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冰渊幽鬼09(1 / 1)

奈特按下红色的上升按钮,升降机的门缓缓闭合。查理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那具可怕的尸体,一心祈祷升降机快点升到地面,带着他们离开这地方。

升降机像个发热的病人,猛的抖了一下,,但液晶显示屏却显示它往地下二层去了。

查理咽了咽唾液,嗓子眼里依旧干巴巴的:“它怎么下去了?”

“应该是电源重启的缘故,”奈特站在门口,平淡的说,“升降机会继续断电之前的操作,然后才恢复正常工作。”

查理忐忑不安的点点头。不一会儿,升降机停了下来,叮的一声打开了门。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瞳孔紧缩,屏住呼吸。

门外笔直的走廊上灯光明亮,他们俩却如同坠入地狱,浑身僵直无法动弹。地下二层仿佛是恶鬼巢穴,地上、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浑身青黑、状似厉鬼般的生物,它们身上黑烟缭绕,身后还拖着细长的尾巴。

这些脑袋畸形的厉鬼本来只是懒洋洋的到处徘徊,当升降机开门的一刻,纷纷朝两位不速之客看了过来,碎裂的瞳仁在日光灯下漾出流动的光泽。

几只晃来晃去的尾巴开始朝升降机小跑过来,奈特拼命的按着上升按钮,在某个恶鬼即将冲进来的一瞬间,升降机门终于关上了。

升降机开始平缓上升,查理喉咙里像是堵着鸡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奈特也失去了声音,直到升降机再度停止。

地狱之门不疾不徐的敞开,门外传来凄厉的尖叫,面前的大厅里,他们和正对面的出口之间,被浓浓黑烟所隔绝。恶鬼像是抢占地盘和猎物的狗,互相攻击撕咬,但当门后二人出现的一刻,他们停止了动作,全都转头看过来。

查理滑坐在地,绝望的盯着二十米开外的那扇铁门,外面的冰天雪地成了无比渴望却得不到的美梦。

奈特按下按钮,返回了地下一层。二人离开升降机,站在大厅里沉默不语。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查理虚弱的说。他真不想承认这是事实。

奈特神情紧绷,检查了一下高斯□□的子弹:“现在只能试试找到逃生通道上去找到来时的路。”

“可是,”查理打了寒颤,“可是那个怪物还在上面啊。”

“怪物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有一只,”奈特两颊紧了紧,“拼一下吧。”

说着,她毫不犹豫推开门,还未及跨出一步,一个黑影重重的将她撞倒。

查理眼眸轻颤,门外的走廊里所有门都开了,放出了一只又一只黑烟缭绕的鬼兽,与刚刚在升降机里所见的情形毫无二致。

“关门!”奈特用枪杆推拒着朝她脑袋咬下来的利齿大喊道。

查理四肢僵硬的跑过去,用力将门关上。

鬼兽力量极大,奈特几乎要抵抗不住。她曲起右腿将其狠狠踹开,一只手将□□抵在鬼兽腹部,三声枪响过后,那狰狞恐怖的家伙竟然不依不饶的跳了起来。

奈特闪身躲开,枪托朝鬼兽背脊砸去,脚踝被那尖长的尾巴一卷,整个人被拖倒在地。

“奈特!”查理失声尖叫,想要冲上去帮忙,可两条腿像是被截肢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

奈特任凭鬼兽将她拉到身前,眼看着那张嘴就要咬到她的腿,她坐起身将枪口顶在她脑门上,轰的一声炸掉了它小半个脑袋。

查理忽然很想哭,随即发现脸上已经湿漉漉了。

那青黑怪异的黑烟鬼还是不肯死,但也爬不起来,在地上乱颤,手像钩子一样到处乱挠。奈特摇摇晃晃站起,将□□倒转,用枪托一下一下砸在鬼兽身上,直到将它砸的血肉模糊、再也无法动弹。

查理一直觉得奈特有点可怕,这血腥暴力的场面也的确吓人,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奈特的歇斯底里更有人情味儿。

奈特用沾满了污血的手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来,随后往之前没去过的能源室走去。

查理揉了揉眼睛赶紧跟过去:“为什么……基地里都是这种东西?它们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鬼吗?”

奈特语气平静:“这就是基地里没有活人的真相吧。”

她拧开能源室门上的铁闸,将厚重的合金门拉开。房间里一股腥臭,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两具尸体倒在控制台前,手里还握着枪。

查理有些反胃:“基地里近千人都是被那些鬼咬死的吗?可是尸体呢,难道被当做食物吃了吗?”

“基地里的人,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奈特的声音很镇定,好像一支烟足以抚平所有的情绪。

查理愣了愣,想起医疗室里的观察记录,止不住的发抖:“你是说……他们都变成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难以想象地上那怎么都不肯老老实实去死、浑身焦黑烂肉,还长有尾巴的冒烟鬼,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查理喃喃道。

奈特踢开挡路的尸体:“第一个人在某处受了伤,感染了某种病毒,之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在发狂的时候将人咬伤,把病毒继续传播下去。最后每个人都被感染了,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查理欲哭无泪:“如果出不去的话,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种东西?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鬼……”

奈特没有回答,站在墙边注视墙上的警告标识。查理走到她身边,碰碰她的小腿:“上面写了什么?”

“地下埋着炸弹,数量应该刚好炸掉整个基地。这个房间是用来开启自毁装置的。”奈特把烟头戳在上面摁灭。

“你是想跟它们同归于尽吗?”查理颤声说。奈特有这个魄力,他深信不疑,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充满恐惧。但眼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区别无非是被恶鬼撕碎,被怪物咬死,或者在这间能源室里等着被饿死。

“也许丁丁他们会找到我们呢?”查理不抱希望的说。他们距离太远了,谁也不会想到冰谷最下面,有一座基地被厚厚的冰川覆盖。

奈特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这间能源室可能防爆舱,墙壁外层应该设置有泄□□。我不知道地下炸弹的数量和威力,或许你呆在里面能躲过一劫,或许会跟着基地一起化成灰。”

查理张了张嘴,困惑的说:“我?那你呢?”

奈特答非所问,指着控制台上的一个黑色按钮:“按下去之后,自毁装置会进入倒计时,你有十分钟时间祈祷自己不被炸死。”

查理愈发感到恐惧不安,他扑到奈特腿上:“你要去哪啊?”

奈特说:“这个方法很冒险,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路通往上层。”

外面走廊里都是打不死的鬼兽,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查理紧紧抱着奈特的腿:“不行,你会死的,别丢下我一个人。”

奈特揪起查理放在控制台上,平静的说:“我出不去了。”

她勾着衣领往下拽了拽,颈子上一片血色,染红了查理的眼睛。

“你被……”查理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奈特满不在乎的笑了:“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该开始发烧腐烂,怎么都是死,我宁愿死的痛快点。”

查理失去了语言,只是拼命摇头。

“听着,我现在就去寻找逃生通道,如果我侥幸没死,又找到了路,就回来带你上去;如果遇到了那个怪物,我会拖住它让你逃走。”奈特捏着查理的脸,强迫他听自己的计划,“如果半小时后我没还没回来,你就按下那个按钮赌一赌。”

查理两只眼睛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不住摇头。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现在对你我来说正是如此。”奈特勾起嘴角,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查理的脑袋。随手收起笑容,拿着枪往外走去。

“希望你比我运气好。”她头也不回的说。

查理抽抽噎噎的啜泣,直到铁门打开并再度关紧,从外面传来铁闸转动声,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半个小时之后,情况会发生转变吗?奇迹会降临吗?可是奈特已经被咬了,即便他们能出去,她也活不成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生出勇气——查理不断回想这句话,内心只有绝望。

如果半小时后奈特没能回来,他真的有勇气按下那个黑色的按钮,开始属于他的赌博吗——

“你是……神经病吗?”林宵难以置信的看着苏腾,“我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苏腾语气无波:“现在你见过了。”

林宵两条眉毛拧在一起,无言以对。眨眼之间,情势便发生了变化,他们八个人的命运随着冰桥坠落,开始了注定的旅程。

他不得不承认,苏腾这一步棋下的堪称完美。在进入隧道之前,他们有六个人,从数量上来说占绝对优势。可现在不同,由于那不祥的壁画,每个人都各自为营,任谁都想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可苏腾跟杜乐丁不一样,无论什么情况,他们俩绝对不会对彼此出手。

一旦发生情况,这些雇佣兵就会自相残杀,他根本控制不了局面,而那两个人联手,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各个击破。

这混蛋……林宵暗暗咬牙切齿。

脚下已无退路,只得前行。每个人都恨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肌肉都绷紧,没有片刻敢放松。

起初隧道里毫无动静,平静得近乎诡异。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听到了某种响声。

咚——

咚——

一行人停下脚步,屏息静听,这声音很有节奏,不疾不徐。声源很近,仿佛就在身边,却并不集中,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均匀的散布在空气中。它不响亮,甚至有些闷闷的,好像被蒙在一块布下面。

苏腾留意着时间:“每次间隔都一样,几乎是一秒一次。”

杜乐丁开玩笑说:“是打桩的声音吗?”

林宵:“……有点像是心跳声。”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感到那极富节奏的咚咚声,跟自己胸腔里的跳动不谋而合。他们左顾右盼,试图找出这令人不安的声音源头,无奈那均匀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旁,又像是远在隧道深处,怎么也无法确定方向。

杜乐丁走到冰壁边上,将耳朵贴在上面细听:“好像是冰层里传出来的。”

好几个人都凑过去听,有人说:“这里面难道冻着个活人?”

“既然是冻着,怎么可能是活人。”这猜想未免太过天马行空。

另有人道:“莫非是……这个隧道的心跳声?”

其他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隧道怎么可能会有心跳,这想法比之前那人的还要不靠谱。

“继续走吧,”杜乐丁和苏腾紧挨在一起,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小心一点就是。”

杜乐丁隐隐感到不安,这缓慢有力的节拍,跟他的心跳好像完全吻合,就好像这声音是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

是不是这跳动声影响到了他的心跳?其他人有这种感觉吗?还是说一切不过他的错觉?

他下意识的握住苏腾的手,当苏腾有力的回握住他,这才稍稍安心。

他们踩着平缓有力的心跳声往隧道深处走去,几分钟之后,面前出现了一道冰墙。

林宵错愕不已:“这就到头了?”

机关呢?墓道呢?墓室呢?!

“冰墙后面或许还有路。”雇佣兵们纷纷举枪,想要把冰墙打碎。

“等一下。”杜乐丁觉得直接把冰墙打碎不太明智,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他和苏腾检查冰墙,在厚厚的冰层下面隐约有一个细长的轮廓,弯弯绕绕如河流一般。

“都站远点。”杜乐丁确认冰面没有可疑之处,抽出冰镐,在上面一点一点的凿着。

其他人迅速躲远,一边留意杜乐丁的动作,一边提防身边的人。

苏腾站在杜乐丁身边瞧着:“如果里面是机关怎么办。”

他怕那河流一样的曲线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便会触发壁画里暗示的机关。

“放心吧,我不会凿到最后的。”杜乐丁去掉表面一层冰,认真仔细的沿着那个轮廓将冰层逐渐弄薄。

轮廓越来越清晰,苏腾很快便认出来了:“这是鱼神吧。”

杜乐丁用手拂去冰面上的白屑:“好像还真是……这构造有点像是冰灯。”

鱼神轮廓是镂空的,像是冰层里的一条螺旋通道。它挺立在盘绕的尾巴上,头颅高高扬起,一对重瞳凝视前方。

林宵:“这鱼神的形状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冰灯,”杜乐丁抓过一只手电,调整光束将冰面从上照到下,“那就应该有灯。”

墓室的设计者很喜欢利用光线来设计机关,他直觉镂空的鱼神形状应该是开启这面冰墙的关键。在冰墙底部有个洞,跟鱼神的尾巴相连通,他把手电从洞里塞进去,光线果不其然的顺着弯曲的通道照了上去。

冰墙猛的一震,隆隆的往下沉去。后面的人不敢凑近,紧张的等待着墙后面的情形。

十几秒之后,冰墙完全沉入地面冰层中,露出了人工开凿的甬道。众人一番激动,忘了“一人独活”的壁画,迫不及待的往里走去。

杜乐丁向前迈出一步,苏腾突然拉住他的手喊道:“闭眼!”

虽然人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却来不及反应。在他话音出口的一刻,自甬道中发出一阵灼眼的白光,利刃般照射过来,杜乐丁感觉像是被强迫直视太阳一样,眼前顿时爆开一片白芒。

他捂着眼睛蹲了下去,只听到周遭一片惨叫。那白光的强烈印记通过视觉神经进入大脑,即便闭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明晃晃的亮光。

生理性泪水汩汩涌出,他一手撑着冰面,一手乱晃着想找到苏腾。

“丁丁。”苏腾抓到了他的手。

杜乐丁睁开眼睛,顿时陷入慌乱之中:“我看不见了。”

眼前白花花一片,甬道变成了一条朦胧的白色带子,摇曳着往远处流去。他紧紧抓着苏腾道:“你怎么样,眼睛还好吗?”

“我暂时也看不见了。”苏腾比他们更早受到白光影响,先他们一步进入暴盲状态。

后面传来一声声咒骂,显然林宵他们也是一样。

“别喊,”杜乐丁冷汗涔涔,喝止身后的混乱,“保持冷静,都把眼睛闭上。”

“睁着眼睛都不一定能出去,现在还要把眼睛闭上?!”

杜乐丁咬牙道:“现在睁着眼睛也一样看不见,况且这洞里这么亮,闭着眼睛或许不会瞎。”

几人纷纷摸到冰壁,不敢再往前走,或许等一会儿能恢复视力也不说不定。

杜乐丁挨着苏腾,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只不过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现在他们成了一群瞎子,事情更不好办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突然有人说:“‘心跳’好像加快了。”

众人一听,那差不多每隔一秒的心跳声好像的确缩短了间隔,急促的鼓点一般敲打在他们紧张脆弱的神经上。

“还有其他声音。”林宵低声说。

杜乐丁支棱着耳朵,听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刮擦声,起初十分微弱,几秒钟之后便清晰起来,仿佛是在由远及近的朝他们逼近。

他拉着苏腾站起来:“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

呼啦一声,所有人都站起,杜乐丁听到摆弄枪械的声音,赶忙阻止:“别乱开枪,一群睁眼瞎,伤到自己人就糟了。”

或许这正是壁画内容所暗示的,他们此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赖其他感官,但处于此等情况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自相残杀。

壁画里暗示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但在杜乐丁看来这概率太小了。他们可能全都会死,又或者活下来不少人,怎么可能不论进来多少人,都刚好只有一个活着……

刮擦声越来越近,同时又升起了另一种古怪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想到咀嚼声。

“我操……”有人低声骂到。

众人不约而同的往身后退去,虽然忌惮冰墙之后的空间,却又不敢原地停留,令人心惊胆寒的声音让他们无法再保持冷静,总有一种下一秒便会被什么东西扑倒的感觉。

他们互相挤着走了几步,却听“心跳”声又放缓了,停下脚步后,“心跳”声便再度加快,仿佛这隧道见不得他们停留,急躁的催促他们往前走。

他们犹豫不决,被催命般的声音弄得心神不宁,那刮擦声越来越近,逐渐能分辨出当中的脚步声。

苏腾对杜乐丁耳语道:“停在这里不是办法,不如快速通过甬道。”

杜乐丁也是这么想,他往白晃晃的甬道里看去,眼睛一阵刺痛。苏腾走的很稳,气息也很平静,与平时并无区别。

难道苏腾是装作看不见,实际上并没有受影响?

可是他眼睛与常人不同,按理说视觉损坏得比他们更严重,然而他的反应未免太过冷静了吧。

仅有一人能活下来……难不成刚才那片白光之中,有人没受到影响?

不对,苏腾不会骗他……又或者因为怕被其他人听见,故意隐瞒?

杜乐丁陷入怀疑的泥淖无法自拔,在内心的混乱当中,他又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涌动的声音,急躁、亢奋和某种邪恶的欲念在心中浮动。他忍不住收拢手指,用指甲在冰壁上狠狠扣了一下,好像这样做便能释放一些压力。

冰壁吱嘎作响,他清楚的感到指甲深深扎进冰层,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

那不是我的指甲——杜乐丁恐惧的想。

狭长的甬道将各种声音收拢放大,与壁画心理暗示的影响,共同催生出一个又一个恶意的念头。连他都在莫名其妙的怀疑苏腾,林宵他们的念头可想而知,每个人恐怕都在互相猜忌,互相提防。

“是谁!谁他妈拍我!”有人外强中干的吼道。

“啊!”一声惨叫。

枪声,暗褐色的光轨,闪动的白影,甬道里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杂乱无序的声音和不成形的画面让人失控,杜乐丁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理智荡然无存,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有个声音在咆哮——

血液,温暖的血液。

混乱持续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只有一分钟。杜乐丁脑海中的云雾渐渐散开,眼前白光蓦然一沉,视觉竟恢复了几分。

一阵强风猛的吹到脸上,令他更加清醒。他们不知是何时已经走到了外面,烈风毫无规律的吹着,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气旋。头顶是黑沉沉的天幕,左右是一望无际的落雪。

他用力眨了眨眼,看到林宵正跑在一片冻结的冰湖上。

“苏腾?!”杜乐丁早在之前的混乱中放开了苏腾的手,这时想起那壁画里的内容,不禁心中一冷。可他还活着,林宵也活着,那是不是说其他人也没死?

“我在。”苏腾沉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杜乐丁惊喜的转过身,在看到苏腾的一刻心中猛的一沉:“你的眼睛……”

苏腾脸上挂着两条血痕,源头正是那双重瞳。他伸手摸到杜乐丁的手臂:“没事,不过暂时还看不见。”

怎么可能没事,这情形不是跟他外公瞎了之前一样吗?杜乐丁心口揪紧,疼的厉害,想帮苏腾擦掉脸上的血迹,举起手才看到自己手上全都是血。

“我做了什么?”杜乐丁把双手伸到眼前,声音颤抖。他环顾四周,那五个雇佣兵都不见了。

“什么都别想,”苏腾抱住杜乐丁,坚定的说,“你什么都没做。”

杜乐丁真希望能相信苏腾,可颤抖的指尖仿佛在尖叫——都是你杀的,全都被你杀掉的!

“林宵呢,你看到他了吗?”苏腾强迫杜乐丁转移注意力。

“他往一个冰湖上跑了。”杜乐丁攥紧拳头,极力克制着发抖。冰湖面积很大,当中耸立着一根冰柱,顶端横着什么东西,林宵的目标正是那里。

苏腾牵起杜乐丁的手:“我们过去看看。”

杜乐丁带着苏腾朝林宵追去。苏腾的眼睛对光太敏感,视觉受损肯定比常人严重的多,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了。只是不知从第一次流血开始,到完全看不到,中间会隔多久。

几年,几个月,还是几天?

“别过来!”林宵站在冰柱下方,手里的弓箭对准杜乐丁。他脸上都是血,左耳朵只剩下面的一半。

杜乐丁抬头往上看去,冰柱上横放着的是一口晶莹剔透的天然水晶棺,形状未经雕琢,轮廓毫无规则。仰起的视线中微微一闪,黑沉沉的天幕中似乎有流星划过。

杜乐丁心中一动,往脚下看去,冻结的“冰面”之下隐隐有紫色光芒流动。

“这不是外面。”杜乐丁喃喃的说。

林宵没听清:“你们俩,谁都不许靠近。往后退!”

杜乐丁回过神来:“你听我说,这地方不对劲,我们脚下不是冰湖……”

“咻”的一声,林宵突然放箭,杜乐丁感到肩膀一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你受伤了?”苏腾心慌意乱的往杜乐丁身上摸去。

“没事,”杜乐丁按住苏腾的手,转向林宵说,“我们不过去,你也别动那口棺材。”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林宵冷冷的说。

杜乐丁心中沉了沉,看林宵的态度,之前在甬道里他必然是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可他必须阻止林宵,他们脚下的并非是冻结的冰,而是一整块天然的硕大无朋的水晶,里面包裹着某种不知是液体还是气体的物质,他怀疑只要有人接近冰柱或是水晶棺,就会触发极度危险的机关。

“你上去开棺。”林宵指了指苏腾。

杜乐丁急迫的说:“他眼睛看不见,你让他怎么开。”

林宵连射几箭,全都扎在“冰面”上,孤注一掷的说:“我不在乎,你指挥他的方向。不然我就引爆箭头,要死就大家一起死。”

林宵眼睛通红,情绪像是受了刺激。杜乐丁不想激怒他,还想再说什么,苏腾拦住他,装备机甲飞到半空中:“告诉我方向。”

他往前飞去,离水晶棺越来越近,林宵喊停,告诉他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杜乐丁拔出肩膀上的箭丢在一旁:“如果棺椁有机关呢?”

“不论谁死,只能说命该如此,”林宵目光僵硬的说,“要是真有毁天灭地的机关,痛快的死总好过活活被你撕碎。”

杜乐丁克制不住的发抖,他真的……把人撕成碎片了吗?他完全想不起来。

“棺盖没有封死。”苏腾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棺盖打开,从空中飞落,将棺盖放在地面:“棺椁跟冰柱是连着的,我拿不下来。”

林宵不管这些:“别开玩笑了,你可装备着机甲呢,那冰柱跟棺椁的连接面才多大。”

“等一下,”杜乐丁指着地上的棺盖说,“上面有个转盘。”

棺盖内侧正中央安置着一个铜转盘,杜乐丁抬手示意林宵按住弓,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棺盖前面蹲下,轻轻转动铜转盘,自棺盖边沿弹出一根根手指长的细铁棍。

“这是做什么用的?”林宵把杜乐丁从呆滞中叫醒。

杜乐丁恍惚道:“这是……开锁的装置。”

林宵不由自主的走到棺盖前,诧异的说:“可这转盘是在棺盖内侧……”

他忽然明白了杜乐丁为什么如此震惊。就算尸体入殓时有二次下葬的打算,开锁的装置也该在外面。而这个铜转盘仿佛是专门给棺材里的尸体预留的。

“这肯定是宋祥祺的棺材,”林宵气喘吁吁的出神说,“他可能真的掌握了起死回生之法,所以特意造了这么个能从里面打开的棺材做实验。”

他话音刚落,被循声靠过来的苏腾一把勒住脖子。林宵震惊之余,反应也是相当迅捷,在杜乐丁冲过来之际,从腰侧的口袋里抓出一枚短箭,狠狠插在机甲关节的连接处,同时释放出电磁。

苏腾手臂稍有松懈,他便泥鳅一般滑脱,想按下控制器引爆“冰面”上竖着的几根箭。杜乐丁扑上去就是一拳,眼前血溅三尺,控制器飞出老远。

林宵一脚将杜乐丁踹翻,疯了似的朝控制器跑去,杜乐丁追过去将他按在地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身后传来噼啪裂响,杜乐丁心中一寒,想也不想先把林宵打昏,回头一看,那冰柱竟然裂了。水晶棺像跷跷板一样前后晃了晃,不给人任何喘息之机,轰隆作响的滑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冰面”上。

杜乐丁的呼吸停止了,他无法想象脚下这块异常诡异的水晶裂开会有什么后果,但他直觉这后果将非常糟糕。

“轰”的一声,杜乐丁心跳停滞,下一秒突然重新泵血,拼命的跳了起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苏腾竟把水晶棺接住了。

杜乐丁膝盖一软,简直要给苏大佬下跪。他喜不自胜的跑过去,想给苏腾一个惊魂甫定的拥抱。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好似山崩,又像打雷,又或者是一次威力巨大的爆炸。风雪突然停了,就如同杜乐丁骤然停止的脚步。一秒钟的死寂过后,大地仿佛受了重创,阒然呻/吟颤抖动起来,一道裂痕“咔”的一声在“冰面”爆开,阵阵紫黑色的烟雾如同发丝般飘了出来。

杜乐丁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看到苏腾丢开棺材朝他跑来,下一刻,一道紫黑色的火墙隔绝了他的视线。巨大的水晶分崩离析,皴裂瓦解,瞬息之间,那颜色诡异不祥的紫火从地底爆发,腾龙般刺破天空,流星般火雨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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