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贪图富贵,看到……”
黄灵儿正要说皇榜的事儿,肩胛忽来一阵刺骨地疼痛,是伤口开始新一轮的阵痛,却也再一次叫她清醒。
人家借口是六皇子病重而贴的皇榜,可见轩辕王中毒一事绝不能外传。
“看到有皇榜说六殿下病重,便揭榜来京治病的。”她喘着气,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
欧阳子目露怀疑。
“后来运气好,六殿下的病还真给治好了,轩辕王与六殿下为同胞兄弟,便将我们接入府中做客答谢,如果……”她停了停,调整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断掉的呼吸,“如果不是忽然被阁下的人掳走,这几天我们就该回岚城了。”
欧阳子似是了然点了点头,黄灵儿还未得松一口气。
“是这样吗?”
忽然,欧阳子转身便问刘天霸。
吓得黄灵儿刚落下的心再一次紧张起来,伤口的疼痛又一次被转移注意力。
刘天霸当即愣住。
原本,他还在为黄灵儿重伤至此还能编瞎话这种本事惊叹,没想到一转眼,欧阳子居然将矛头转到他身上。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欧阳子大概以为刘天霸是个四肢发达的憨批,不会说谎,却不清楚,身为刘家当家人,那股子精明藏在皮囊身后,才更让人防不胜防!
“是啊,我们都跟轩辕王商量好了,谁知道一早醒来,人就不见了。”刘天霸说。
欧阳子依然将信将疑,却也辨不得真假。
黄灵儿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发冷,当欧阳子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她身上时,身体便再也没有精力支撑,没一会儿便再一次昏死过去。
欧阳子踱步缓行,似乎在思考什么。
此时,石林外,轩辕王与誉雪楼已过了上百招。
誉雪楼的手,已经有些发抖。
轩辕王亦如是。
前几次交手,各自身上带伤且互有留手,打得皆不尽兴,这一战,算是在势均力敌之下的一次酣畅淋漓。
两人各自拄剑在地,轻喘着粗气死盯着对方:他们都很清楚,此战,若无外援,怕是拿不下彼此!
“现在解散雪衣教,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轩辕王怒语沉沉。
誉雪楼一听,笑了:“怎么,打不过,就想靠嘴了?”
轩辕王才不屑与他斗嘴,一脸严肃,重复着自己的诉求:“解散雪衣教,跟我回去!”
“回去?”
誉雪楼一脸难以置信,活了这么些年,他还从未听到如此好笑的话。
尤其这话,还是从轩辕王口中说出。
“你是不是有病啊?”誉雪楼忍不住脱口骂道,“还是这些年当了个轩辕王,就把脑子这种好东西都给扔了?”
轩辕王皱眉,忍了誉雪楼的讥讽:“省了这些口舌之争,今日我必然带你回去。”
誉雪楼没好气白了轩辕王一眼,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王爷还真是天真得令人好笑。”誉雪楼说,“天地偌大,你以为,还有我的容身之处?还是说,说得这般动听,也不过是想再抓我一次回去邀功?”
“我不是!”
轩辕王刚想解释——
“今日,除非你有本事将本座命绝当场,否则,迟早有一天,我将舞着长戟,砍下你此生最在意的那人人头!”
“嚓啦——”
天地一声惊雷,顿时擦亮了整个夜空,仿佛为誉雪楼刚才的话做了见证。
风,吹得更急了。
簌簌的雨点忽地落下,‘啪啪’打在树叶上、石塔间。
很快,濡湿了两人的衣裳、鬓发……
颤抖的手在带着温度的雨水浸润下,终于稳了些许。
“冥顽不灵!”
轩辕王一言既出,手中长剑再次挥出,带着打在剑锋的雨点,挥出一层浅浪;
誉雪楼也不落下风,长靴踏着刚汇的积水,在泥水里踩出最决然的杀意!
“咻——”
两柄长剑擦着彼此的脸颊而过,一抹鲜红染于剑刃,又很快被雨水稀释消失。
轩辕王的袖摆过长,并不是利战的装束,相比誉雪楼的束袖,在此时便更显得有些拖后腿了。
“铿——”
轩辕王长剑一挑,誉雪楼只感觉手腕猛地一震,握着剑柄的虎口一个不受力,当即松开,长剑落地——
却未认输。
得逞的笑意再次漫上,刚猛一掌直击轩辕王胸口,一个翻身,单腿倒挂踢在了轩辕王手肘,又在霎时间将身体折回,单手擒住轩辕王腕口,一使劲——
“铿——”
他的剑,也落了。
双手在雨中翻出了花一般,誉雪楼饱提内力凝于掌中,趁着轩辕王还未从刚才的失利中迅速扳回优势,再一次,拂风掌落在那人胸前。
“咳、咳咳——”
白衣公子翩然落地,溅起一滩泥水。
誉雪楼勾唇冷笑:“王爷想拿我,怕是还得好好精进自己的本事。”
算了算时间,轩辕王便是身先士卒,他后面的援军也该到了,不是再与他纠缠的时候。
反正黄灵儿还在自己这边,他却平白赔了个刘天霸给自己,这笔账,怎么算也是他赚了,这条命,倒是可以暂且寄下。
“你别走,咳咳。”
眼见着誉雪楼转身就要离开,轩辕王不顾伤势就要拦住。
然而刚才那一掌,誉雪楼可真是半点不留情的——当然,实际是以他现在的功体,全力也只能到此了。
他抚着气血翻涌的胸口,只能看着誉雪楼的背影,却再无力拦阻。
这大概是轩辕王的战神生涯中,吃得比较难看的一场败仗了。
“咔咚——”
眼见着誉雪楼走入机关门中,随即消失在他的视线,他已无力追赶。
此处他是知道的,想当年王上暴戾,大兴土木,一边广纳术士追求长生不老,一边劳民伤财为自己修建着最安全的陵寝,其中光擅机关玄术之人便是以国礼相邀,只可惜,几乎无人活着享那滔天富贵。
没有地下的机关图,誉雪楼等人若是不出来,他,就算带了千军万马来踏,怕也难攻。
唯一的办法,便是——
不,这种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便被他否决。
那样的事,一旦做了。
万劫不复!
口中还有被誉雪楼打伤后的腥甜,轩辕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难得粗鄙地吐了一口血沫,看着刚才誉雪楼消失的洞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