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座椅的三个乘客,被刹车声惊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嘴里嘟囔着:“哦?到了?”萌萌的位置靠近车窗,她扭头往车外看看,啥也看不清打开车门,探出头,看见车头正对的方向亮着灯,光源来自一个七十乘八十公分的灯箱,灯箱上写着“温晓渠快餐店。”
“哦!是到了。”萌萌第一个跳下车,站在车门处双手举起,伸伸懒腰,慢慢腾腾的走到了古意身边。
古意见此情景,马上感觉胸中一股火气升腾,瞬间冲上了脑门子,他心想:“你们倒睡得踏实,害的老子紧张了一路!”想到此处,他大声喊道:“嘿!快点儿!磨蹭啥?还想不想吃饭!”
古意这一咋呼,另外两个服务员儿不敢造次,连滚带爬的下了车。
车上,只有香香还在打着瞌睡。
“香香姐,下车了!”姬升耀见坐在腿上的乘客不愿离开,红着脸,催促道。
“啊?到了吗?”香香明知故问,磨磨蹭蹭不愿离开,她其实已经看见了灯牌。“哦!是到了,真累啊!”她边说,边将双手尽力前伸,身体再次往后仰,“哦啊欠!”然后,表情夸张的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忙完这一切,香香一边用右手推开车门,一边把左手伸向身后,左手的五根手指,就像五条爬虫,顺着后面的肉垫儿一路上行,虫子们慢慢爬到尽头,迅速聚拢成团儿,趴在原位轻轻咬了一口,随后立刻回撤。这时,香香扭过头,媚笑着说:“姐累了,你累吗?嘻嘻”不等姬升耀有所反应,她抿嘴嬉笑着,快速跳下了车。
姬升耀没动窝儿,身体并没有因为解放而放松,思维依旧在云中漫步,体内急剧升温的邪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散,温度还降不下来。香香开的玩笑,他好像充耳不闻,虽说车门已经洞开,马达已经熄火,但他自己没有任何改变,还在守着空荡荡的车厢发愣。
古意着急锁车,见姬升耀在车里没下来,禁不住大声催促道:“耀子,干啥呢!是不是把腿压断了,还不下车,等着别人抬你啊。”
这句催促起到了关键作用,一下子把姬升耀点醒,他慌忙应了一句:“哦!马上、马上。”随后,伸手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蹬了几下已显麻木的双腿,侧身钻出了车门。
古意懒着久等,姬升耀走出车门的时候,他已经领着四个服务员儿,快步走到了小饭店门口,转身看见姬升耀下了车,大声喊道:“耀子,别忘关车门啊。”
“哦!知道了。”姬升耀绕着汽车转了一圈儿,用力拉拉四个车门把手,确认车门都已关紧,这才木然寻着前面人群的脚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饭店。
之所以说“小饭店”,是因为这个饭店的地方太小了,全部空间归了齐,只能放下四张桌子、几把条凳,目下的全部工作人员,只有一个伙计、一个老板兼厨师。
你看饭店前面不大吧,再往后看,后厨空间更小,两个人背靠背操作,就要屁股磕屁股,转个身都成问题。
小饭店小是小了点,然而“口岸”好,优越的地理位置,很好的弥补了各种不足。
饭店坐落在通往国道的桥头边上,饭店前面是一条乡村公路,从乡村公路望去,几步远就是国道,后面就是县里的纺织厂。
国道上来来往往的大车司机,饭店后面纺织厂的女工、师傅们,给小店提供了充足客源。如需求证,就摸一把小店儿被油烟浸透的墙壁,从手上油腻发亮的证据上看,就知道所言不虚。
饭店老板就叫“温晓渠”,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原来是后面纺织厂的厨师,后来纺织厂搞厂内待业,他就被优化了下来。
优化当年,温晓渠上有老下有小,厂子里发的生活补助根本就不够吃,为了养家糊口,他干过泥瓦匠、当过小工等等多个工种,因为都不是本行儿,所以上手慢、工资也低。琢磨着找个厨师干干,可是,好的饭店看不上他,不好的馆子挣不到钱、他也看不上。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一口、没一口的,在社会上晃荡了两、三年。
最后,被逼无奈之下,温晓渠吃了回头草,带领一家人又找到了老东家。
毕竟是自己厂子里的员工,厂子不行了,人下岗了,但感情还在。厂领导二话没说,把自己临街的办公室腾出来,以低于市场价的租金,租给了他。借着纺织厂的地界儿,老温在办公室后面又搭了个简易房,作为后厨,拿出半生的积蓄,开了这家小饭店。
经过几年打拼,小店的效益还不错,一来有老纺织厂的工友们给帮衬着,二来因为小吃店靠近国道,每天不管早晚,都有来往的司机来此吃口饭、歇歇脚儿。渐渐的,温晓渠摸出了一些门道儿。白天,人少好对付,他老婆就跟着自家哥哥,专门给厂里留守的老工友做饭,偶尔接待几个过往客商。
晚上,人多,而且工作时间长,温晓渠就亲自出马,又找了个亲戚帮忙打理,专门为过往的大车司机、三班倒的工人等等,一些工作时间特殊的人群,提供餐饮服务,小饭店成了通宵营业,人歇灶不歇。
因为,整个县城里通宵营业的饭店只有他一家,有道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时间一长,只要“夜猫子打食儿”,都会将地点放到这里,尤其以小香港的人居多。
走进小吃店,古意找了一个离门口最近,便于出入的方桌坐下。随后,指指空出的条凳,招呼跟着进来的服务员儿说:“坐、坐!”
丽丽还没坐下去,古意突然指派道:“丽丽,你去里面找找,咋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丽丽不情愿的转过身,并没有往后厨走,而是就地喊了一声,喊完就一屁股坐到了条凳上。古意并不在意,低着头,边看菜单,边说:“我点几个快炒菜和凉拌菜,让他们快点上,我们赶紧吃完,赶紧回家。”
几个人刚坐定,门帘儿一掀,从后厨走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从小伙子手里拎的茶壶可以看出,他便是“堂倌儿”,也就是饭店的小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