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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迟来的泪(1 / 1)

<>且说邢家媳妇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来到了云岭。叶子家的稍门半掩着,邢家媳妇推着自行车进了院门,隔着院里的树,隐约觉得有人在那头拾掇什么东西。

邢家媳妇一边打自行车撑子一边朝北头喊道:“在屋里哩?”而那头呢?听见自行车声音和喊声便问道:“谁呢?”“是额,清平的。”

杏儿走过来了,邢家媳妇见娃脚上穿着蒙白布的鞋,心里“咯噔”一下,紧走几步,上前指了一下白嚡问道:“杏儿,咋啦呢?你这是……”

“婶子,额妈殁了。”杏儿说着哭了,邢家媳妇也哭了:“多候的事呢?这女子,你也不告额说。”“三个月了。当时额心乱的,就把这忽住了。”

“哦,哦,婶子没怪你,”顿时,悲痛之情涌上心头,邢家媳妇禁不住拥着杏儿哭喊着“额苦命的姐啊……”慢慢走到堂屋,“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子的牌位前,前倾后仰、拍腿捶胸地“哭唱”起叶子命苦和姐妹情深来,直怪叶子“咋这般狠心,撇下仨儿女就走了……”

这哭唱,是柿子湾一带庄户女人吊唁亡人时的哭法,也就是哭丧。柿子湾一带庄户人吊丧的时候,女人和男人有所不同,男人多是痛哭流涕地哭喊着逝去的亲人,而女人呢?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唱”她们心里的话儿。

之所以臆造出这么一个哭唱的词来,是因为她们完全是哭着用非常悲伤的调子把自己心中的话唱出来的,既悲恸感人,又委婉动听。

这里的中老年妇女都会哭唱,特别是在孝男孝女云集的场合,孝女们一个比一个哭唱得好,真可谓恸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

媳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杏儿和她外婆赶紧上前扶起邢家媳妇,坐下来,流着泪说了说叶子的病情和病逝的经过,相互劝慰了一番。

邢家媳妇还是执意要去坟地,说一定得去看看叶子。于是,杏儿拿了香和烧纸,骑上自行车,领着邢家媳妇一起往坟地去了。

一路上,杏儿不时指点着去坟地的路径,说着妈生前的点点滴滴,禁不住眼圈泛红,风吹泪花。

到了坟地,杏儿陪邢家媳妇点了香,烧了纸,磕了头,邢家媳妇又哭诉了一番姊妹情深,杏儿也陪着哭了一场。

就势,邢家媳妇在地里看了看叶子种的药材,用手扒拉了扒拉。杏儿说:“额妈说,这黄芩今年秋天就能出了。”“哦,到时候,你唤额。”“不用了,婶子也忙。到时候,额姑姑、姑父会带人来的。”

“那也行。有啥事,来找额。”“嗯。”“对了,杏儿,你今年多大了?”“额属鸡的。”“哦,那今年虚岁也十九了。”“嗯,还小呢,嘿嘿。”

“傻女子,十九了还小?该寻婆家了。”“急啥呢。”“有合适的,额给你听着。”“不急,不急。”杏儿不觉羞红了脸。“这女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嘿嘿。”

天儿热,两人也没在地里多待,一边走一边说着,到了岔路口便各自回去了。

一到清平,邢家媳妇没有先回家,就直接来到了村西头的武家。“咋样?”武家老婆子急切地问。“渴死啦,额先喝口水。”武家老婆子赶紧倒了半碗开水,又加了凉的,说道:“慢些,甭呛着的。”

“老嫂子,额告你说,叶子殁了。额才从云岭回来。”“啥?殁了?”武家老婆子后退了一步,靠炕沿儿坐下。“嗯。”邢家媳妇也过来坐下。

“老天爷呀,你敢就不睁眼呀?……”武家老婆子禁不住哭了起来,邢家媳妇也哭了。哭诉间,老婆子想起什么,跑到外屋,从墙上的鹰架上取下一卷儿黄麻纸。

走到院子里,朝云岭方向,在地上划了个留口的圈儿,然后跪下,拿火柴点着纸,一边拨着烧纸一边念叶子的好儿。临了,磕了三个头。

就这样,祭了祭叶子之后,两人才平静下来。回到屋里,又坐了一会儿。“这是多候的事?”武家老婆子抹着眼泪问。“二、三月吧。”“那都三个来月啦?”“可不。额光顾翻盖房子啦,也没去看她。”

“嗯,就是走得忒孤单的。”“不过,这一半年了,都是女儿陪着的。”“真好闺女。”“也是叶子的福气。”“嗯……”武家老婆子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

“上次她来的时候,见额院里拉下了砖瓦,问额说多候盖呢。额说到时候唤她,她说恐怕来不了,硬要掏给额礼钱。”

“那她可能觉得没时候了。”“人快不行的时候,自己就有感觉。”“上次来俺这儿的时候,俺就看她气色不好,说话也怪怪的。”“现今回头想想,就是的。”“看样子,叶子上次来是给咱辞行的。”“嗯,一准儿是。”

“唉,太年轻的。”“人说那,好人不长命,歪歪占世界。咋就这样呢。”“啊,你可说呢。”

“哎,瓜儿快回来了吧?”“啊,快了。”“门跟前上大学的都回来了嘛。”“按理说,也该回来了。说是有啥事,迟几天。”“哦。”

就这样,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儿,邢家媳妇才回去了。

几天后,瓜儿回来了。当天,武家老婆就把叶子过世的事告诉了女儿。得知干妈过世的消息,瓜儿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有些后悔,怪妈妈告诉得太迟了。

武家老婆子解释说,她也是才晓得的。这说话间,眼泪在瓜儿眼眶中打了两转就掉了下来,干妈的音容笑貌一下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给她送衣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在瓜儿的印象中,干妈常常是一身朴素甚至还穿过补丁衣裳,可送给她的都是新的,要么是干妈做的,要么是买来的。

一直令瓜儿不解的是,每次见面,都能从干妈眼神里察觉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母爱的自然流露。其实,很久以来,瓜儿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直觉告诉她妈妈不想让她们走得太近,也不想说这个话题。

事到如今,瓜儿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直接问道:“妈,有个事,额想问你。”“啥事?闺女。”“额要是说了,你可甭生气。”“咋会呢,你说。”人老成精,武家老婆子八成已经猜到了瓜儿的心思。

瓜儿看了看武家妈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妈,干妈到底是额什么人?”“干妈就干妈嘛,还啥人呢?!”“妈,你知道额啥意思。”瓜儿撒娇似的拽了拽武家妈妈的胳膊。“中。今儿个全告诉你。”“嗯,额听着。”“先去给俺喝口水。”

瓜儿从暖壶里倒了半碗开水,又加了点凉的,递给了武家妈妈。武家老婆喝了两口,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水迹,看了一眼瓜儿,然后平静地说:“这个,说来话长了。”“慢慢说,不急。”

“你干妈原先是嫁到咱村的。”“咱村哪个?”“这不干你的事儿。”“嗯,你快说。”“叶子人好,额们合得来。她从村外回来,常路过咱家。”“额咋不记得呢?”“贼女子,那时候你才几个月大,哪记得呢。”

“哦。那后来呢?”“后来改嫁到了云岭。”“因为什么?”“这丫头,净问这些不相干的。俺可知道因为啥?”“好,不问那了。那后来呢?”

“后来嘛,生下个小子,不过,当时还没有女儿。”“哦,那后来不是有女儿了吗?”“啊,是。”“也因为这,她想认你做干女儿,俺就没同意。”“是有点怪,哦。”“谁说不是呢。”

“哦。那后来怎么又同意了呢?”“这闺女,还没完没了啦。”“额就是想知道具体情况嘛。”“哦。”“哎呀,赶紧说嘛。”“中。这不是你爹殁了,俺也病了嘛,俺就想……”“想啥?”“没啥,就是替俺闺女着想,俺就同意了。”“哦,就这些?”

“这闺女,可不就这,还能有啥?!”怕武家妈妈多心,更怕她不高兴,瓜儿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实际上,武家老婆子自己也说不清这事,因为她也不知道再多的情况。

“那,妈,额想……”“咋?”“想去坟上看看。”“哦,去吧,你干妈管了你一顿的,也该去。”“额也是说。”

“那就让那婶子带你去。”“哪个?”“就是东头那婶子嘛。”“嗯,也只有她晓得。”“啊,就让她引你去。”“嗯。”

就这样,娘们俩说了说这事,瓜儿又把学校里的情况给武家老妈说了说,便各自睡去了,可瓜儿翻来覆去的好一会儿这才入了睡。

第二天,瓜儿就去找了邢家婶子。半晌午,邢家媳妇就带着瓜儿来到了云岭。邢家媳妇本想,正值暑假,先带瓜儿到叶子家看看,让瓜儿和叶子儿女认识一下的。

谁知叶子家铁将军把门,院门紧锁。邻居说,狗娃姊妹几个出村了,可能到薛家庄他姑妈家去了。于是,邢家媳妇向邻居打听了一下去叶子坟地的路,便引着瓜儿一边想着上次杏儿指点的路线,一边向路边干活的人问着,不多时便来到了叶子的坟前。

几个月过去了,叶子的坟头已长出了嫩嫩的小草。瓜儿跪在干妈的坟前,一边摆放祭品,一边哭诉着埋在心里的话,上了香,烧了纸,又给干妈磕了三个头。

只是陪在一旁的邢家媳妇,无意中发现瓜儿右耳垂下确实有小红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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