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在数百勇悍羯妖将士的拥卫中,纵马杀向胡杨林林外来路处,惊慌中,放眼四顾望去,但见四围皆是火光通明,映着黎明时发白的天光,处处红色大旗迎风翻卷,枪刀蔽日,震天的鼓角声中,激烈的喊杀声不绝于耳,精绝乞活军箭矢如蝗般飞向林中,己方军士虽勉力拼杀,却被困于一隅,根本无法展开阵型,便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候温纵马在前与林边的精绝包围军拼力厮杀,以图杀开一条血路,鼓噪而前,保着侯景想要突出重围。
尹延已是领着数百兵士,手提丈二亮银枪,拍马迎上,大声叫道:“候温哪里走?可还认得我否?”
候温纵目看去,见一员白袍小将挡住了去路,遂止了冲杀,叫道:“来将何人,怎知我名!”
“我乃尹延,昔曾与北宫鬼子为伍,今弃暗投明,已是加入精绝义军。你等昔日残暴不仁,天怒人怨,我军已受令不纳降俘,你自裁吧,免得小爷我动手。”
候温闻言,心中大怒,叫道:“小贼子,休得多话,纳命来。”说罢,纵马舞刀,直取尹延杀来。
尹延再不搭话,迎上前去,手挥银枪,枪花舞动,迎着候温大砍刀,枪花一闪,格开刀锋,“当”的一下,招数突变,枪花连连,长枪一振,挟着一股劲风,“呼”的一声直刺了过去。
候温自是不弱,见枪势凌厉,抖动刀杆,将尹延长枪荡开,顺势望尹延面门劈将下来。
尹延使的是家传三十六式降魔枪法,自加入精绝义军后,又常于梵香探讨军法与功夫之奥妙,与前相较自是精进甚多,这套枪法使来颇为得心应手,变化奥妙,但见招中蕴招,变中藏变,诡异之极。候温心知今日已无生念,“喝喝”大吼着,舞动大砍刀,刀刀皆是拼命的打法。
尹延见了敌手这般打法,心中亦是豪勇之气顿生,大喝一声,将枪招使得变化灵动,招招皆是夺命杀招。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刀枪相碰的急响。
尹延瞅着敌手一个破绽,纵马挥枪,胯下马斜斜急出,大喝一声,手中银枪向左振出,格在刀杆之上。候温亦是侯景帐下虎将,于此时悍不畏死,与尹延拼斗,枪刀相碰之际,斗然间只觉双手虎口斗然剧痛,大砍刀已是脱手飞向天空。二马相错,尹延顺势回马一枪,直刺候温前胸。候温身手自是不弱,拉马后仰,躲开了去,兜转马头,便要向后逃去。
尹延岂容敌手逃去,手中银枪枪尖急急斜出,枪花连闪,直向候温后背刺去。候温侧身闪避不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然后“哎哟”一声痛哼,候温后背已被枪尖洞穿。枪锋犀利,候温后背血口鲜血淋漓,伏在马背上,兀自向前逃窜。
尹延攻势正急,只听他大喝一声,纵马驱驰,于两马并行之际,转手一枪,“噗嗤”一声,正刺在候温脖颈,抽枪回顾,那候温已是软软倒毙于马下。他见敌手已死,遂手挥长枪,领了数百军勇,迎着羯妖溃兵,冲杀而去。
雍逸生正率领二十八锐士冲突于羯妖溃军之中,见尹延已立军功,自是不甘落后,见石泰于乱军之中,呼喝拼杀,连斩精绝义军数名百夫长,不禁心中大怒,纵马舞刀,直向石泰杀奔过去。
二人两马相交。
石泰已是杀得性起,双
眼赤红,见雍逸生驰马杀到,遂大喝一声,喊声如雷,纵马迎前奔近身来,看看便要马头相交,照着雍逸生头面,抡起冷艳锯,搂头砍来。雍逸生自是不惧,双腿夹紧马背,胯下那匹黑色大宛宝马神骏之极,四蹄如飞,向前跃出丈余,然后急刹四蹄,衔着石泰马后紧追而来。雍逸生手中丈二陌刀随了骏马前冲之势,挥刀便向那名石泰脑后劈来。石泰刀锋错过,忙回首一瞥,但见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银光闪动,如一轮银色月影铺映地面,空气激荡,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划出一道银色的弧面,手中陌刀已划到石泰左后肩,自左肩劈过右腰,恰如一片锋利的裁纸刀掠过一页宣纸。“噗嗤”的一声,陌刀刀锋沉厚犀利无比,竟是透甲而过,将石泰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崩出,倒毙于马下。
那石泰下半身尚端坐于马上,身形微微一顿,上半身连着头颅,手中兀自紧握了冷艳锯,缓缓滑落于地,口中尚在说道:“这什么刀,好快!”
雍逸生见敌将已是毙命,并不做稍停,大喝一声“杀!”纵马冲进羯妖溃兵群中。
精绝众兵见侯景奔出,皆要争功,各各挥刀舞枪,遮天盖地逼近前来。
一众羯妖军士拼命护着侯景,杀开一条血路,奔出林来。正奔走间,喊声大震,只见梵香手提画龙擎天戟,引二十八骑从西面杀来,截住去路。
侯景大叫一声:“我纵横数十年,却死于此!”鼓勇带着身旁亲军侍卫等人纵马冲突,须臾间,亲军侍卫皆被二十八骑劈砍于马下。侯景单人匹马左右冲突,力不能杀出。背后喊声又起,一彪军马将他团团围住。
侯景兀自挥大槊奋力拼杀。
梵香见了,一催胯下土蝼神驹,疾驰而上,抡动擎天戟,重重磕在侯景手中大槊上,将侯景连人带马震开数步。止住坐骑,缓辔上前,冷冷看着侯景,道:“你也有今日,遇见我,命该你绝。”
侯景见来人胯下异兽,手持画龙擎天戟,头上金冠束发,身穿青袍金甲,后披一件黑色披风,面容清俊,神情间极为儒雅,却不怒自威;其后整齐排列二十八名战士,皆是身着黑色铁甲寒衣,手持清一色的丈二陌刀,腰挎玄铁横刀,头戴一顶插了一只红色翎羽的黑色头盔和一个面目狰狞的铁面罩,最后,披上一件黑色披风。在黎明时的淡淡天光映照下,那二十八人皆看不出真容,胯下骑同样黑色的大宛宝马,脚踏长筒马靴,马靴配有匕首,皆每人背负长弓铁弩,负箭数十只,同时马鞍上还各自挂有自己喜欢的各样兵器,很是威武严整。
侯景见了此番情状,不禁胆气为之一夺,心中豪壮之气已沮,哑声道:“你是何人?敢擒杀于我。你等不怕北宫天庭降下雷霆之怒,诛灭你等这些匪寇么?”
“敝人便是北宫天庭要诛灭的匪寇梵香,你今天死于此,不辱没你项上人头。”
侯景闻言,借着已是发白的天光,定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梵香,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本将军纵横华夏大地,所向无敌,今日却败于你这黄口小儿之手,委实心有不甘!”
梵香哈哈一声长笑,冷冷道:“你何来纵横华夏之威,只因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我华夏素为礼仪之邦,你自北地落魄于江南,为先梁帝君善待,却不思报恩,反为叛逆,虐杀民众,以百姓为刍
狗,食之,杀之,天怒人怨,为万世所不容,我今擒杀你,亦是天道轮回,俗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自当来报。你曾做过的恶,今日定会让你感受。”
“罢了,罢了。”
侯景说罢,仰天长叹一声,横过手中大槊,划向自己颈项,便要自戕。
辛子期见了,急催马过去,抡陌刀,大喊一声,一刀将侯景右臂砍断,刀锋翻转,复一刀,以刀面将侯景拍落马下,对周围军士叫道:“将这厮捆了。”众军汉一拥而上,将侯景绑了。
二十八骑挥兵前去林中,截杀余下羯妖。
梵香于阵中见敌军尚众,遂大叫道:“众将士听令,此役,任何人不得接受羯妖军投降,尽杀之。……我今日破例下此命令,已违不杀降的军规,我今当以发代首,以全军规,权作枭首示众!”说罢,抽出腰间断刀,将头上一缕长发割下,交与身后的淳于缇萦。
淳于缇萦高高举起这缕头发,遍示阵前三军,大声说道:“传大将军令,将敌军格杀勿论,违者军法从事!”
羯妖溃兵见领军首脑已被擒于阵前,遂军心已亡,于草甸上四散奔逃,精绝众军闻言,皆是个个奋勇争先,将余下的羯妖军兵一个不留,统统消灭。
侯景右臂也被止血包扎,押入大牢,由医护队长耶律菀柔派专人负责看管,只待北宫围剿大军到来之日,以之祭旗。这支羯妖狼军横行华夏地面,作恶多端,至此,全军覆没,消失于世间。
上午七时许,梵香站在林外,二十八锐士跟在身后,看着侯景羯妖狼兵被烧得互相拥抱,伸拳屈腿,尸如焦炭,大半化为飞烟,皆死于林中,臭不可闻。遂长叹一声,道:“这些羯妖一生作恶,现在终于可以了结了。”左右将士,皆是轻声喟叹。
梅朵儿、简兮、淳于缇萦、阿依古丽等若干女子站在身后,轻轻说道:“梵香大哥,虽然他们该死,可是,可是,这好像也太残忍了。”
梵香回过头来,看着她们,说道:“这场战争,不是我所想要的。可战争就是战争,除了活着,就是死亡,别无选择!我亦很痛苦,但是,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那,那我们可不可以对敌人温和些,比如侯景!”
“谁天生冷漠?不都是在一次次吃亏伤心中慢慢变凉的么?”
数名美丽善良的少女轻轻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战争,从来不是童话!
此役,火烧十万侯景羯妖军,从凌晨五时左右开始,到早上七时余,整个战役结束,耗时近两个时辰。
精绝众军清扫战场,得了不少军械器具,尤其得到了一种随手掷地即炸的小手雷。这种小手雷只有雪梨那样大小,但威力很强。此次战役,精绝义军一千余名战殁的战士多半为这种小手雷所炸死的。梵香看了,亦觉这种武器大有可用,遂吩咐淳于意负责对这种小手雷进行仿造试制,并进行相关的技术开发与应用,从而,加快了精绝城相关的火药技术研究的进步,为后来的战争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全城百姓迎出城门,为大胜归来的将士们送来粥饭饮水。全城张灯结彩,欢庆胜利。
战争是一门艺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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