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东门外的战场上,除中军大营外,其余营地中,精绝军与围剿军残兵仍在激烈鏖战。中军大营外环伺四面而设的各处营地中,围剿军残兵被围而攻杀,而中军大营内一支精绝军被围,待聚歼,东西南北皆是在攻拒恶斗,喊杀之声,一阵响似一阵,十分惨烈。
其时,日头已过午后十六时,烈日渐渐西去,普照下土,天上流云四合,一片云淡风轻之中,精绝大地绿草青青的地面上却是死尸横积,数万人仍在这片狭小的地域上,舍死忘生的鏖战。
慕容令已是步出中军大帐,与湛柳立马于小丘高台之上,亲自督战,高台之下,数十面牛皮大鼓被数十名赤膊壮汉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如潮的旌旗翻卷处,刀枪丛聚,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阵,将这支突入叠阵的精绝军包围其中,须臾间便可屠灭殆尽。举目望去,但见参战的围剿军将士中,有众多千夫长、百夫长或勇壮之士一个个血染征袍,或死或伤,其余将士兀自将这支精绝精兵团团围着,鼓噪欲前。
慕容令身为这支围剿军的统制将军,自与其父慕容恪起兵征战以来,所经战事甚众,尤其自领南征仆从军以来,身经百战,曾杀得南方诸界联军望风披靡,所向无不克敌,于今日见了与精绝乞活军的这一场战役,亦是暗自心惊:“看来,这梵香小儿虽年少于我,却不可小视,于数月之内,竟将一群乌合之众打熬成如此精兵,以少破众,真真乃帅才也!如能将此人纳至麾下,征服这世界,当无虞也。我父亦可遵从北宫天庭旨意,全力征讨冥界。”
远远听着包围圈中的精绝军传来的歌声,沉吟半晌,转头对身旁的湛柳说道:“湛将军,这支精绝匪军想来亦是这精绝统军者梵香手中的精锐之师,不必留了,杀了罢!精绝兵少,我军剩勇尚存数万,还可一战,如能得了梵香一人,胜得百万之众。”
“遵令!”湛柳闻言,转头对随侍左右的传令官命令道:“传令下去,将包围圈中的敌军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喏!”这名传令官听得,忙快步奔下高台,骑了快马,手挥白旗,向大营之中的三军将士大声传令道:“众军听令,将包围圈中的敌军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湛狼儿在精绝军阵前,立马持锤,听得号令,遂将手中大锤一挥,叫道:“大伙儿听着,一个不留,格杀勿论,杀!……”话音未落,催马上前,举了大锤,便要往近前的一名破壁军战士头顶砸落。
突然,正于此时,三支狼牙长箭连珠箭来,发着尖利的破空之声,从营门外飞至,疾风劲急,分别射向三个方向。第一箭如电光闪过,从那名正自向众军传令的校官前胸透心而过,登时倒撞于马下。第二箭射向高台之前的北宫围剿军的白色雄鹰大纛。这大纛立于高丘之上,迎风招展,猎猎声中,十分威武,一霎时长箭射去,正中旗索,呼啦啦一声,大纛立时扯着断索,随了风滑了下来,飘坠于地。第三箭正射在湛狼儿高举的大锤锤面,“当”的一声脆响,似有一股大力击打在大锤上。
营中三军见了,不禁齐声发喊。
湛狼儿手中锤头竟给这一箭之击震得向后一斜,掌心直感酸麻不已,胯下马竟倒退了两步,大吃一惊,心下疑惑,忙拉马站定,举目向箭来方向看去,只见一彪军马约有三四百人,已奔进中军大营营门。当先一人约莫二十来岁,头戴束发金冠,身穿青衣铁甲,腰间悬一柄二尺短刀,胯下一匹形似牦牛的异兽。
那人在营门处手持一张铁胎长弓,张弓搭箭,又是连珠三箭,对着慕容令与湛柳所在的土丘高台方向射去,如电闪去。
营中三军又是齐发一声喊,皆是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儿处,眼睁睁看着三箭自眼前划过,挟着尖啸,径奔台上主将而去,幸而相隔太远,那三箭飞过台下三军头顶,画了三道浅浅的弧线,去势减缓,直直钉在慕容令身前数步处的台阶上。
围剿军见了,心下一颗心均是放下来,不少人便呼喝叫骂着,哄然大笑。过了一会,军中有人仔细一看后,瞬间哑声,不敢再笑,只见那三支狼牙长箭,全都深深地贯进了以山石铺就的石阶,三箭整齐排列,形成了“一”字型,箭矢末梢的雕翎兀自还在微微抖动,表现着强大的力道与准头。
他两次连珠三箭,第一箭射敌,第二箭断旗,第三箭挡锤,第四、五、六箭却对准了远远高台上的慕容令等统兵主将射去,虽未能射达,却威势赫赫,令营中围剿军军心一沮。
那人射了六箭后,将长弓递还身后勇士,手挥画龙擎天戟,向前重重一挥,呼喝一声,催动胯下异兽,从营门处当先冲了进来。那异兽貌虽粗苯,却奔驰如风,迅疾之极,头上四角将身前军兵及拒马撞得倒飞出去,所过之处,竟无人能挡。
其人身后紧紧跟着两名少女,一名白袍银甲,手持一杆青龙沥泉枪,一名紫衫铁甲,手拿一柄精巧莹碧的柳叶刀,左劈右刺,挡路兵丁无不殒命。两名少女身后有二十余名寒衣甲士,分作两翼,手挥三尺横刀,率领跟进的三百余名男女骑士,弩箭齐射,狂飙突进而来。
这队人马所过之处,近前兵丁残肢不绝,倒毙者无数,余者纷纷由左右分开,如波开浪裂,闪开一条道来。
湛狼儿刚呆得一呆,那人已是从包围圈一角当先杀了进来。
正是梵香与锐士战队、辛子期及淳于缇萦等人在北门溃散的敌阵中会合后,吩咐辛子期继续追剿北门残兵,淳于缇萦、阿依古丽及耶律菀柔等人率一千余人负责在北门打扫战场,归拢降兵,自与二十余名锐士带着近卫军杀奔东门敌阵,破袭围剿军中军大营。
梵香自于崦嵫山上服食了秋原慧所赠雪莲上清丸后,加上夜夜抽空修习一尘老人所授心学心法,丹田元力有所恢复,已可与那道锁死自己神功的三昧真火相抗衡,历年所修的神功已是恢复五成,虽不能上天入地,化身镜像及量子分身,使不得曲率刀法,但已可将其他功夫施展得游刃有余。
此时,杀进包围圈中,见了圈中正准备屠灭精绝战士的湛狼儿,冷冷一笑,也不搭话,催了坐骑,挥动擎天戟,直取湛狼儿。
困在敌军叠阵中的三千余将士此时尚能一战者唯余千余人,有六百余人阵亡,余人皆是重伤在身,须臾间便可被围剿军屠灭,见了自家主帅亲临,皆是高声欢呼,登时士气大振。
湛狼儿开口刚要问来人名姓,一刹间,见来人并不搭话,已是将大戟横扫而来,忙舞动两只大锤,迎着戟枝砸了过去。场上两军将士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道无形的气浪从戟锤相交之际,激射而出,将近旁的两军战士皆是震得退了数步。
湛狼儿一锤接了戟锋,震得右手酸痛无力,胯下乌骓马竟倒退数步,忙双腿夹紧马背,待坐骑稳住身形,瞪着一双环形大眼,大声问道:“来将何人,报个名儿来?”
梵香哈哈一笑,嘴角一翘,冷冷道:“青埂山斗天者,梵香是也!”
“你便是梵香,果然名不虚传,手上功夫不俗!”
“是么?要不,你再来试试我手中擎天戟,看看你能挡我几戟。”梵香斜着眼看了看湛狼儿,语气平淡,回头对素心言笑道:“今日我便试试你的念奴娇枪法,你看好了,如有不妥,你给指点一二,哈哈。”说话声中,竟是全没将湛狼儿放在眼里。
素心言呵呵一乐,撇了撇嘴,轻笑道:“梵香大哥,我哪能给你指点呢,你老人家肯定使得比我更好的呢。”
梵香哈哈一笑,转头看着湛狼儿,淡然道:“来罢!”
“好,我便与你再斗三百回合。”说罢,湛狼儿见梵香神情语气之间,对自己甚是怠慢,不由气恼之极,虎吼一声,喊声如雷,催动乌骓马,舞动双锤,挟着两道劲风,搂头向梵香脸面砸来。
梵香淡淡一笑,待他双锤临近脸面,双腿夹紧坐骑,一催土蝼神驹。那神驹身具灵性,已知主人心意,遂四蹄腾空,如飞前驱,向前跃出丈余,然后调转头来,斜刺里冲出,已是身在湛狼儿马侧。梵香人马合一,戟随心动,侧身过来,回马一戟,如闪电扫过一般,一戟刺向湛狼儿侧面,正是素心言所使念奴娇枪法第十六式“一溪霜月”。
梵香所使的画龙擎天戟不是凡品,实乃上古神物,威名赫赫,颇具灵性威能。这神戟是戈和矛的合成体,它既有直刃又有横刃,呈“卜”字形,因而此戟具有钩、啄、刺、割、劈、扫等多种用处,其杀伤力胜过戈和矛。昔曾在商周之战中随主人征战,冠绝一时。原主人乃商朝国师,后为春秋榜首猛将南宫长万所持有,传与南宫后世家族,为后辈南宫亿所用;南宫亿前来征讨精绝,为梵香于万军之中取了首级,并顺手拿走这支神戟,以作军用。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眼前银光闪动,戟锋划过一道寒芒,如一轮残月清晖透破山间树梢,倒映于山溪,清泠光影闪闪,涟漪荡过,但见戟影华丽,空灵,流光一闪,戟尖已然点到。
素心言在旁观战,见这一招比之自己使得更其凌厉迅疾,只觉眼前一闪,戟锋已至,敌手却无从挡格,不由欢声叫道:“好枪法,可比我使得好呢。”宛皓若在旁认真看着,心中欣羡不已。
湛狼儿心中大惊,饶是他功夫亦是高明已极,却连挥锤挡格的时间也来不及,心念电闪中,急忙忙低头急躲。
两军将士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戟枝已将湛狼儿头盔击落。百忙中,湛狼儿伏身于马背,纵马前驱疾驰,跃前丈余,堪堪躲过这一戟,披头散发,甚是狼狈,定了定神,拉转马头,看着梵香,实不知眼前如此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身形虽然高挑,却略显单薄,看去与常人无异,何来如此功力,竟在一个回合之间击败自己,不禁又是气恼,又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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