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桂只摇头,说不出话来,想想自从住到那去,儿子生病然后就是儿子失踪,然后自己摔了一个大跟头,直到现在被撵出来,日子怎么这么难过。
老太太看她一直哭也不说话,心想算了别多管闲事,默默守着自己的小摊子,不过李金桂在这哭,她的生意也不好做,人来人往都瞅李金桂一眼,哪里还有人买老太太的东西。
气得老太太叹了口气,自己蛮好的一个位置,咋就来了这一家人,把小炉子挪远了些,不再去管李金桂的闲事。
这一天老太太生意硬生生被李金桂搅和黄了,没办法她拎着小马扎,跟着送饭的儿子一起回家,彻底不做下午的生意了。
李金桂哭了半天,哭累了,突然尿急,可这两个大包袱,没办法她扛着两个大包袱去医院上厕所,然后拎着包袱坐在医院长椅上发了一下午的呆,心里已经萌生怯意,想回家了,可儿子又让她没法离开。
莫明海在工地上筛了一上午沙子,直到中午饭点,蹲在墙根阴凉处,他才喘了口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身上都汗湿了几遍,水也喝了好几瓶,连泡尿都没有。
“哎,下午要运砖上去,有没有人干,还差三个!”
“干这个,咋算钱?”
工头打量了一样,这是这段时间在这筛沙子的,看年纪不小,“筛沙子七十一天,搬砖就给一百,但搬砖可累得多,你受得了吗?”
莫明海一听搬砖一百,这样每天能存下五十块,他干个五六天,就去找莫若要钱,让她赔她姑娘和儿子,要是筛沙子得存个上十天才够。
咋样都是累,长痛不如短痛,“我干,我干得动,我在家干的就是搬东西的活。”
工头也确实差人,打量了下莫明海粗壮的手臂,“行吧,你要能干下午就搬砖,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干不了就早点说,别到时候出了啥事,那我们是都不管的。”
“哎哎,行,没问题。”莫明海弓着腰点头应下,然后快速吃完剩下的饭,坐在地上抽了根烟休息,十几分种后,又开始干活。
“腰低一点,好嘞,走!”
一个个人后背垒满了砖,就起来踩着扑在钢筋上的竹板子,颤颤巍巍地低着头往上爬,这要搬到四层楼高的地方,一个个人弓着腰低头咬牙前行。
轮到莫明海,他弓在前面,感受着后背一块块砖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有两块砖重重落上去,他差点趴在地上,被旁边儿的人扶了一把。
工头看到这一幕在旁边儿吼道:“你到底行不行,搬不搬别干,摔了我可不负责。”
“行,我行,我就是没太适应。”
“好了,你走吧。”
莫明海后背满是砖头,每走一步他的鞋子深深陷入蓬松的土里,带起细小的灰尘。
这些砖特别重,而且必须永远前倾,腰不能直起来,否则砖打碎了是要赔钱的,每个背砖的人,就像一头负重前行的老黄牛,又仿佛河边儿拉穿的纤夫,穿着粗重的气息,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你走慢了后面还会有人催你,所以莫明海也不敢太多耽误,一趟下来,身上的骨头都酸软了,出了一身的汗。
“快点,还有没有人。”给人放砖的小年轻喊道,本来想喘口气的莫明海,不得不上前又背了一大摞的砖。
一次又一次,已经走了四趟了,四楼这样来回上下,不让人喘一口气,莫明海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还有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只知道机械的前行,用意志力向前走。
“啊!”第五趟,开始上楼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嘶吼,这一次觉得格外沉,还没开始往上爬,他就两腿打颤,背上的砖仿佛要把他压趴下似得。
这一趟上楼,莫明海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在乱颤,身上轻微颤抖,心脏似乎都要停住,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到了不管咋样都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看到前方就到顶了,莫明海身上的劲突然一松,身子有些歪斜,脚下不稳往前栽了几步,一下踏空,在众人的呼喊声中,重重落了下去。
“有人摔了,有人摔了!”
喊声和咚咚的脚步声响起,莫明海只觉得身子下坠,重重摔在一块板子上,跟随着自己掉下来的砖,正好有几块砖重重砸在他小腿骨上,钻心地疼痛,疼得他眼冒金星。
“快,快,抬下去。”工头焦急地喊道,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外面做了密目网防护,每一层都有台子,要不然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很有可能出人命,那就是二十多万的赔偿,那他还干个屁。
“啊!腿,腿!”刚有人抬起莫明海,他立刻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左腿小腿处疼得他冷汗直冒,差点晕了过去。
“快去找个木板子抬下去。”工头急得大声吼几个不长眼的工人,“他腿断了,你们别扯来扯去的!”
不一会儿,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破门板,几个人把莫明海慢慢挪上木板,莫明海惨叫着,浑身大汗淋漓,汗珠子眼瞅着一个个从额头冒出来,疼得整个人直哆嗦。
“走走,抬下去,到隔壁小诊所去。”
几个工人抬着莫明海往下走,因为有些不稳,莫明海被颠到之后惨叫连连,工头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们剩下的人干活,仔细着点,别跟他一样的,妈的,真是晦气,干不了就别强撑,我可丑话说清楚了,打短工的自己出了事自己负责。”
工头跟几个人抬着莫明海出了工地,到前面不远的小诊所,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捏了捏莫明海的腿,做了些检查后,告诉工头这是把腿跌断了。
一听腿断了,莫明海心都凉了,满眼祈求地望着工头。
“妈的,真是倒霉,你瞅啥,医生你给弄弄,他吗的晦气!”工头盯着莫明海,眼神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