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眼前一黑即将失去意识的那刻,脖间的白绫忽然松掉,她浑身虚脱瘫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那群人乱了阵脚,听到他们慌乱的言语——
“怎么办?三爷最厌恶这些事,活人殉葬也是犯法的,若被他知道咱们让新媳妇殉葬,可怎么交代?”
“死都死了,就说暴毙!”
“可人还有气儿啊……”
“都别给我乱!不过是那个逆子回了家而已,慌什么慌!把姜棠搬回喜房,其他人随我去前堂见他!”
听得出,靳老太太说出这话时虽响声大,却也不过是色厉内荏。
昏迷前姜棠在想,那三爷又不知是何方神圣,不过倒是救了她的命,若有机会她必定重谢。
……
姜棠再次醒来,入目是刺眼的光明,窗外弥漫着浅薄晨雾,枯树枝上不知名的鸟发出几声婉转悲鸣,院里传来扫帚扫落叶的唰唰声。
姜棠起身,看到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眼底闪过一抹讽意。
既然没死,那谁也别再想她死。
在衣柜中找了件素雅色旗袍,姜棠随意拢了下齐腰长发,推开房门,便见一个芳华丫鬟在扫地,她一条麻花辫垂在身侧,拿着比她还高的大扫帚,扫起地来颇显吃力。
见姜棠醒来,丫鬟丢了扫帚连忙跑来搀住她,脆生生地问:“大少奶奶,您身体好些了吗?”
姜棠淡淡看了她眼,没回话,不咸不淡地抽回手,朝井边走去。
对靳家人,她毫无好感,甚至要竖起刺,提起全部防备与警惕。
靳善宗死了,她的人生便困在了这院墙内,以后孤身一人在这尔虞我诈的后院中,谨言慎行地苟活着。
拿桶打了水,姜棠沾湿毛巾,仔细地擦了脸,又将毛巾清洗了遍搭到石榴树上晾着,转身朝房内走去。
丫鬟遭了漠视,站在原地无措地绞着手,一咬牙,又跟上姜棠,壮起胆子喊道:“大少奶奶,我叫扶翠,是三爷派来照顾您的,您有事尽管吩咐我!”
听到三爷两字,姜棠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下,这才回头看向扶翠。
“三爷?”
“对!”扶翠见姜棠终于肯搭理她了,连忙点头,“三爷昨晚听说大少爷没了,便回了府一趟!”
说着,她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快步走到姜棠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少奶奶您放心,昨晚您差点被殉葬的事儿三爷听说了,三爷最讨厌那些罔顾人命的老一辈思想,好好警告了老太太她们呢,怕她们耍阴招还专门派我过来护着您,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殉葬这等说法……”
姜棠听了,唇抿得更紧,目光更加复杂,整张脸毫无欢喜之意。
殉葬是不用了,但活着估计会更受折磨,靳善宗的母亲凶狠地要勒死她的神情还刻她在脑海中,她们怎么会放过她,放过她这个克死了靳家长孙的罪魁祸首呢?
寒冬腊月,就连空气也是刺骨冰凉的,刚沾过凉水的脸隐约发起痛,姜棠忍不住摸了下脸颊。
扶翠见此,连忙搀着她的胳膊往房里走,“大少奶奶快进屋抹点雪花膏,我给您梳头挽髻,被老太太看到您披头散发的又免不了教训,三爷是护了您的命,但也只管着不让您殉葬罢了,其他是好是歹他可不管。”
是啊,说是三爷救了她,倒不如说是救的靳老太太她们,毕竟这世道活人殉葬是犯法行为。
姜棠被扶翠按在梳妆台前坐下,搭在台面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一个镶着紫色琉璃珠的梳子状发卡。
她笑,语声缓慢地试探问:“你们口中的三爷,在靳府中的权利好像很大,是……哪位啊?”
扶翠梳头的手猛地一哆嗦,小脸愣了,不敢置信地问:“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咱们家三爷吗?”
姜棠抿唇,“不知。”
扶翠这回惊讶地捂住了嘴,连忙提醒:“是大少爷的三叔啊!”
姜棠微怔,“三叔?”
“对,您也该叫他一声三叔,咱们老爷……早年出了家,大爷前些年也没了,二爷又是个只会喝酒打老婆的,府上只有三爷管大事儿了。”扶翠一边梳着头,一边脆声解释。
姜棠闭上双眼,沉入回忆,“我见过靳家大爷,二爷,好像未曾听说还有位三爷……”
靳姜两家未成仇时,她经常前来靳家做客,对靳家人熟悉得很。
扶翠梳着头,听到姜棠的话后沉默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落寞地垂下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