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掐着时间,谢寡妇过来给他们开门了。
刚走到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响动。
悄悄竖起耳朵,贴近门板。
“你轻点……笨手笨脚……”
谢寡妇顿时被臊的不行。
想走,又觉得不能走。
亏她还觉得关山知道体恤人,结果这大清早的就……昨晚上难道没闹够?
季那小身板哪经得住他这样折腾。
谢寡妇坚定了主意,快速解下门上的红绸,酝酿好,中气十足的冲着门缝咳了声。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紧跟着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是脚步声。
谢寡妇还没想好该摆什么表情,门就被拉开了。
“谢姨你可算来了!”
谢寡妇愣愣的看着穿戴齐整的季,还有她身后同样衣着整齐的关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俩……”
季把她拽到书桌旁边。
“你快帮我把后面头发解开,关山笨手笨脚,头皮都要被他扯掉了!”
昨晚她全副武装睡的觉,忘记把头发散下来了。
早上醒来无所事事,和关山相对无言,就想把头发拆了梳理一下,然后就悲剧了。
高婶子给她梳头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手法略有些复杂,但发髻成型后,瞧着并不是太难。哪想到拆的时候要多麻烦有多麻烦,而且经过一晚上枕压,有些还纠结到一起去了。
季看不到后面,扯了几下,疼的龇牙。
这时一旁默默看着的关山走了过来,把她按到圈椅里坐着:“我来。”
季拒绝的话还未及出口,他就已经上手了。
别看关山说的淡定,他根本就不懂怎么拆,眉越拧越紧,神情凝重的跟拆地雷似的,虽然能感觉到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但季还是被他扯疼了好几次。
她攥着后脑勺那绺头发,斜了关山一眼。
关山脸上似有些挂不住,扭头避开了视线。
谢寡妇一听,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顿时喜笑颜开。
“我还当是……手松开,我来,你也真够笨的。”
谢寡妇虽然不会梳什么花样,拆发髻还不在话下的,没几下就好了。
季接过梳子,把头发理顺,随手又梳了以往的发型。
谢寡妇道:“怎么还披发,你现在已经嫁人,要挽起来了。”
季比了比长至腰际的发梢。
“这么长,全挽起来很重,再说我也不会挽什么花样,我看那些嫁人的小媳妇,不也有半梳半挽的吗?”
大周女子已婚后,早些年头发确实全都要挽起,如今披散一半也不是不可,但要束起来。
“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谢寡妇瞪了她一眼,忽然注意到她还穿着喜服,关山也是。
“你俩怎么……”
季和关山对视一眼,心道坏了,怎么把这点给忘了。
“那啥,关山没有别的衣裳可穿,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冷了,他之前的衣裳都太薄……他没得换,我就只能陪他穿喜服。”
谢寡妇也未深想:“别急,我昨夜点灯把布裁好了,又缝了几针,等下再回去接着做,最晚天黑能让他穿上新衣。”
“麻烦你了,谢姨……”说是几针,不定熬到什么时候。
“说啥傻话呢?你先把衣服换了,等下出来洗把脸,我先去给你们做饭。”
新婚头三天,新妇最大,照习俗是不用做家务活的。
所以谢寡妇说了,这三天她过来给他们做饭,季什么都不用干,这样后半辈子就不用操劳了。
季觉得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新婚三天哪怕过得像老佛爷,也不能保证后半辈子顺顺遂遂吧?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直接跟谢寡妇这样讲。
只道村里那么多出嫁过门的,上午拜堂下午就干活的都有,她一个招赘的就不用瞎讲究了。
谢寡妇一句“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把季的话给堵了回去。
谢寡妇吩咐好去了灶房,季把关山也请了出去,而后自己快手快脚换下嫁衣去了西屋。
见大宝还没醒,又蹑手蹑脚带上门,去了灶房。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关山竟然在给谢寡妇烧锅。
啧啧,这也太会来事了。
谢寡妇对关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迟疑,经过昨天,再到这会儿,已经越来越满意了。
等季洗漱好,谢寡妇递给她一个鸡蛋,让她剥壳赶紧吃。
季不明就里,不过她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了,接过就往嘴里塞。
还想掰一半给关山,被谢寡妇拦了下来。
“这是小鸡长成后生的第一个蛋,叫头生蛋,老话说吃了头生蛋可以早生贵子,你吃就成了,关山用不……”
“噗!”
季刚吞下去的小半个鸡蛋一下子喷了出来。
就因为糟蹋了头生蛋,季挨了一早上的数落,关山这个没吃鸡蛋的,从头看到尾的好戏,一个字也没说。
谢寡妇做完饭就走了,无论如何不肯留饭,饭桌上只有季关山和大宝。
大宝从起炕就是生闷气状态,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关山,再看他和季几乎同步的夹菜动作,小脸越来越枯。
突然起身,捧起碗绕到季那边,非要跟她挤一张椅子,还要季喂。
季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幼稚心思?
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季十分配合,要吃啥给夹啥,要喝啥给喂啥,简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大宝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又往关山那边瞟了一眼。
关山若无其事吃自己的,等吃完,放下碗,这才说话。
“你今年六岁了吧,吃饭还要人喂,尿不尿床?”
大宝小脸一耷拉。
“平时也不这样……大宝很厉害的,吃饭穿衣现在都是自己动手,对不对啊大宝。”
季说完,冲关山使了个眼色。
关山不说话了。
等季明方如常过来上课,大宝死活不愿意进西屋,季走哪他黏哪。
季明方忍笑,就说这两天他先在家复习,等大宝调整好状态再来。
季明方走后,季把大宝提溜到堂屋外面。
“怎么回事?不都跟姐姐拉钩了吗?”
“你跟他住一屋。”
大宝话里有质问的意思,大概是想说,他都被撵去西屋了,凭什么关山住进去。
季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略有些尴尬的跟他解释。
“他不跟我住一屋,昨晚那是特殊情况,今天他就回自己屋了。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不然他就真要和你姐我住一起了。”
“真的?”大宝将信将疑。
季举手保证:“骗你我是大黄。”
大宝知道,每当季说她是大黄的时候,基本相当于毒誓了。
“那好吧,我不跟别人说。”
安抚好小祖宗,季喊关山出来:“咱们把你房间收拾出来吧。”
这回沉脸的换成了关山。
季:“……”她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