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已将船桨划动,驶在湖面上。
金鳞雅居的姑娘在船中扶栏处坐着,唱起小调,清脆悦耳。
“双鸂鶒,锦毛斓斑长比翼。戏绕莲丛回锦臆,照灼花丛两相得。渔歌惊起飞南北,缭绕追随不迷惑。云间上下同栖息,不作惊
禽远相忆。东家少妇机中语,剪断回文泣机杼。徒嗟孔雀衔毛羽,一去东南别离苦。五里裴回竟何补。”
月色明朗,众人都喝的有些许醉意,赢越微醺的独自走到船头,立在船艄之上,面容迎着湖面微风,有那么一瞬觉得是凄然的
。
妫宁的心思他明白,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呆在府里太过愤懑。
可是今时今日,他如何能开怀?
妫宁从桌子上爬起来,扶着昏昏沉沉的头看着那船头上站着的人,舒桑榆伸手拉她,含着醉意喃喃道:“妫大人,殿下方才是很
开心,可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妫宁回头看她,面容微震。
云风扬与晏术听了舒桑榆的这话,正在对饮的姿势都是一怔又装作无事的继续喝酒。
他们二人也不会忘记,五年前的今日,一场宫闱之乱,让赢越失去所有亲人—――
原来,妫宁今日,是想让赢越开心些。
妫宁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走过去,陪舒桑榆坐下。
舒桑榆收回目光,见她一副醉意,像是有些头晕的模样问:“妫大人,你要不要喝杯茶。”
妫宁摇头:“我还好。”
舒桑榆点头,目光飘然的看向赢越那边,背影微凉,月湖独赏之姿。
“以前,每年的这日,他是绝对不会出府的。”舒桑榆淡淡的说完,目光却露出一丝哀愁。
“桑榆。”妫宁看着她,唇角寂寂而笑:“在濠州城,只要是沾染了朝政之事的,或许侍奉权势,或各为其主,但是在这里的,都
是他的知己挚友,我是想让他看看,有些东西不会变的。”
舒桑榆听后,点头:“妫大人,你陪王爷说说话吧!”
妫宁眸中清然的望着眼前这个容颜美丽的姑娘,心中升起一股敬然之意,明明知道她的心意与自己又有何区别,可她所做的,
是在成全。
走到船头,阵阵微风一吹,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与他同望着远处的景色,有船只上忽明忽暗的灯光。
“哀叹声声痛饮中,酒醉醒来愁未醒,伤流景,往事悠悠记心中。”他缓缓道来,漠然轻轻一笑的转头看她。
“岁月不由己,那堪蹉跎,至少彼此相聚时,还能同乐。”妫宁说完,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明媚一笑:“桑榆让我对你说,她不想
看到你这般伤感。”
他问:“那你呢?”
她回答:“我也是。”
赢越淡然而笑:“阿宁。”
妫宁面色一滞,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般叫她,她不喜欢沈倾城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不能代表她的全部,而妫宁这个名字,
是她所有记忆的归属,心中欣喜:“恩。”
“离开祈王府,又以男子的身份进宫为官,很累吧!”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眼眸中浮出淡淡伤感:“就快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可是身上有些东西,不能磨灭。”
“比如,桃花宫与帝王的百年之约?”
原来,他都知道了,妫宁看着他,苦笑:“你之前去南疆,就是为了调查我的?”
“是。”
妫宁放心的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赢越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去南疆就为了带回南疆公主的?”
她脸红了一下,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怀疑我是沈倾城的。”
他想了一下,轻笑:“第一次见面,有异样感觉,而后来在月照台,便很清楚你的身份,但是那时不确定为何面容会相差那般大
,所以查了很久,才决定去一趟南疆。”
她不解,南疆:“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桃花宫先祖墨家祖师爷,最初是南疆人。”
这个,她倒真是忘了。
“那你怎么确定我与桃花宫有关系的?”
“难道你忘了河图洛书吗?”赢越笑了一下:“虽然一直未解开它的秘密,但是河图洛书是桃花宫圣物,能通晓天下之事,而这个
世上能够与它产生共鸣的人,除了拥有桃花宫血脉之人,便是能用命供养它的人,你身上的桃花络和那块玉佩,其实早已让我
猜测了。”
能通天下之事?妫宁此时脑中一转,懵然想起了公子昭――
他眼中湛然处皎如星光的粲然光芒:“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当曾经祈王府的那个侧妃沈倾城早已死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妫宁
。”语气是不羁谈笑,却透着不可置否的肯定。
他的意思,是要彻底放过她?
放过她曾经最不屑的侧妃身份,放弃沈倾城。
回过神来,妫宁笑着,眼中却泛起泪意,她不喜欢做沈倾城,也不想回到沈倾城的身份。
赢越垂眼无奈的叹息:“眼睛怎么又红了。”
“我这是高兴。”
“但是你欠我一样东西。”赢越说。
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突然明白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说。”
赢越听后,平心静气的看着她,缓缓握住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我等。”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我没看错吧!”晏术微醺这眼,摇摇头看着那牵手而笑船艄上的两人。
眯眼伸手推已经昏睡的云风扬:“我想起一定是醉的不轻,产生幻觉了,祈王和妫宁勾搭上了。”说完,云风扬没有回复他,他
便迷迷糊糊的倒下趴在桌上了。
船头横栏上,两人坐着看此时的月色,赢越目光里依旧有种说不出凄凉。
妫宁坐在一旁,河风将发丝吹拂到面容上。
伸出手指拂开:“殿下,你此时是什么心情?”
赢越苦笑:“能有什么心情?”
“那场宫闱之乱,紫金山行宫的那场大火,殿下失去最爱的人,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最爱的人并没有离开?”
他一愣,转头:“你在说什么?”
妫宁望着他:“殿下,再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确切的解释的。”
此夜慢慢,水声波浪。
有些话藏在心底,又有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