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
“在下是侯爷部下飞影,奉侯爷命查探无想山九寨。”飞影无语了一下后再面对姚大娘时态度恢复了官态,并在她开口前取出了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明晃晃的“赫连”二字。
姚大娘识字不多,但却是认得“赫连”两个字,可这跟侯爷有什么关系?
关云锦看出了她的疑惑,给她解惑道:“赫连……将军是定远侯,老定远侯因病离世,如今的定远侯是赫连岳真。”
果不其然,她一直呼赫连岳真的名字姚大娘眉毛就竖了起来。
而且关云锦是真低估了“赫连岳真”这四个字在平头老百姓中的地位,姚大娘如此简单的确认过飞影身份后,有些局促起来,磕磕巴巴道:“桃花寨虽是无想山九寨,但孟寨主和寨子里其他人都是好人,若不是孟寨主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我们早已饿死街头曝尸荒野,我们都没害过人,文先生还是大夫,经常出寨子给人看病,我们都没有恶意……”她慌慌张张的解释,手也急的不知所措,生怕飞影不信。
关云锦感叹老实人就是好忽悠,要是飞影只是谎报自己的身份呢?姚大娘岂不轻易被套了话来。
眼看着姚大娘急的就要给飞影下跪了,关云锦赶紧将她扶住,安慰道:“姚大娘,赫连小侯爷为人最是正直,恩怨分明,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姚大娘闻言嘴唇嗫嚅两下,脸色也有些发白,小心翼翼问:“文先生、文先生他怎、怎么样了?”
“我与文先生走出迷雾林时遇到了埋伏……”关云锦心知需要循循善诱,也要让姚大娘出自内心信任他们,故而将离开桃花寨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侧重点在于朝廷派来剿匪的某位主将埋伏山里土匪是为了得到山上情报,在对文先生用刑前赫连小侯爷从天而降,救文先生于水火中,文先生感激赫连小侯爷深明大义,决定将山里情况和盘托出。不过赫连小侯爷不敢轻易相信,就派他们先来查探一二,若是可以,能见一见桃花寨主跟他谈一谈是最好的。
飞影在旁边听得眼角直抽,如果他没记错,朝廷派遣剿匪的主将不是别人,而是关五郡主和关大公子的父王北静王吧?
怎么觉得这关五郡主是北静王黑,他们家小侯爷,呸,他们家侯爷吹呢?
可还是莫名自豪啊!
为自家侯爷自豪!
姚大娘还是没轻易把人带进寨子里,她听完关云锦的解释后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飞影身上移开,落回到关云锦身上,问:“我相信赫连将军,可是阿锦,你是何身份?为何能与赫连将军认识?”
因为关云锦在给姚大娘的讲述中透露出她跟赫连岳真认识的事实,姚大娘对她的身份就起疑了。
应该说,关云锦的身份一直就很让人起疑。
她和白芷被救回时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可大户人家出生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变不了,也隐藏不来,白芷又是一口一个小姐。试问,有哪家的千金小姐穿着朴素还落水昏迷,身上的几道伤口经文先生鉴定还是刀伤,虽然她解释是住在静水庵被土匪追杀无意中落水,漂流至此,但这身份也总归叫人不放心。
“我是赫连小侯爷未婚妻备选人,放心,我没恶意。”关云锦随口一说。
“咳咳……”他如此一说,无论飞影还是关云韶都不由神情一变。
姚大娘顿时警惕起来,关云韶皱眉道:“小妹,你莫胡言乱语,可知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说着,他还带警告意味看了飞影一眼。
关云锦:“……”她就是想最快的让姚大娘接受她的纯天然无公害啊。
而且……
“全京城我这个年龄的女性都是小侯爷的候选人也没错吧……”她小声低估了一句。
飞影听到前一句时被呛了下,这一句嘀咕他也听了去,再次被呛。
关云锦都想替他拍两下背了,对上飞影瞠目的表情,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大眼瞪小眼。
少顷,飞影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并借着此举挡住嘴唇压低声音说:“圣上的确在为我家侯爷相看郡主这个年纪的贵女……”
关云锦等着他的下文,然而……没下文了。
飞影:“……”
无视这两人的打哑谜,关云韶已经挑明与姚大娘说:“我们若有恶意,来的就不会仅是我们五人,而是朝廷剿匪的官兵。”
这句话才是最大的谎言,他们分明是顺着河流一路而来,还是在路上结成伴,此前也只是打着调查线索的名头,根本没与剿匪官兵通过气。
可偏偏就是这一句话,让姚大娘信了。
即便姚大娘相信关云韶的话,她仍然没有立刻把人带去桃花寨:“阿锦姑娘,若你们真无恶意,那能否请你们先在此处休息,我先回寨子里与孟寨主说一声。”
关云锦几人都看得出姚大娘说这话时的外强中干,不过他们也不心虚,他们暂时对桃花寨没有恶意,更何况,白芷还在桃花寨,关云锦不想因为他们的莽撞逼的孟五虎直接撕票。
关云锦跟孟五虎只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有三个:块头大、嗓门大、力气大。不过在当时她挟持文先生孟五虎也没想着伤她,长相虽粗犷,脸上没有戾气,身上也没有匪气,且文先生投诚说的那番话也不似作假,也许还是该抱一点说服对方的希望。
她正琢磨着一会儿若真“谈判”该怎么说,关云韶就将她拉至了一旁,有意避着飞影,问她道:“小妹,你与赫连小侯爷怎会有交情?”先前他未多想,是因为关云锦没说那一句“我是赫连小侯爷未婚妻备选人”,偏偏这一句让他心中大为不安。
关云锦没往关云韶心中不安的哪方面想,虽然她是有点意向把人绑了当压寨相公,但她现在正好没想起来。
“我之前跟他见过几次,他和飞影救过白芨,也在静水庵他帮过我。”法华寺那次,算是互相帮助……吧?好吧,如果没有白芨,他们应该能更早全身而退。
“你受了他的恩情?”关云韶声音忽然拔高,还有点尖锐。
关云锦被吓一跳,刚想话说,忽听到林中动静,打眼望去,竟有十数人或是扛着扁担出头或是赤手空拳朝他们而来,孟五虎那尤其大的大块头格外明显。
以一敌二可以说还是有胜算的,以寡敌众……得看寡是怎么寡,众是多众。
四个对十二个,飞影就算有上战场拼杀的经验,可对着一群还不能判定是凶恶土匪的人,他也不能大开杀戒。
更何况……
出来的这一干人要么是身强体壮,要么是身强体壮,要么是身强体壮还带着武器……得让他家小侯爷,不对,是侯爷来才是!
差点被关五郡主带歪了!
为首的是人高马大的孟五虎,此刻这人高马大的寨主一脸阴寒,一点没有关云锦最初见时疾风骤雨和傻大个模样。
十二个人将四人围在其中,将近两米的大块头哪怕他是绣花枕头,光凭这块头都能唬人一跳。
结果孟五虎一开口……
“你们把文先生放了,我跟你们走。”孟五虎一秒转担忧,语气都不自觉的放缓了,生怕一时不慎就把人得罪。
关云锦几人齐齐黑线,孟五虎身旁一个目光锐利的黑面皮的男人却是不满:“寨主,他们如今知道如何进寨子,不能放他们离开!”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除孟五虎外的其他人都特别严肃的动了动手里的家伙,一副要对他们出手的模样!
见此孟五虎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朝着身边拿着弓的男人就是一巴掌拍过去,蒲扇般的大掌这一拍下,那人被糊的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都干什么,给老子把家伙放下,还想不想文先生平安回来了?!”孟五虎喝道。
其他人都有些犹豫,黑面皮男人却不为所动,目光冰冷的在关云锦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寨主,你是要为了文先生一人置我们整个寨子的人于死地吗?”
仅这一句话,关云锦几人就听出了他的恶意。
关云韶在孟五虎出声前先开了口:“我们已经知晓进桃花寨的路,朝廷若想将你们一网打尽,就凭你们这寥寥数十人,能与朝廷训练有素的官兵相抗衡?”
黑面皮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无想山九寨,没了桃花寨,山里多的是地方能容身。”说完后他又猛地闭上了嘴,没等他去看孟五虎,孟五虎已经朝他扬起了手。
黑面皮男人被孟五虎直接提着衣服拎了起来,孟五虎几乎是暴怒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道:“黑虎,你他娘的是不是还惦记着去土匪窝,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你婆娘怎么死的,你闺女怎么死的?!”
孟五虎的嗓门极大,黑面皮男人听闻这话脸都白了三分,其他人面上都露出了愤怒怨恨之色,也没人想同情黑面皮男人。
“寨、寨主,我没这个意思……”黑面皮艰难的否认。
孟五虎死死瞪着他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说:“黑虎,老子最后再说一次,你要真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就别把主意打那帮天杀的畜生头上,要是你哪天真成了土匪,老子亲手打断你的腿!”
“知、知道了……”黑面皮憋的脸都红了,黑红黑红的。
关云锦反正是没看出来他们做戏的成分,除那黑面皮男人外,其余人对土匪都明显一副深恶痛绝模样,好似恨入骨髓中,可让这些如此恨土匪之人月月向那些土匪进献食物和钱,除了是为保护桃花寨的这些普通人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譬如:摸清土匪势力的分布和山中地形?
“孟寨主,我们坐下来开诚布公谈一谈如何?”等那边“料理”了黑面皮的男人,关云锦扬声对孟五虎说道,“姚大娘应与你们说过我们的来意,这位是赫连将军亲信,货真价实。文先生现在人在赫连将军的营帐中,并无性命之忧,也没有受刑,文先生言桃花寨中人都不是丧心病狂的匪类,可是将军不能因一人之言就毫无顾忌的信任,我们来此,也是想了解一下实情。”
孟五虎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人带进寨子里去,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赫连将军”四个字,让他们有些动容。
“文先生果真安然无恙?”孟五虎还没决定,忽听得一个女音传来。
这个声音是从孟五虎身后传来的,但孟五虎身形实在太过高大,把来路给堵的结结实实。
“小桃你怎么来了?”孟五虎声音中透着担忧。
孟五虎侧开身子,关云锦也就看到了他身后的一个人,一个身材苗条但是……个头目测比关云锦要高上一个头做男装打扮的女孩。
女孩,脸还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比较普通,丢人群里就找不到。
“爹。”小桃喊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关云锦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女孩喊孟五虎爹,实在是那么一双一米二的大长腿太有说服力,非一般基因能生出这样的长腿闺女?
喊过人后,小桃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关云锦几人身上,视线游移一圈,落到了关云锦脸上,“阿锦姑娘?”
跟在小桃背后的,是行动不便的姚大娘。
“我是。”关云锦颔首。
小桃点点头,对孟五虎和其他人道:“爹,各位叔叔,大哥,有什么话我们进寨子里说,若是外面有埋伏,这几位……倒是可以留下来做我们的护身符。”
关云锦:“……”
关云韶&其他人:“……”
一针见血,直捣黄龙。
姑娘,你很有想法,要不要跟我学做菜?
“小妹。”关云韶却不想让关云锦跟着一同去,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他不能让妹妹冒险。
关云锦一拍他的胳膊,小声说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到时候杀出来,杀不出来他们也抓个当人质,小桃就很不错。
走在前面的小桃蓦地脊背一寒,打了个寒颤。
“阿锦姑娘,寨主他们都没有恶意。”姚大娘努力加快步伐走到了关云锦身边,声音有些急切,可也她平衡感也不如正常人,因而身形急切时不免踉跄。
关云锦赶紧扶了姚大娘一把,姚大娘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谢谢阿锦姑娘。”
关云锦摇摇头,倒也没有松手,而是扶着她,放慢了步调,缓缓往寨子里走。
“阿锦姑娘……”姚大娘欲言又止。
关云锦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道:“我知道姚大娘不会害我们,我相信您。”
……
桃花寨的建寨时间并不长,连头到尾还不到七年时间,原是孟五虎因家乡闹灾荒,与同村之人背井离乡来到京城,想谋一个生路。
那一年是灾年,那一年的冬天,无数人死于饥寒交迫,孟五虎的家乡只是其中之一,与他一道想求得一条生路的乡民们大多死在了路上,尤以年老和年幼居多,很多年老者甚至没等到跟着大队伍出发就死在了老家。
一路上依然是饥寒交迫,别看孟五虎如此人高马大强壮无比的模样,可当初他来到京城时,早已瘦成了人干,所有逃荒而来的人,几乎是同样的面黄肌瘦。
但在他们入皇城时,却因为没有户籍而被拦在城门外,他们是逃荒的,一路跋山涉水,怎还会将原户籍带在身上。且当时流民极多,在孟五虎他们到达前,有一波流民因强抢闹事引得皇城司不得不镇压,到后来发展成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城。
因没有户籍身份,流民们只能在城外风餐露宿,比乞丐还不如,他们连讨饭都艰难的很,一旦有一个流民弄到吃的,如果没有及时吃点,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一群人分食,还有可能遭到暴力虐打。
孟五虎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无想山打到了猎,哪怕他知道无想山上有土匪出没,但饥饿限制了他,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孟五虎原本只是想将同乡逃荒的人组织到一起,悄悄的找个无想山的边角落里待着,跟土匪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架不住流民太多,想要瞒过那么多人自成一块天地也难得很。而且更让他们那些流民心灰意冷的是,朝廷竟然会派兵驱赶围绕皇城的流民们,这是不是说明,天子不把他们当子民呢?
为此,很多流民被激起了内心的暴戾和逆反情绪,干脆上了无想山,投身土匪事业中。
孟五虎也心灰意冷,心中却存有一分正义,即使再落魄,他也不可能真去干那些丧心病狂的事,他本是猎户出生,打得一手好猎,既然无想山能让他发挥所长,那么他就为他的妻女撑起一片天,为那些苦苦哀求的声音建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安乐窝。
虽然孟五虎在关云锦的印象中是一个牛高马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块头,但实际上他有勇有谋,否则他不会凭借一人之力在无想山占据一袭之地,也不会让无想山另外八个真正的土匪寨高看他一头。
过程如何文先生并不清楚,但是无想山的地形,没有人比孟五虎了解的更清楚,他不识字,算是糙汉子一个,但当他把“文先生”捡回去之后,文先生就成了他的军师,这几年他一直从孟五虎的口述中绘制无想山的地形图,孟五虎每次与另外几寨交涉时都会多记下一点,时间一长,他们绘制出了近乎完整的无想山地形图。
“桃花寨今有两百一十五人,多是六年前家乡闹灾背井离乡的流民。”文先生将绘制好的地形图双手呈交到赫连岳真面前,语气平静的陈述了这一句。
赫连岳真面色凝重的将地形图接过,心中却是思考他所说的一番话。
以他对景阳帝的了解,景阳帝心怀天下,爱民如子,断不会做出派兵镇压驱赶流民之事。
他记得,七年前闹灾最严重的当属奉和县,那时他父亲还在世,他尚在府中跟着父亲学习,有一日他父亲下朝后面露忧色,那时候他已知事,父亲与他所说正是奉和县灾情,景阳帝为了灾情已经几日不眠不休,思索对策,并让户部开仓放粮,更是力排众议,开司库跟民间粮商购置粮食用以赈灾。
后来他听父亲说景阳帝一应行为终是安抚好了流民,且户部还重新个流民录造户籍,他们都已经安置妥当,景阳帝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他父亲病倒,病情来势汹汹,不久后人就去了,伴随着这一噩耗传到东阳三国,三国蠢蠢欲动,随后景阳帝的全副心神就放到了三国上,也没再关注流民事件。
“你叫什么名字?”赫连岳真没有立刻就看文先生绘制的地形图,而是问了一句。
文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说:“草民文……渊。”这个名字,他似乎已经陌生。
“文渊?”赫连岳真蹙了蹙眉,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
一直安静当布景板犹如隐形的无相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侯爷,前太医院院使文春贤因卷入淮亲王谋反一案,被诛,家人流放,文院使幼子名字好似是叫……”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他看向了文先生文渊。
无相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到别人听不见的地步,文渊听得清楚,并且伴随着他说道“前太医院院使”几个字的时候,文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是文院使之子?”无相一提,赫连岳真也有点印象了。
文春贤医术了得,景阳帝金口为其题匾——天下第一妙手。
文春贤为人儒雅谦和,要说有一点不好的,便就是他骨子里还有文人风骨,喜欢附庸风雅,也偏好一些绝美小娘子。说白了,就是好色。
偏偏就是因为好色这一点,把他牵累进了淮亲王谋反案中,当时淮亲王给文春贤送了个小美人,可能也喝多了几杯,文春贤反正是收下了小美人,以及小美人身上附带的毒药,这毒药的作用对象,恰恰是景阳帝。
文春贤酒醒后还没来得及跟景阳帝请罪,淮亲王谋反一事就已经东窗事发,被斩杀在了摇篮里,他还把文春贤给供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加上文春贤是真收了小美人,身上也搜出了毒药,直接给来了个百口莫辩。
文春贤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自知性命不保,也知他这好色和贪杯害了自己,只能苦苦哀求,求景阳帝放他家人一马。
也是景阳帝心没那么狠,力排众议只定了文春贤的死罪,却没有连诛文家九族。文春贤这人是有些小毛病没错,但一颗心还是向着景阳帝的。
行刑前,文渊随着家人去牢房见父亲,父亲与他说了很多,说他是自己作死,圣上也是无奈之举,让他们不要怨恨,告诫他们以后做人定要光明磊落,戒掉小毛病,凡事三思而后行。
文春贤被处刑当日,文家被抄家,一家人流放到千里之外。
可是,他们途径无想山时,遇到了埋伏已久的土匪,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文渊留下了一口气,被孟五虎救下。
……
转瞬,天色渐暗。
关云锦坐在孟五虎下手位,关云韶、明风、飞影和白鹭都没有离开,他们下午商量了,明天一早孟五虎会同他们去见赫连岳真。
然后现在大家坐一块吃饭,饭都是小桃做的,味道相当不错,关云韶都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已经飞快将桌上几个菜尝了一遍。
关云韶脸都绿了,要是里面下了药该如何是好?
“你这闺女够直爽,好!”孟五虎原本还有点担心他们这里的粗茶淡饭会招呼不周,没料关云锦会那么给面子。
“这菜味道真好。”关云锦忍不住夸赞了一句,不是她吹捧,实在是这菜的味道出人意料,好像也没有很特别的配料。
纵然孟五虎和孟桃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食物的安全,但关云韶三个男性都没动筷,孟五虎和孟桃也没强迫。
关云锦吃了个肚儿圆,白芷都为她家郡主的粗神经无语。
“他们要是有歹心,没必要跟我们解释一下午。”关云锦看得倒很淡定。
军营中文先生文渊跟赫连岳真坦白的时候,孟五虎也未作隐瞒,具体关于入山情况,整个桃花寨也只有文渊一人能绘制出山中地形图。
关云锦好歹在桃花寨待了几天,尽管接触到说过话的人不多,但依然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平和的气息。
……
当夜,关云锦睁开了眼睛,“嚯”的出手。
她动作不可谓不迅速,而就在她手触及那只探向她的手时,并且已经抓住了对方手腕,只需将力道用上就能反剪扣住,可对方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几乎在她抓上他手腕的瞬间,反客为主,如锁扣一般强劲,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以一个很嚣张的姿势将她重新押回床上。
“是我……”关云锦刚举起另一只手,又被精准的接住,话才起了头,他就觉脑后生风,不得不暂且一避。
关云锦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看着放开自己并躲开自己腿离床三步远的人,只能看到他一个模糊的黑影,但他开口说的那两个字还是让她认出了他的身份。
“小侯爷?”三更半夜的,她该不是睡蒙了吧?
赫连岳真应声:“是我。”
因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所以关云锦看不出对方脸上的意外和哭笑不得,实在是他没料到关云锦的反应能力如此之快,简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幸好不是青天白日,否则就他那刚刚的一番动作,真有些尴尬。
关云锦坐直,脚在地上找鞋,边问:“您怎么来了?”
赫连岳真道:“飞影迟迟未归,无相去无念寺才得知你与飞影都不见了,马还在山下,我思忖着你二人可能循着了线索来到了桃花寨,便来一探。”
“哦哦,是这样……不对,你怎么来的?”关云锦点头到一半,忽觉不对,他们今天来的时候是顺着河流而来,简直是谜一样的河流。
“文先生同我一道来的。”赫连岳真说。
闻言关云锦皱了皱眉:“你把他放了?”
赫连岳真颔首:“桃花寨中众人并非一条心,今日你们进寨,说动了孟五虎,有些人怕是坐不住。”
“……你已经见过飞影了?”关云锦问。
赫连岳真又点头,后又想到屋内太过昏暗,她可能看不到,改而说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我与文先生不趁夜来,明日桃花寨恐怕不会太平。”
他一说,关云锦便想到了下午见到的黑面皮男子,就是那个叫黑虎的,眼中的戾气可一点不像正经人,说他是土匪她绝对不会怀疑。
“桃花寨两百多人,要真是有奸细将官府找上门招安的事通风报信,桃花寨也不小,要怎么把人逮住?”关云锦直接问到了点上。
“人已经抓住。”赫连岳真说。
“什么?!”关云锦惊讶不已。
赫连岳真听出她语气中的惊讶,轻轻笑了下,颇有深意的说:“飞影在看人这方面眼力极好。”
这意思就是,飞影在来的时候已经锁定了目标。
所以说,她就是来观光的,人家飞影才是真正来办事的吗?
难道说,这就是业余和专业的区别?
啧。
沉默了好一会儿,关云锦忽然出声道:“大半夜的,小侯爷您突然闯到我屋里,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妥啊?”
赫连岳真:“……”
关云锦:“……”
赫连岳真:“……”
也是因为屋里屋外都黑得很,所以两人即使看不到对方,这气氛也够让人尴尬的,尤其赫连小侯爷,关云锦问题出口,他先是一愣,然后现在耳朵都在冒烟了。
他其实就是来确认下关五郡主的安全,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为了找寻入山的线索才“被迫”留在桃花寨,于情于理他都该关心一下不是?
只是为什么突然变成他们两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相、谈、甚、欢”了呢?
他能怪五郡主太过敏锐了吗?
白天两人孤男寡女在营帐中也就罢了,可半夜三更进到人家姑娘家休息的屋子,哪怕不是他的闺房,也很像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流氓啊!
“在下失礼,郡主见谅。”赫连岳真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朝她弯身作揖,这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尴尬,此时他浑身都写满了尴尬。
关云锦思索着要不直接耍个赖皮,用名节这种事把这小帅哥给逼就范得了,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她会努力调整自己沧桑的心态,把自己摆到这副身体的年龄上来,这样抱得美人归她也不会不好意思。
小侯爷人长得好看,对着她都能多吃下一碗饭,再有就刚那伸手,反应速度可真够快的,换她都不一定能轻易避开,或者说,没他避的那么利索。
要不,就把他绑了来当压寨相公?
关云锦这边第三次对小侯爷产生了强抢的心思,不远处小侯爷倏地后脊一寒,仿佛被草原狼盯上,那一瞬间,他都要戾气尽显了。
正这时,赫连岳真忽然听到了极细微的哨音,在夏夜虫鸣不歇的夜间,那声音夹在其中并不容易分辨,可这个声音,是赫连家军用来联络的哨音。
飞影和无相又有了发现。
只是这边……
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小侯爷,您是不是该……嗯,出去先?”关云锦发誓,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她爸,她从未跟异性三更半夜同处一屋,黑灯瞎火的,虽然什么都没做,可还是很叫人那啥啥。
黑暗中,小侯爷脸又忍不住一热,忙说了句“失礼”,后脚步踉跄的出了屋,因太不好意思,还差点被自己给绊一跤。
关云锦:“……”
其实我话还没说完。
------题外话------
此时的小侯爷脸皮还是很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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