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的时候,崔景行问许朝歌:“刚刚那俩警察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许朝歌说:“问了我几个问题。”
“跟案子有关的?”崔景行坐下来,接过阿姨递过来的一杯水,说:“这俩可真敬业,又是问的什么问题?”
许朝歌眨巴眨巴眼睛,使劲回忆:“说了两个名字,问我认不认识,好像一个是虎哥,一个叫刘什么龄,刘夕龄吧。”
一边的许渊动了动,问:“是不是叫刘夕铃?驼铃的铃。”
许朝歌支吾:“他们没跟我说怎么写,可能是吧,我实在是不太记得是前鼻音还是后鼻音了。”
许渊说:“这两个名字我倒是听过。”
崔景行和许朝歌都看着他。
“那次请可可夕尼的时候,是跟李虎联系的,也就是许小姐刚刚提到的虎哥。他差不多算可可夕尼的经纪人,有什么演出需要可可夕尼参加的都要通过他。”
许朝歌:“那刘夕铃呢?”
“可可夕尼签名的时候留了这个名字,往账户打钱的时候也是拿这名字开的海外户头。我猜可可夕尼的本名就是这个,可要他们提供身份证复印件的时候,又说没有。那单合同最后签得稀里糊涂,乙方就留了个李虎,我一直怕他把可可夕尼的钱黑了,不过看起来他俩合作得还不错。”
许朝歌若有所思,向崔景行道:“看来这对人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然干嘛还要绕着可可夕尼做这么多文章呢?”
半晌没人答复,许朝歌抬头去看崔景行的时候,忍不住一怔,他一张脸整个冷透下来,眼里折射着沉郁的光。
许朝歌推了推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方才的阴影潮汐般褪去,问:“饿了吗?”
驴头不对马嘴,许朝歌重复:“景行,你说那两个警察是不是还在调查可可夕尼,他们为什么老追着可可夕尼不放?”
崔景行搂着她往后走,说:“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这事你别管了,我会让人处理好的。”
“不许骗人。”
“谁没事骗你。”
吃着饭的时候,许朝歌还在考虑这件事,眼睛几次瞟过一边的许渊,终于成功让他乖乖退到一边后,小心翼翼地问崔景行。
“你‘让人处理好’的意思,是会让常平没事吧?”
崔景行夹菜的手立马一顿,将筷子收回来放下,说:“成天不是常平就是可可夕尼,你除了这个人,还能有空关注点别的吗?”
莫名其妙的一通火,许朝歌也将筷子收回来,闷不吭声地扒饭。
气氛一下子变僵,过了一阵,崔景行回过味来,自己也说不清单纯是因为许朝歌对待常平的态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补救地去舀了一碗汤,递到许朝歌面前,说:“别老光顾着吃饭。”
她还算听话,放下饭碗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崔景行帮忙理好刘海,将她吃进嘴里的长发拽出来,软着声音说:“我要是成天提其他女人,你估计早就毛了。”
许朝歌扁扁嘴,隔空做个鬼脸。
崔景行等她吃完了才下最后通牒:“这件事我答应帮你,就会负责到底,但从这往后,你不许再管常平的事。”
许朝歌正擦着嘴,这时候猛地抬头看他,说:“你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离常平远一点,最好以后连面都别再见了。”
他语气实在咄咄逼人,许朝歌这次是真的恼了,反应激烈地问:“为什么,是不是我现在交朋友也必须要经过你同意了?”
崔景行跟着站起来,四两拨千斤:“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气得嘴唇都白了,至于为这事发这么大火吗?小心长皱纹啊。”
许朝歌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抓着他袖口,说:“景行,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一些事,我跟常平就只是好朋友。”
崔景行说:“不管是什么,我就是不希望你跟他来往过密。你是不是能看在我是你男朋友的份上,稍微听一听我的话,还是你觉得,他比我更重要?”
话到这个份上,许朝歌实在没办法再跟他多说什么,掐着太阳穴,退一步地说:“景行,你自己心里知道的吧,你这是无理取闹。”
崔景行眼里的光又柔软下来,拉着她肩按进怀里,热乎乎的呼吸扫在她耳后,他低声说:“就让我无理取闹一次吧。”
许朝歌拍拍他背,问:“景行,总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他闭起眼睛,轻嗅她头发上清淡的香味,说:“以后再告诉你吧。”
许朝歌说:“其实我也有件事一直都想跟你说。”
崔景行睁眼,好奇问:“什么?”
她冷哼:“以后再告诉你吧。”
“……”
下葬那天,天上飘起小雨,入土为安的是一半的骨灰,而另一半,按照吴苓生前的意愿,要带回崔景行的故乡。
崔景行打算问许朝歌愿不愿意跟他一道前往的时候,她正在卧室里忙得不可开交。
佣人们一起加入进来,帮着将衣物一一打包。
许朝歌跟崔景行同居的时间虽然不长,东西却多得要以车来计算。
各式各样的内衣,普通的或特别款,他给她买的首饰和鞋包,还有一觉得适合,他就收回来给她消磨时间的各种小玩意儿。
许朝歌只拿自己带过来的那一份,以及在这儿用得顺手,但又不至于太过夸张引人注意的东西。
崔景行看着她忙进忙去,一连问过几次也没人回答,最后实在不耐烦,拽着她领口,拎条鱼似地拎到自己身边。
“到底要干嘛,收拾东西去哪?”
许朝歌当成玩儿,笑着迎接他的狂风暴雨,随着他力气软骨头地摆来摆去,他正色:“你给我站好。”
许朝歌这才重视,脱了鞋子,跪到床上,跟他两相平齐地说:“景行,马上放暑假了,我得回家了。”
崔景行拧眉去看表:“……现在才几号。”
“傻了吧,都到六月下旬了,这周五考过试,大家就彻底解放了。”
一看日期还真是,这段日子他因母亲的离世过得天昏地暗,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他心里堵着,问:“不能不回去吗?”
许朝歌说:“我腿已经断过一次了,让我爸知道我不回家还跟人在外同居,我爸会毫不手软地把我腿再打断一次的!”
“说你留校。”
“我是本地人啊,怎么留,为什么留?”
“你跟同学去拍戏。”
“去哪儿拍,拍什么,合同呢?”
“你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那也理所应当要先回家一趟吧?”
崔景行模样受伤地坐在床头,许朝歌跪着一溜小跑,去抱住他宽阔的肩,将头跟他的紧紧靠着,说:“没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崔景行后知后觉:“那天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许朝歌点头。不过因为吴苓刚走不久,他们又刚刚闹过不愉快,这才把话无限推迟到了现在。
她还是说:“我很快就回来的。”
崔景行说:“我原本想要你陪我一道把我妈的骨灰送回老家,她生前那么喜欢你,你能送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许朝歌垂着眼睛思考再三,说:“我一定要送阿姨回去,我这几天一定好好想想,编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我爸妈。”
崔景行点头。
有阿姨进来,拎着几件衣服问许朝歌要不要带走。许朝歌答应着“我自己来”,身前的男人将她粗鲁一推,气呼呼地起身。
“赶紧走吧。”男人口是心非:“在我这儿也真是够烦的,你一走,我正好清静清静。”
许朝歌咯咯笑:“我的期末演出你要不要来看?”
崔景行头也不回:“不看。”
“生气啦?”
“犯不着!”
崔景行路过那阿姨时,特地嘱咐:“让厨房多准备一点点心给她带着,挑她最喜欢吃的那几样。”
阿姨说:“知道了,先生,你对许小姐太好了。”
崔景行出来透气的时候,许渊拿着份文件递给他签。他稍微问了几句,也没在意,大笔一挥烙上自己名字。
再看一遍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这才觉得有几分不妥。
“这事儿怎么到我手里了?”
许渊说:“崔董吩咐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崔景行觉得他话里有话:“随便说说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我。”
许渊斟酌用词:“崔董似乎是想把公司的权力一点点交到您手里了。”
崔景行好笑:“谈何容易。”
许渊说:“这就要看他怎么斡旋了。”
崔景行一嗤:“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旁人视之为生命的一件事,崔景行这里成了过眼云烟,而他此刻关心的,外人看来又实在不值一提。
“帮我查一个人。”
许渊问:“好的,请问先生,那个人是?”
“可可夕尼。”
“那个摇滚歌手?”
崔景行笔直地看他,说:“是,稍微用点心思,尽快给我回话。”
许渊说:“好。不过这个人挺怪的,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麻烦先生多给我一点时间。”
崔景行说:“照着常平查就行。”
许渊意外:“常平?”
崔景行点头:“可可夕尼就是常平。”
“……”
“他的身份背景,行踪去向,查得越详细越好。还有……”
崔景行攥了攥拳头:“弄清楚他最近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女人,有消息的话立刻过来告诉我。”
许渊说:“我记住了,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崔景行思忖再三,说:“朝歌要搬回去了,给她身边安排几个人轮流守着,好好保护她的安全,但记得别让她察觉,我不想让她忧心。”
许渊觉得崔景行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身为下属却又没有提问的资格,只有默默将事情接下来:“先生放心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