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囧了。
“不过你说的对，黑帮确是一群人渣。那些电影电视漫画小说里的热血傻瓜……”大叔摇摇头，单薄的身躯好像更佝偻了几分。“真是可笑啊，完全是臆造出来的……”他正在感叹，面前突然多了一块三明治和一瓶水，抬头见杨睿朝自己笑笑：“饿了吧？吃完再说。”
大叔呆了呆，双手紧贴腿侧，朝杨睿九十度一躬，这才接过三明治和水狼吞虎咽。杨睿注意到他双手小指都早已被截去，自然是在帮内犯错的惩罚，心头一紧，见他在凉风中瑟瑟发抖，从摩托车后备箱里取出一件备用的雨披递过去，温声道：“穿上吧，虽然不太保暖，不过防辐射效果还是可以的。”
大叔慌忙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又是深深一躬，声音哽咽：“实在是……不知如何感谢您才好……其实我得了癌症，辐射什么的……保暖对我更有意义……万分感谢……”
杨睿呆了几秒：“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癌症晚期，医院什么的，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叔很快控制住情绪，抖抖索索套上雨披。“如果可以，麻烦您送我到干道上……而且……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坐车……”
“你是想回家吗？”
大叔犹豫了一下，低头不语。
“算了，跟我无关。”杨睿拍拍后座，对二黄呲牙一笑。“不好意思哈，没你的位子咯。你是跟着车跑呢，还是在这儿等着？反正我把大叔送出去就回来，最多半小时。”
戴着口罩裹着塑料袋怎么跑？不憋死也热死了。二黄呜呜两声，眼角沁泪，尾巴下垂，活脱脱演绎了什么叫丧家之犬。
“真是聪明的狗啊。叫什么名字？”大叔蹲下，轻轻挠着二黄的下颌。
“呃……H次郎！好色无能狗一条！”幸好杨睿有几分急智，匆忙给二黄编了个日本名。“次”对应“二”，“H”对应“黄”。
大叔点点头，并未揭穿这个明显是临时编出来的名字：“我也曾经养过一条秋田犬，不过在跟另一个帮会火并的时候被捅死了。”说着摸摸二黄的脑门。“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二黄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对杨睿的不满——紧紧抱住大叔的大腿不停呜咽。
“看来它的确会长命百岁。”杨睿瞪了二黄半晌，无奈地摇摇脑袋。“大叔，你的那条狗是跟人搏斗的时候被杀的吧？这家伙绝不会死得这么轰轰烈烈，虽然H却没有母狗看得上它，很可能被一次又一次甩掉，无法留下后代，最后孤单地死在角落里。”
呜嗷一声，二黄把大叔抱得更紧，全身颤抖，就差哭出来了。大叔则蹲下去，将面颊贴着二黄的脑袋轻轻摩挲，神情比对儿女还要温柔。
三花白前爪撑着挡风玻璃人立而起，圆圆的小眼珠子瞪着大叔和二黄，一会儿偏头看看一辉，凑过去碰碰它。心高气傲的一辉则根本不理那条废狗，低下头用喙蹭蹭三花白，动作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上车吧大叔，再等下去，可能会有人来追你的哟。”孤立寒风形影相吊的杨睿再也看不下去这两对儿的作态了，跨上摩托车用力拍拍后座。
“次郎，我要走了。”大叔朝杨睿轻轻一点头，抚摸着二黄的脑袋。“记住啊，男人是必须有尊严有担当的，总有一些事宁可放弃性命也要去做，这才是男人。”说着取下自己额上的“钵卷”，系在它颈部，又温存一番，这才依依不舍，洒泪作别。
杨睿嘴唇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你来这里……直播，是吧？”车子刚发动，大叔就忍不住道。“事故刚发生的时候，全世界记者都来了，但是现在大家都想忘了这个地方，大资产家和官方都尽力捂盖子……你是想来揭露这里的惨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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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状已经全球皆知，再怎么掩盖也于事无补，我没必要掺一脚，掺了也没用。”车上多了个弱不禁风的老年病人，杨睿开得更加谨慎缓慢，尽可能捡没有石头的地面。“我的目的……就算是调查因为核污染而变异的生物吧。”
“是吗……大家的确是对动物更感兴趣，却对辐射病人和畸形儿视而不见……日本还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大叔喃喃道。纵然杨睿耳力灵敏，也要聚精会神才能勉强听清他说的什么。
然后好几分钟，二人都默然无语，杨睿性子跳脱，没多久就忍不住了：“大叔，怎么称呼啊？”
“询问别人名号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这是礼节。”或许大叔也想活跃一下气氛，明明是严肃的一句话，用的却是轻松语气，刚说完就撕心裂肺咳嗽起来，全身剧颤，带得摩托车都微微晃动。
恐怕是肺癌吧，要不就是肿瘤转移到肺上了。杨睿暗暗叹息，想到自己大舅就是死于肺癌，晚期一咳一口黑血，呼吸声仿佛是从破烂不堪的风箱中传出来的，惨不忍睹。等到大叔的咳嗽渐渐停息，杨睿定定神，笑嘻嘻道：“就叫我三藏法师吧。”有三个部下，有坐骑，跟各路妖魔鬼怪打交道，靠山是一尊（甚至一批）无所不能的大神，可不正是现代版的唐三藏吗？
“三藏法师啊，那我就是河童吧，不值一提的小妖怪。”见杨睿不愿道出真实身份，大叔也给自己取了个代号。
杨睿一惊之下险些来个急刹车：“大叔你怎么想到河童了？你在这附近见过河童吗？”
“没有啊，因为我家附近的湖中据说有河童，所以我才随口这么说的。”反正日本到处都有河童的传说，大叔也不怕因此暴露自己的家庭住址。“不过听说有人在核电站附近见过水怪，大概是哥斯拉的幼仔吧。”
杨睿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大叔您能给我讲讲吗？我的直播全靠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