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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人间五月光景,晴空如洗,从昆仑高巅上吹来的风仍是清冷的,昆仑山口的海拔并不太高,是一片高山草甸,远处的雪峰巍峨壮观,银光闪闪,有如仙境一般。
土蝼在前,梵香骑了大青马,跟在其后,走进了昆仑山口,从北边远远的昆仑山巅飘来的薄雾随着山风翻卷而至,山口里一片烟雾缭绕,把这景致描绘得如梦如幻。
梵香骑了大青马,行了半日,出了山口,一路下行,渐渐进入山脚的荒漠地带,四顾看去,已是黄沙漫漫。
此时,日头已至正中,将沿途的石子烤的滚烫,地表温度已然很高的了,让人真切体会到这就是荒原大漠,高山草甸上的植物渐渐稀疏,愈往前行,便愈是荒凉大漠与戈壁沙洲,植物已是无法正常的生存下去。
荒漠竭泽而枯山秃岭,偶有巨大的石山突兀耸立,犹如一颗颗历尽沧桑的红宝石镶嵌在广阔无垠的戈壁沙洲。
戈壁表层风化,裸露出赤色,远远看去,便如一片蒸腾火海,赤石褐岩千万年间,寸草不生,飞鸟绝迹,观之犹如烈焰熊熊,正所谓“山下多炎风,火氛蒸塞空,人马尽汗流,孰知造化功”。然而,这片滚烫黄沙之间,却并非真的是了无生机的绝境。
梵香于焦渴中,偕了大力仔土蝼,继续纵马奔驰,翻过一段褐岩石山,便到一处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广漠无际,风声呼呼,更无人间烟火气息。
过了戈壁滩一直向西,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抹岗峦。转眼之间,冈峦越来越近,山石间云雾弥漫,便是一道谷地。走进谷地,越往里走,道路便越狭小,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露出一条峡谷来,隐隐有肃杀之意。
梵香呼喝一声,唤了土蝼,纵马直奔了进去,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刀削斧劈而成,再无外面大漠中难当的酷热,反觉冷意森森。里间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峡谷规模并不大,但是色彩鲜艳丰富,峡谷中有一道雪山溪水,水流很浅,潺潺流动,泛着绿波,仿佛绿色果冻,像是凝固了一样,镶嵌在各色山石中间。
远处的山,层次分明,刀削斧砍一般,红、黄、蓝、绿、黑等各种色彩穿插其中,油画笔涂刷出来一般,十分惊艳。
越往里走,便越是开阔,温暖如春。放眼看去,一片片高山草甸上,在正午阳光中,禾本科、蓼科植物、苔草和其它牧草,用它们的细茎嫩叶编织成绿色的地毯,龙胆、紫菀、金莲、银莲又以它们鲜艳的色彩,将绿毡点缀成姹紫嫣红的美丽画卷。
经过了半日奔波,陡然见到一路上的鲜草嫩芽,嗅着风里清新的空气,大青马长嘶一声,放开了四蹄,奔行于这片大谷地开阔平坦的草甸上。
在谷中走了约模半个时辰,阳光热烈,终于来到一处胡杨林外,胡杨林中隐隐传出“哼哧哼哧”的搬运重物的人声,其间夹杂着鞭子抽打的声音,或是人的痛哼声,远远传出。
梵香甚是好奇,遂入了林去,看到胡杨林中,隐隐有一处石头构建的所在。奔近前去,却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巨大石塔。但见那塔门之上书有“佛光塔”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发着幽幽金光。
石塔大门洞开,门旁分列站着两名小妖,手持铁枪,面目可憎。石塔左近开阔的坡地上,有许许多多衣着破烂的民夫,在若干牛头马面的小妖监督呵斥下,疲惫的搬运巨石,砍伐大木……。
梵香见了,下了马,偕着土蝼,去藏在一处山石后,静静看着这一切。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在那人群中响起,人群一阵骚动,“狗子,狗子,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你爸爸,啊,我的孩子……”三五个小妖手执皮鞭冲进人群,挥打着,嚷嚷着,“他妈的干活干活,……别他妈的的喊丧,……快干活干活,……妈的,不要命了。”人群逐渐散开,只有那个汉子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十多岁的孩子,兀自压抑的哭泣着。
“妈的,干活去!”
“啪”的一声,一条皮鞭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那汉子嘴角流出一缕鲜血,兀自不觉,竟慢慢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喃喃着:“狗子,啊,我的狗子,爸爸抱你回家,啊,爸爸抱你回家,啊,……”
“妈的,”一个小妖骂着,“啪”的一声,一条皮鞭又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那汉子一个趔瘸,险险摔倒在地,但他兀自慢慢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他妈的,不要命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小妖将鞭子狠狠的甩向半空,照着那失神的汉子打去。只听“啪”的一声,皮鞭重重的打在他背上,立时象斧子一样,将他劈成两半,和着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周围做活的人群,静寂无声……。
“怎么怎么,他妈的,想造反了,不想死的,都他妈的去给我干活!”一个小妖啪啪地甩着手中的皮鞭,狠狠的嚷嚷着……。
看到此情此景,梵香再也按捺不住。他从石后走出来,几步跳到那小妖跟前,夹手夺过鞭来,顺手几拳将那几名小妖打倒在地。众妖一见,发一声喊,齐齐围了过来。
梵香对付这些小妖绰绰有余。只见他东一拳,西一腿,片刻之间,便将众妖打散。那些做工的众人见小妖们散去,便发一声喊,一伙人闹嚷嚷,四散而逃。
梵香走到那汉子身前,见那汉子已死,而那叫狗子的孩子尚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他遂俯下身去,用掌心对狗子丹田轻轻揉了几下,狗子悠悠醒来,轻轻说道:“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作奴工,这里是地狱。我要爸爸……”忽转头看见父亲倒在血泊里,喉咙里迸出一声凄厉的哭声,余音未尽,便又缓缓闭上了眼,已是死去。
这时,一个身披黑袍的妖怪领着百十个小妖纵跃前来,将梵香围在垓心。
梵香打量了一下那妖怪。只见那妖怪熊头人身,脸如黑炭,环眼毛嘴,身形高大魁梧,手持一柄九环大铁叉,口呼粗气,嚷嚷道:“你是哪儿来的小瘪三,敢到你黑风爷爷地盘上来撒野,……快放马过来,让你黑风爷爷送你上西天。”
梵香站其身来,哈哈大笑,指着那妖怪说道,“不知是哪儿来的黑鬼,哈哈,……喂,你是烧碳的还是挖煤的,真是黑得很有讲究,哈哈……。”
那环眼怪怒极,再不搭话,挺叉向梵香当胸刺来。
梵香并不慌张,抽刀架住铁叉,双足不丁不八,顺着铁叉的来势,向旁轻轻一闪,避过叉锋,右手探出,抓了叉杆,顺势前夺,左脚踹向那怪的膝头,在电光石火之间,那怪也有些本事,身形看似粗苯,但却于间不容发之际,纵起身来,一个回旋踢,躲开了梵香的刀锋,并顺势将叉头横扫过来。
梵香横刀去挡,当的一声,刀叉相交,手中刀弹开,而那个环眼怪亦是震得右臂酸麻,向后退后数步,重重跌倒于地上。那环眼怪恼怒已极,大吼一声,跃起身来,跨前一步,举起叉来,便梵香前胸狠狠插来。
梵香哈哈一声长笑,场边众小妖只听得耳边“当”得一声,只见一道幽蓝光焰从眼前掠过。那环眼怪定睛看去,却是一把断刀将那铁叉挡住,沿叉杆顺势递进,直削那怪握叉的十指。这手挥刀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快捷之极,正是梵香施展的折梅刀法第四式“暗香浮动”。
那怪“哎呦”一声,不及回叉,只得撒手将叉扔了,以保全双手,同时向后跃去。梵香那容他闪身退去,欺近身去,刀锋一转,反手一刀朝那环眼怪跃起的膝盖处砍落。
眼见那环眼怪身在半空,将落不落,退无可退,一条左腿就要斩断之际,只见一条银丝长鞭从后打来卷住了梵香手中断刀。他紧握了断刀,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眉目妖媚的绿衣少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十步处,手持长鞭,向梵香敛衽一礼,嗲声说道,“请手下留人,放过我夫君。”
梵香将断刀收回,看着这个绿衣女子,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黑风谷,这是我夫君黑风老妖,妾身碧姬。我与我夫君上两月前,带着手下残兵从大西洲逃难而来,路过这个佛光塔,见没人居住,就占了此处,作为暂且栖身的住地,为了不被北宫围剿军来轻易攻破,所以便去四处抓了这些民夫,来为我们修筑堡垒。”
“哦,是这样。那你们为何对这些人这么凶残。”
“……义士,这……我们以后不敢了。”
“很好,既然想在这乱世得以保全,就凭你们这百十号人众,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你们可以去联合其他义军,共同抗敌,岂不更好。”
“唔,我们考虑一下吧。”
“好吧,你们考虑清楚,打听一下,这附近还有什么义军在活动。”
那环眼怪站起身来,看着梵香,说道:“在下熊黑风,大西洲两河人氏,这是内人碧姬,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义士多多包涵。……请问义士,怎么称呼?”
“在下梵香。”
“梵香?……你是梵香?斗战天庭,被北宫天庭通缉捉拿的梵香,……这名字如雷贯耳呢。不如,我们,我们便尊你为首领,你带着我们大家抗击这些该死的北宫仆从军。”那环眼怪黑风几步走过来,匍匐于地,向梵香深深叩首一礼,极是虔诚,激动的声音都快变形了。
“哈哈,你客气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们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这周围有没有其他义军才好。”
“那梵义士会去哪里,我等愿追随您的左右,抗击北宫仆从军。”
“嗯,等我去兹独河先办完一点私事,至于抗击北宫军,我会的。今天,就此别过,我还得急着赶路。……临走前再提醒一下,以后要善待人类及你的属下。”
“好好好,我一定谨遵梵义士所言!”
“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双方各自抱拳一礼。
梵香骑了大青马,带着大力仔出了黑风谷,一路向北,催马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