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凶脸老太太用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利落动作从地上一跃而起，两个老太在一伙高壮汉子的簇拥下，敲着锣一路干嚎着冲进了村里。
“秦望荣！秦望荣！害人偿命，害人偿命！”
“秦畜生，还我孙女！还我孙女啊！我老婆子就这一个孙女啊！畜生啊，老天马上就要来收你了！”
两个眼神恶狠狠的干瘦老太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着嗓子嚎得震天响，一边脚步不停地往村里走，仿佛早就提前知道了目标在哪。
一开始英勇拦道的那个村人看着情况不好，赶紧扔下锄头，一路疾跑着去通知村支书和老主任了。
沿路上的村人听着这群眼生的外人又敲锣又哭嚎的，一时没弄明白情况，纷纷好奇地观望着。等听清了这群人吼出的话，大家都十分震惊，怎么听着他们竹溪村还出了个杀人犯啊？！了不得了！
一时这支向秦家进发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等一群外村人气势汹汹地围在了秦家门外，后面已经跟了一大群想弄清楚状况的村民。
此时，秦家只有孙老爷子在家看孩子，老的老小的小。夏夏正和姐姐在院子里“跳房子”，听见外面震天响的锣声和哭嚎声，吓得左腿绊住了右腿，“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哇！痛，痛！”盛夏衣服薄，夏夏的两手心和右膝盖都被地上的沙土蹭破了皮，一时哭得极委屈。
春妮人小却是极懂事的，赶紧去扶妹妹起来，又鼓着嘴小心翼翼地给妹妹一点点吹去手心破皮处的尘土沙砾。
孙老爷子刚才顾着听外面的动静，一时没留意两个小娃娃这边，等听到夏夏的哭声转过头，看到夏夏那一身的沙和土，膝盖和两手掌都红红的，破皮处还渗着血滴，老爷子一时心疼坏了，赶紧过去哄孩子。
外面的人见秦家迟迟没人应声，两个干瘦的老太互相对视一眼，就一齐朝身后带来的几个高壮汉子使了个眼色。
几个随行的壮汉照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四个人一齐使劲，就要上前撞开秦家的大门。
后面紧跟着看情况的村民们除了少数几个纯粹来看笑话热闹的浑人，大部分村民可不糊涂。这找秦望荣讨债是一回事，想要光天化日之下打破人家大门可不行，村民们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伙外人在竹溪村逞威风？秦望荣的事暂时不说，这秦家里可还有老人孩子的，这要是冲撞出什么大事可咋办？
“你们想干吗？有事找人说事，村里的房子可不是想闯就闯的！”几个厚道的村民迅速围成人墙挡在秦家门外，拦住了那几个高壮的外村人。
秦家屋里，孙老爷子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藏好家里的两个小宝贝，交待夏夏和春妮乖乖躲好，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就一脸平静地走出了屋。
孙老爷子抚平衣摆和裤腿的一点折痕，脚步稳稳地走到了前院正门，镇定地抽掉了门栓上的横木，“吱呀”一声开了门。
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
趁带来的四个汉子和围成人墙的村人对峙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两个凶脸老太仗着自己身材干瘦矮小之便，“哧溜”一声像两条狡诈阴险的鲶鱼滑进了秦家门里，甚至在往里闯的同时一人一边猛撞了一下孙老爷子。
孙老爷子毕竟是要80岁的人了，再不服老那身子也比不上年轻时候硬朗了，被两个老凶婆这么突然一撞，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半身歪着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孙爷，孙爷，你还好吗？”有离得近的村民赶紧过来察看孙老爷子的情况，怕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什么闪失，又不敢马上把老爷子扶起来。
四个外村壮汉见事情朝着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情况发展了，又见竹溪村这边人群乱了起来，逮着一个空隙便一同撞开人群往外跑，跟后面有恶鬼追着一样，急匆匆地跑出了村，直把旁边一干村民看得混摸不见头脑，这些人不是还要找秦望荣讨债吗，怎么人先跑了一大半？
两个成功闯到秦家屋里的凶脸老太边高声喊着：“秦望荣，秦望荣你个脏心烂肺的畜生，快滚出来，害人偿命，滚出来！”，边逮着手边的东西可劲地又砸又摔的。
跟进秦家看情况的几个村民一看秦家这满地狼藉的样子顿时急了，想把两个外村老太拦下来，偏那两个人跟抹了油似的，动作贼利落，边躲边一点不耽误砸东西。
之前那个在地上又哭又嚎的凶脸老太趁人不备，一把就摸到了秦家厨房外。也不知道她眼睛哪来那么利的光，一下子就把秦家点灯用的煤油和烧菜的菜籽油全翻了出来，眼睛都不眨地全倒在了厨房外垒得高高的柴火堆上，又麻利地掏出口袋里藏着的两盒火柴，全擦光了投到了淋了油的柴堆里。
正是夏日天干物燥的时候，近来又几乎无雨，秦家厨房外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偏偏秦家的木工作坊离厨房不远，里里外外又堆了不少木料，厨房的火大有蔓延之势，没多久就烧到了木工作坊外面的木料堆上。
点火的凶脸老太一脸阴鸷地拾起一个燃烧着的木棒，尖声嘶喊着：“秦畜生，再不出来老婆子跟你一起烧死，去阴间找我那可怜的孙女！你等着下地十八层挖舌挖眼炸油锅吧！”
“快救火！快救火！”
一看到秦家院里那熊熊的火光和燃起的黑烟，整个村子都忙慌起来，大伙先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互相招呼着打水、提水去秦家救火。
另一个同来的老太身手极利索，她四下一顾，趁着大家忙着救火的乱子，直接闯进了秦家大大小小的屋子里，见着一点值钱的就往怀里藏着的麻袋里搂，见着不顺眼地就往地上乱砸。最后看弄得差不多了，她从早就探好方位的秦家后门菜园子里偷溜了出去，没几下便顺着早就踩好的路线，跑了个无影无踪。
在山下山上分几处干农活的秦家三兄弟和两个秦家媳妇听到村人的报信，不敢耽搁，一路疾跑。两下汇合的时候，正望见自家老宅的方向升起冲天的黑烟。
秦家人急疯了，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赶，一到门口就见到了歪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自家老爷子。
旁边守着的隔壁小虎的奶奶边抹着泪边和赶到的秦家人说了说孙老爷子的情况。
秦二嫂赵江兰一见自家外公倒在了地上，夏夏和春妮又不见踪影，一时只觉得心神俱裂，她直直地跪倒在了外公身边，颤抖着手想去探探老人的鼻息。
“妮儿，夏夏……快……库房柜子！快！”挣扎着从疼痛与晕眩中苏醒过来的孙老爷子一把握住了外孙女的手，用虚弱的嗓音不停说“快、快、快！”，两只干瘦苍老的手暴出了满满的青筋。
一听到老爷子的话，动作最快的秦望平立即冲向后院的木工作坊。
此时作坊门口的木料已经被厨房蔓延过来的火势殃及，火光刺目，烟尘滚滚。秦望平顾不得多想就要往里冲。
秦望荣猛地扯住了自家二哥，自己抢先冲到了已经烧起来了的作坊里。他顾不上避开周围满地刨花燃着的火星，直直冲到了里间，用毕生的力气一把撞开了关着的木门，冲到窗户边的大柜子旁，猛地打开了柜门。
听到有人来，满脸眼泪的春妮惊恐万分地抬起了头，嘴里的“叔”还没唤出来就连着怀里昏迷了的妹妹一起被抱了出来。
“小弟，我在前面开路，咱们快走！”
紧跟在后面闯进来的秦望平左手里挥着一根已经被火势烫红了的竹棍，边铲开四周围遍地燃烧着的刨花木碎，边护着小弟和孩子们一起逃出来。
“畜生！你给我孙女偿命！”
点火的凶脸老太挥着火棒就冲向了秦望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