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在流苏微颤的水晶吊灯暗淡温柔的光线下,人们开始随着时缓时疾的爵士乐剧烈旋转。堂皇富丽的大厅里,妙舞酣歌,香风弥漫。
浩燃不忘计划,拍了正迷离恍惚的王木南一下,“我去洗手间。”王木南拖着醉步伸手说,“你等会儿,一起去。”浩燃回头,“我急。”
在挂有维尔米尔风景画的走廊,浩燃碰到李俊和上衣尽褶一副落破相的刀三。浩燃视若无睹,错过李俊仇恨的目光,钻进四壁雪原般洁争的洗手间,将准备好的照片撒在光滑地面,又踩了两脚。
王木南进来时见浩燃正弯腰盯着地面,拍他一下“看什么呢?”突然愕然道:“这——这是谁扔的,快快快快快都捡起来!”
浩燃在灯光璀璨的走廊看着大厅浅蓝色立体天花板,觉得比较天空还要澄澈。
老king放下风姿绰约的咪娜在休息憩间见到照片时脸色万变,“这是谁扔的?”
王木南说,“不知道,不过我去时碰到李俊和刀三了。”
“我也碰到了。”浩燃做证。
老king有种穿了别人脏内裤的羞辱,却又不好张扬,强忍着不动声色,到灯光辉煌的大厅将腻上来撒娇痴的咪娜甩在一边。
咪娜像只委屈的宠物狗,一脸幽怨与迷茫。
王木南想起咪娜曾背着老king向自己抛媚眼送秋波,心说:舞女始终是舞女,逢人开口笑,过后不思量,我险些一失足铸成大错。
宴会结束,在名车荟萃亮着巨大气派霓虹灯的万豪酒楼门口,老king遇到不可一世的李俊。
李俊的得意来自于背后落破大哥刀三,而老king却疑心生暗鬼地在那嚣张的表情里,读到蔑视与嘲笑,他似乎听到李俊粗犷的笑声,“缺女人就和兄弟说嘛!跟我手下的烂马仔共饮一江水,太丢份儿啦!”
浩燃心中清楚:凡强动了老king的禁肉,这种冒犯与不敬是不可饶恕的。如果叱诧风云的南门皇帝连头上涂绿都容忍还有何威严可言,哪个流氓还会敬他,以后如何在黑道混;何况凡、李关系更使事情变得微妙,在老king看来一切都是李俊的挑衅,杀鸡敬猴将是老king对李俊挑战的第一个回击。
阑珊灯火下的浩燃暗暗冷笑,他瞟见王木南在老king低声吩咐后诡秘地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半,黯淡月光似一群鬼魂残骸从窗帘罅隙爬进老king屋内,浑浊光线在墙壁一幅勃克林的《死岛》上吐纳着骇人气息,似尸体的呼吸。
老king夹支烟敬佩地盯着案头那袖转乾坤的上海老大——杜月笙的黑白照片。正出神时,手机清脆的铃声响起。
老king按通,听呼呼的风声中王木南问:“老板,人逮着了,我们在西飒岗那儿,怎么处理?”
一身黄绸睡衣的老king淡淡地喷出一口烟雾,“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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