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过了端午节,这夏天很快就来了。杏儿的未婚夫恩娃又带着压力,第四次走进了高考考场。几天考下来,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回到家里,没人敢问考得咋样,他也没有主动说什么。
熬过一个月后,去查成绩,结果只比上次好点,可还是差几分没上线。沉闷的气氛在家里弥漫了一阵后,刘家爹妈和爷爷、奶奶都劝恩娃甭再考了,可恩娃不愿意听,家人一说这些,他转脸就跑。
到这个时候,恩娃也不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话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考上,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上考场就慌,连平时会做的都疑神疑鬼地做不出来了。
他不服这口气,可接二连三地落榜,的确心里有些茫然。不考上大学,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不愿意在村里种田。家人劝也劝不住,他还是打算去补习。
对此,杏儿没有说什么,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希望恩娃考上,将来有出息;可又怕他考上,怕他考取会变心。不是吗?村里头考上了退亲的,何止一两个呢。
于是,她把自己交给了平静和忙碌,就是平静中去忙自己的事,一来是去地里干活,侍弄药材和庄稼,锄地呀拔草什么的;二来就是看书温习功课,准备届时去哥哥那里考试呢。
只是闲暇的时候,杏儿偶尔会想起邢家婶子的话,也就是想起什么那个未曾谋面的干姐姐瓜儿。是呀,大哥不让寻,可她觉得能认识一下也是好事,兴许以后有帮助呢。
在城里头好说,可在村里生活哪有不求人的呢。不过,杏儿也只是自己这样默默地想一想而已,她是不可能去找的,实际上也不知道如何去找。这暂且放下不提。
话分两头说。且说这个秋天,瓜儿的心情特别好,虽说是前些日子和利娃不欢而散了,可没想到又怼上了多年前曾追求过她的虎虎。
求时铁似金,予时金似铁。瓜儿的心情自然大不一样了。欣喜之余,瓜儿备课、授课,也在准备报考在职生物学硕士,准备事业、爱情双丰收呢。
虎虎原本是被分配到外省一家军工企业工作的,可几年下来混得不快活,就通过报考硕士研究生,离开那个令他不快的企业,而回到母校。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虎虎回到了母校,这环境一变,心情也就随之好起来了。这时的研究生,两人一间宿舍,每人一张不大的书桌,一张上下铺的木床,上铺放东西,下铺睡人。当然,也有个别爱干净的,睡在上铺,东西放在下铺的。
宿舍里没有电视机,也没电话机,朴实而宁静。读书之余,和导师聊聊,见见女朋友,回家看看爹妈,不时去两个姐姐家串串门子,这样的温馨使得虎虎这个在外省漂泊了几年的人倍感幸福。
到这时,瓜儿和她的武家妈妈也不像以前那样成天吃食堂了,早买了铸铁炉子和锅碗瓢勺,屋檐下也堆着蜂窝煤。母女俩买菜做饭的,宿舍里洋溢着生活的气息,有了家的感觉。
可人是最复杂的,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影响而不断变化的。几年不在一块儿了,瓜儿和虎虎都已经有所改变了。瓜儿学会了温柔,虎虎也多了几分成熟。
只是令瓜儿有些纳闷的是,虎虎似乎少了几分当年的自信。是呀,曾经的不顺,自觉不自觉地给虎虎留下了一点印痕,这需要时间来抚平。瓜儿对此不了解,虎虎也不乐意再提起。
就这样,熟悉中夹杂着些许生疏,两人的交往并没有像虎虎之前想象的那样很快热络起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重新开始吧。
虎虎对瓜儿倒是挺满意的。或许是经历了几年独立生活的缘故,虎虎在第二次追求瓜儿的过程中,那份关爱更加细心,甚至像大哥哥一样,瓜儿偶尔使点小性子,虎虎也懂得大度和宽容。
对此,瓜儿打心里感到温馨而踏实。虎虎一来到瓜儿这里,就忙里忙外的,武家妈妈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
这天,是个星期六,虎虎买了些水果和点心什么的,引着瓜儿去看他爹妈。得知未来的弟妹要来了,虎虎的两个姐姐也早早地回到娘家等着了。
这里一按门铃,就听得里面应声道:“来了,快进来。”原来是赵家二姐来开门了。虎虎介绍说:“这是我二姐。”瓜儿赶紧道:“二姐好。”
“哎呀,来就来了,还买东西干啥。妈,虎虎带女朋友来了。”赵家二姐一边说一边接过东西放到窗前的书桌上。“哦。”“这是我妈。”“婶子好。”“这是我大姐。”“大姐好。”
“好,你们到沙发上坐坐去。虎虎,给你朋友沏茶。”正和女儿们在饭桌上包饺子的赵家老妈道。“来,这是我爸。”“叔叔好。”“嗯,”赵家老爹答道:“坐,你们坐。”
虎虎拉了一下瓜儿说:“走,咱到沙发坐。”“哎呀,坐什么,你坐,我去洗个手,一起包饺子。”瓜儿笑着说。“不用了。人多了也展不开,你们玩去吧。”赵家大姐说。
“那,那咱去我房间。”虎虎道。赵家大姐笑着说:“嘿嘿,虎虎,哪有女朋友一来就往房间带的?在沙发坐坐,看看电视,一会儿饭就熟了。”
一听这话,瓜儿一下脸红了。见状,赵家二姐也笑着说:“哎呀,你管他呀呢,随意吧。”“嘿嘿,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包饺子吧,这样热闹。”
于是,瓜儿去洗了手,来到饭桌搭起了手。赵家母亲趁势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离开饭桌,便坐到沙发上休息去了。赵家大姐和瓜儿包,赵家二姐擀片儿,你一言我一语、有问有答的,自然是说到了瓜儿的家庭和工作情况。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拘谨是肯定的,待的时间当然不会长。吃过饭,又坐了一小会儿,虎虎便送瓜儿回家去了。
人一走,这赵家爹妈和女儿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了虎虎这位女朋友了。虽然没人明说不同意,但觉得瓜儿有个来自乡下的老妈,怕将来会是个拖累。可谁家女儿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归有爹妈亲戚什么的,所以也没有人反对。
而虎虎呢?似乎就认瓜儿了。后来常说瓜儿的好,不时带回家看看爹妈。一来二去的,瓜儿也和虎虎爹妈渐渐熟了,赵家也慢慢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儿媳,两人的恋爱关系就这样定了下来。
水到渠成的恋人不再需要太多的浪漫,一块儿看望对方爹妈,做做事,一块儿散散步、依偎着窃窃私语什么的,感情就这样平稳而温馨地在逐渐加深着。
这天后半晌,武家老婆子对女儿说:“哎,闺女,今儿个咱早点吃饭。”“哦。咋?今儿个是啥日子?”“啥日子也不是。俺要跟你说说话。”“哦,要说就说吧,现在敢还不能说?”“你先做饭去。”“哦。”
于是,瓜儿做饭去了。两个人的晚饭也快,把花卷放在小篦子上搭到锅里蒸了蒸,拌了面汤,又炒了一个菜,就好了。
吃过晚饭,收拾完锅碗瓢勺,母女俩便坐在床上说起话来。老婆子说:“闺女,你们咋样啦?”瓜儿明知故问道:“啥咋样啦呢?”“俺岁数大了,你们能结就把婚结了。”
“你急得咋呢。”“好俺那闺女哩,你都多大了呢,还不结婚。”“虎虎还在念书呢。”“念书敢不能结?”瓜儿看着老妈,似乎在想什么,一时没答话。
“再迟了,娃难要的(要,这是是生的意思)。”“哎呀,妈。”瓜儿一下红了脸。“那有啥羞的。就是嘛。”“那我结了婚,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瓜儿话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说了。
此后,武家老婆子还是不停地唠叨这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深秋季节。接连下了两天雨,天气一下子凉了,甚至有点冷。谁知就在这时,武家老婆子却突然病了。
病来如山倒,见老人病得不轻,瓜儿赶紧送到医院又是检查又是输液的,可不见好转,不多时日,武家老婆子就不能自理了。医生说,老人家岁数大了不好动手术,就吃吃药、保守治疗吧。可瓜儿要上课,一个礼拜后不得不请了个护工。
而虎虎呢?也是一有空就去医院。就连赵家爹妈也拎着水果、补品什么的,专门来医院探望了亲家。武家老婆子躺在病床上也不时念叨女儿的婚事,有病友悄悄告诉瓜儿和虎虎说,不如你们把证领了,给老人家冲冲喜。
你还甭说,这一招还顶点事,当看到瓜儿和虎虎的结婚证时,武家老婆子可开心了,说她一出院就给女儿办婚礼。
可天不随人愿,不到一个月时间,武家老婆子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在省城火化后,按老家的风俗,瓜儿和虎虎抱着武家老妈的骨灰回到清平,合葬在了武家老爹的身旁。在爹妈坟前,瓜儿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没想到武家老妈会走得这么快,竟没看到她举办婚礼的那一天。虎虎只得不停地安慰瓜儿。
办过丧事,瓜儿对虎虎说,她想一个人在老家多住几天,休息休息。于是,虎虎就一个人先走了。
瓜儿独自住在空落落的老院子里,睹物思人,想起武家老两口疼爱她的点点滴滴,觉得有些对不起老爹老妈,没来得及让他们多享几天福。
人已故去,再自责也没用,只得往前看。也是在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之时,瓜儿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就走村里头找邢家婶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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