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娘姐姐,我和陈青真没什么。”桐叶脸色变得很认真“他在奴籍我在良没有可能,再说我将来要嫁，就嫁像我爹那样老实勤恳的人。”
“我说你两有猫腻，你还不承认。”王银娘捏捏桐叶的脸颊“第一,你凭什么随口就能给他介绍姑娘，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你心里他不是外人。”
王银娘笑着又捏捏桐叶不服气的脸颊：“你说‘他在奴籍我在良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认真的说给我听。你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哎~”王银娘止住桐叶要说的话“你跟知县大人的事，多半是大人对你有些意思。你跟陈青的事，多半你们彼此都有意思。”
桐叶瞪她。
“别不服气,姐好歹比你大。再说不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桐叶决定不跟她在这件事上在辩解，反正她只相信自己的。
“我听人说银娘姐姐这两天，在找纺织厂的活计。”
桐叶转了话题王银娘有些无聊，她就势坐在桐叶旁边：“是啊，我娘开始给我找婆家。我得抓紧时间攒嫁妆。”
桐叶看了眼老槐树下的孩子们,他们嘻嘻哈哈的散开。一个面对着合抱的树干捂着眼睛，其他的藏在土墙后,麦秸堆里,一个有才的蹲在粪堆后，一个更有才的藏在厕所里……
桐叶含笑收回目光：“银娘姐姐将来嫁人的时候，嫁妆一定很漂亮。”
说到这个王银娘露出些得意的样子：“我都攒了二十多两银子,再有一两年怎么也能再攒下一二十两。到时候我爹娘不但全让我带走，还要贴我十五两银子呢，再加上聘礼。”王银娘脸上全是笑容。
“银娘姐姐真好命。”
“可不是。”说完王银娘忽然笑容变成哀色。
“怎么了？”桐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王银娘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脸色有些难过：“我在隔壁刘家村有个小姐妹叫刘招弟，去给人做典妾去了。”
桐叶不明白这有什么难过的，这里不是很流行这样挣嫁妆吗，难道里边有什么隐情？
王银娘拿着树枝一下一下拍打地面：“她那爹娘太恶心了，拿儿子当宝贝把姑娘不当人。老大长得一般，在家里做牛做马。临了嫁了个快四十岁的丑八怪，五十两聘礼，就赔了一身衣裳一床被子。”
桐叶沉默的摸了摸王银娘的手臂。
“老二漂亮些，换了两家做了六年典妾，熬到二十二才嫁人。亏得她相公喜欢她才不计较她没嫁妆的事，公婆那里妯娌那里这辈子是抬不起头了。”
桐叶沉默的听着。
说着说着王银娘竟然落下泪来：“她们姊妹三个就招弟最漂亮，比你还好看点。她跟我说，她爹娘打算把她留到二十五才嫁人……”
桐叶无言的揽住伤心的王银娘，王银娘半依着桐叶接着说：“你不知道做典妾一般都要避孕，她二姐做的时间太长就不好生养，轮到她……”
桐叶想起了环娘，忽然有些钦佩：“银娘姐姐别难过，我给你说个人……”
桐叶讲完环娘的故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银娘：“爹娘不慈，你可以劝她自己给自己打算。”
“你以为我没劝过，”王银娘叹口气“算了下次我再劝劝。”
虎头看着桌上的鸡鱼肉蛋，很开心：“娘，今天过什么节，这么多好吃的！”
石头是大孩子了，不会因为好吃的就溢于言表，不过一双眼睛明显亮起来。
郑二娘慈爱的摸摸虎头的小脑袋：“今天你大姐过生日。”
从外边洗手进来的桐叶一愣：又到生日了？这几年一年没落，次次生日她爹都会带两个煮鸡蛋给她。
虎头兴奋得笑脸垮下来委屈的说：“我过生日只有一碗荷包蛋的长寿面，凭什么大姐就有一桌肉菜？”
听了郑二娘的话石头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再听了虎头的话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一样都是孩子为什么不公平？
不过石头还隐约记得桃花村的日子，也记得山底村的茅草房，他知道家里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好像大半都要靠大姐。因此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这是大姐应得的。
“大姐年龄大给家里做得多，当然不一样。“石头拉住虎头劝。
“那我呢，我还年龄小。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将来给家里就做得少？”虎头不服气的甩开石头的手“再说年龄大做得多还有爹娘呢，他们都没做过生日。”
李有福为难的搓搓手哄虎头：“爹抱你飞高高好不好，不抱你大姐。”
“不要！骗人你根本抱不起大姐。”虎头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大闹“你们偏心，偏心都不爱虎头和大哥。”
郑二娘看着坐在地上蹬腿哭闹的虎头，竖起眉毛：本来就不顺心，想高高兴兴的给姑娘过个生日，这孩子闹腾。
桐叶倒是‘扑哧’笑了，虎头还真聪明小小年纪就不好糊弄，知道李有福抱不起自己。她拉住动怒的郑二娘。
虎头听到桐叶的笑声，越发觉得自己大姐在嘲笑自己不得宠，哭的更加大声，简直能把房子震塌。
“虎头乖，”桐叶弯腰去拉虎头，被小家伙连踢带摔，桐叶微微笑起：跟我闹？她温柔却强势的把虎头抱起来固定在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虎头嘶嚎。
桐叶微笑且淡定的说：“就不放。”
“爹！救命啊~~~”虎头哭的一抽一抽的看他爹。
小儿子的可怜样让李有福心疼死了，他哀求的看看桐叶，桐叶微微的笑。李有福为难的搓了搓天手才说：“虎头乖啊，要听大姐话。”
虎头看自家爹没指望了，又转向他娘：“娘~救命。”
郑二娘根本无视虎头，解下围裙拍衣裳。
虎头看向石头，石头和虎头眼神交流了一会低下头。
桐叶微笑的看着怀里慢慢不再闹腾的虎头。小虎头还在一抽一抽的吸鼻子：“我没错，就是爹娘偏心。”说完两颗泪珠从眼里滚落。
哭闹的孩子惹人烦，可是这样委屈掉泪的让人心疼。桐叶有些绷不住，抱着虎头做到椅子上帮他擦泪。
李有福瞅着也是心疼：“好好好，下次虎头过生日，让你娘也给虎头做一桌好吃的。”
石头瞅瞅他爹低下头没说话。
虎头听他爹服软，原本安静下来又开始闹腾嚎哭：“不行我要把上次的补上，补上！”他在桐叶怀里踢腾，闹的没留神的桐叶差点把他丢出去。
桐叶拉下脸，把虎头翻过去‘啪、啪、啪’屁股上给了三巴掌。虎头的哭声嘎然而止，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准确的说李家三姐弟都没挨过打，李有福根本就不会凶孩子，郑二娘倒是会教训几句，却从没动过手。
虎头震惊的回头看面无表情的大姐，屁股上**辣的痛让他知道刚不是错觉。屋里一时变得静悄悄的，李有福想上前，可是看着桐叶的神色身子闪了闪没动。
郑二娘掀掀唇也没动，石头悄悄瞅瞅爹娘，再看看桐叶咬咬唇也没动。
虎头的神色变成不可置信，他‘哇’的一声开始哭的惊天动地：“大姐坏，大姐讨厌，啊~”虎头边哭边嚎“你走，回你的钱府去！啊~”
郑二娘脸色一变眉毛竖起来，李有福的眉头也难得皱起来。石头见爹娘脸色变了，就知道虎头的话犯了爹娘的忌讳。
“虎头乖啊，别闹。大哥明天给你买环饼。”石头多少知道在爹娘眼里，自己和虎头都不如大姐。他怕虎头再闹下去要吃亏，赶忙来劝。
“不要！不要环饼，我也不要大姐，以前多好。啊~”虎头嚎的很伤心。
“石头你站一边去。”桐叶淡淡的说。
石头觑觑桐叶没有表情的脸色犹豫了下说：“大姐，虎头小你别跟他计较。”
桐叶笑了：“石头知道爱护弟弟是个好哥哥。”
石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对弟弟不光要爱护，弟弟做错了教导也不能少知道吗？”
“嗯。”石头认真的点头。
屋子里只剩下虎头的哭嚎，一阵一阵，慢慢的变成了抽泣。桐叶估计他闹的差不多了，给自己到杯温水慢慢喝。
虎头嚎了一阵正有些口渴，见他姐只管自己喝有些难过：其实大姐平时还是很好的，给他换衣裳，帮他洗澡给他盛饭，还会对他笑。自己生气就让大姐走，好像是错了。
“对不起大姐，我不该让你走。”虎头一边抽搭一边说。
桐叶微微笑着给虎头也倒杯水，给他喝。
“虎头，你觉得爹娘不公平，你过生日只有荷包蛋长寿面。那大姐问你那是你几岁生日？”
“四岁。”
桐叶转向郑二娘“娘，我和石头四岁生日吃得什么？”
郑二娘苦笑：“那时候有什么，不过一个煮鸡蛋罢了。”
桐叶微笑的看着虎头说：“爹娘偏心，你过四岁生日有荷包蛋长寿面，我和石头只有一个煮鸡蛋。”
“那让爹娘给你补好了，这也要和小孩比羞不羞。”虎头愤愤的说。
桐叶微笑：“都是用四岁的时候比，为什么要羞？再说我不要爹娘补，我要你把多出来的面吐出来就公平了。”
虎头惊呆了，他抱着自己的小肚子结结巴巴的说：“早……早就……变成臭臭没有了。”
桐叶微笑：“没关系你再把臭臭变回肚子，然后变成面面吐出来。”她说完自己先恶心了一下。不过脸上倒是面不改色。
石头偷偷瞅瞅他大姐，大姐好可怕呜呜呜。不过他不敢给虎头帮腔了，明显大姐要收拾虎头。
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桐叶，慢慢的撇开嘴真要给吓哭了。
“打住！”桐叶一声喝止，虎头立马闭上嘴。
“还闹不闹”
虎头狂摇头。
“想要和大姐一样的生日饭菜，等你也十四岁再由爹娘决定给做不。”
“为什么我到十四岁，还要由爹娘决定做不做？”虎头瘪嘴，不过他是不敢再闹了：臭臭变回肚子好可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姐现在带你去洗手洗脸吃饭好不好。”
重新收拾好的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桐叶看着丰盛的生日宴眼圈有些红，她说：“虎头虽然刚才哭闹，可是他有一句话是对的：爹娘最大做的最多。不仅如此还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姐弟关爱。”
李有福憨憨的笑着摸了摸桌面：“那都是当爹娘应该的。”
郑二娘也红着眼圈点头。
“爹这个鸡腿给你。”桐叶拆下一只鸡腿放到李有福碗里，然后给石头示意。
石头连忙拆下另一只鸡腿：“娘，这个给你。”
李有福夹起鸡腿想放回桐叶的碗里：“叶儿吃，爹不爱。”
桐叶用筷子拦住，这句话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去天香楼送柴，那两碗菜汤四个馒头，还有李有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眼神和激动地话“叶儿，肉、肉、肉。”然后那片肉落在了她的碗里。
“爹，你吃咱们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靠你支撑。”
“吃吧，孩子们孝敬咱们受着就好。”郑二娘也跟着劝。
“为什么只有两个鸡腿，你们都孝敬了我怎么办？”虎头皱眉看着桌上的菜，最后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爹吃这个，我知道爹最爱吃肥肉。这块给娘，我也要孝敬爹娘。”虎头另夹了一块瘦的放到郑二娘碗里，笑的得意洋洋。
桐叶笑着摸摸虎头的小脑袋：“我们虎头虽然小，也是和大姐大哥一样懂得孝敬的孩子。”
刚才的喧嚣哭闹都成了过去，屋里只剩下融融笑语和幸福。
桐叶过了十四岁生日，论理现在说婆家还有些早，可是郑二娘却有些担心，怕闺女对陈青情根深种错了主意。她决定现在就开始托人给桐叶说婆家。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