的地下有很多,不要再回去了。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我们还有两个同伴在外面,他们会帮你们离开古城。”
机械的声音平铺直叙的把话讲完,机甲便直接飞起离开。
杜乐丁冲着机甲飞离的方向喊道:“千万别开棺啊!”
查理莫名其妙:“这帮人是干嘛的?”
“可能是星矿公司派来处理遗留问题的。”杜乐丁随口猜测。他眉心紧蹙,总觉得有些不妥。可真要说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二人踌躇片刻,按照机甲所指的方向走去。路上查理不知想到了什么,时不时还乐两声。
杜乐丁:“你美啥呢?”
“刚刚对讲机里的女人不是说了’苏腾’吗?”查理仰头道。
杜乐丁:“哪疼?”
“苏腾,名字!”查理还是忍不住笑,“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就是坐拥机甲帝国的男神叫苏腾,洞里挖矿的矿工也叫苏腾。”
杜乐丁懒洋洋的说:“职业不分贵贱,身份没有高低。你命悬一线的时候,救你的可不什么男神,是刚才那位。”
这番话让查理有些词穷,他心知杜乐丁说的没错,可嘴上却不肯承认,毕竟跟他心里的男神相比,其他人都是渣渣。
二人快速离开洞穴,返回地面,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临时营地。
两个自动搭建式帐篷,一张可折叠的工作台,上面摆着一些工具和电子仪器。营地中间的户外料理台上,煮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一辆动能悬浮车停在营地旁边,车门是敞开的。
营地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杜乐丁走进营地,叫了两嗓子,没有得到回应,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
终于离开地下魔窟,心情稍稍放松,二人立刻感到肚里空空,头重脚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找到吃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苏腾不是说有两个同伴在,人哪去了?”查理不忘保持优雅,克制着食欲尽量小口吃东西。
“在古城里逛街吧,那些街道保存的很完好。”杜乐丁不在意形象,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扫视营地里的情况。
工作台的移动终端上方,全息影像显示出整座大教堂的内部结构,在标示为B4的部分,却是一片阴影,错误信息提示为无法探测。
杜乐丁随口道:“你身上的直播设备没有受到影响吗?”
查理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身上唯一的直播设备就是内置数据传输功能的隐形悬浮摄像头,跟个人终端的通讯方式不一样。”
自几年前一次大规模的个人信息危机爆发,威胁到了不少人的人身安全后,依赖大型卫星通讯的个人终端的信号和网络不再采用原有的系统、帧结构和接收发送方式,收看节目的终端跟普通网络数据传输之间,要通过地面处理器的转换。
个人终端越发普及后,使用普通网络数据传输的设备越来越少,但是很多户外主播为了方便,都会使用查理所说的那种摄像头,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能够不受干扰。
太过具体的原因,查理也不知道,杜乐丁听的云里雾里,没有再继续讨论。
地上除了他们随身携带的装备和仪器,还有不少从教堂里找到的古物,比如教皇的皇冠,六角星挂坠,和一支造型很霸气的弩。
当杜乐丁的目光落在一个明显跟其他东西风格不同的陶罐上时,他像是石化一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面包都掉在了地上。
查理:“你噎着了?”
杜乐丁像是没听见一样,跳起来扑到陶罐跟前,弯腰拾起陶罐的时候,手指控制不住的抖。
这是一只高约六十公分,口径约四十公分的陶罐,罐身最宽处大概有五十公分,里面一片脏污,看不出曾经装过什么。
陶罐表面有突起的水藻型花纹,看起来很古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杜乐丁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如霓虹灯般飞速变化。
曾经的某一个时刻,他也是这样捡起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陶罐,细细打量上面的水藻图形。
一滴冷汗自杜乐丁额角滑落——地牢里莫名熟悉的阴寒气息,突然出现的“丁丁”标记,十字棺,水藻陶罐……
随着之前在大教堂地牢里的记忆,和上辈子临死之前的记忆在脑海里交错碰撞,一股电流顺着杜乐丁的尾椎噼噼啪啪的窜到头顶,又嘁哩喀喳的跳到脚趾头,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直了起来。
他受了刺激一样丢开陶罐,拔腿就往回跑。
查理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要干嘛去?!”
杜乐丁没有停下来回答,他再也无法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
六十年前的噩梦,竟然在他重生之后,如影随形般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