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这番话程度之劲爆,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震傻了。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轰一声炸开了锅。
“你们还记不记得?秀才试开榜那几日,有天晚上,季老四一身伤被人抬回来……”
“咋不记得!紧接着季老汉就病倒了,后来季老四再没去过县学……”
当时就有人猜测,季连樘会不会是作弊被训,亦或者被赌坊追债。
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比这个还出格。
贿赂先生,还和妓女……
“娘哎!这季老四可真是个人才!”
“一大家子攒的钱,他拿去嫖姐儿了,真亏他干得出来!”
“还童生老爷,狗屁的童生老爷!功夫都花到妓院去了,考得上秀才才有鬼!”
“康婆子还到处跟人说分家是因为雪兰母女仨给闹的,我看十有是因为她儿子。”
“被个蛀虫吸血吃肉那么多年,亏待了儿女……难怪大房要分家,换我我也分!”
“我要是他家老子,早被活活气死了,亏他们还有脸说季老汉那样是丫头气的!”
“丫头够实诚了,和季家关系闹成那样都没往外说,这要不是被逼的没了法子……”
“季老汉也真是……明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还让他给丫头当账房,不是坑丫头吗?”
“之前季秀娥指责季,也没见他替季说半句好话,活该他被气出厥症!”
骤然被揭了面皮,季连樘整个都是懵的,只有脸是火辣辣的。
他没想到季会知道这些,更没料到季会当众抖落出来。
等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冲着他指指点点,每一道目光都带着鄙夷和不屑。
用不了明天,全村人都会知道……
向来讲究斯文体面的季连樘,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斯文扫地。
他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西河沟。
“老四!老四!你去哪儿,等等娘!”
康婆子高声叫喊着,直觉不好,顾不上别的,追着季连樘去了。
苦苦隐瞒的一切突然大白于天下,季庆山算是彻底垮了。
他就像一面被修补了无数次的破鼓,最后这一记重拳下来,鼓皮粉碎,骨架散落,已是救无可救。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季庆山迟愣愣看向季。
狠啊,这招真狠啊。
季弯唇,眼底全无笑意。
“咎由自取,你们逼的。”
无声的八个字,季庆山悉数接收。
他闭了闭眼,脸色彻底灰败。
“走…走……”
他指了指回家的方向。
季秀娥心知再纠缠下去也无益,暗扫了季一眼,扶着季庆山往回走。
“爹、大姐,先别走呀!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吃完杀猪菜……”
朱氏连忙去拉季秀娥。
她这次敢来,就是仗着家里人的胆,家里人要是都走了,只剩她和明茂,想都不用想,季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季秀娥忍无可忍,甩开她的手,骂了句蠢货。
“诶?大姐,你凭啥骂我!”
“你蠢,不骂你骂谁!”
两人争执起来,吸引了在场大半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个小球滚到了季脚边。
季垂首去看之际,一道黑影凌空向她扑来。
“小心!”
低喝声传来的同时,季被一股大力推向一边。
倒地的同时,瞥见一道白影凌空扑向了黑影。
紧接着耳边传来凌乱的撕咬声。
不像是狗,倒像是猛兽,要多凶狠有多凶狠的那种猛兽。
季雪兰最先反应过来,赶忙跑过去扶季。
“你没事吧?是不是吓着了?有没有摔着?”
“我没事。”
季晃了晃脑袋,看向以戒备之姿挡在她身前的豁眉青年。
刚刚就是他,在紧要关头推了自己一把。
看上去似乎是举手之劳,但若不是小丁横空出现,只怕眼下他已凶多吉少。
小丁!
季拨开豁眉青年,看向前方空地,仅一眼,瞳仁骤缩。
旁边的季雪兰没忍住,转过头去大吐特吐起来。
不怪她这个反应,因为场面实在是血腥至极,惨不忍睹。
围观的人也都被吓到了,全都离得远远的。
季平复下心情,稍稍近前,唤了声小丁,顺便观察了一下现场。
黑狗应是被咬中喉咙一击毙命的,但小丁仍然没有停止攻击。
它体内某种潜藏的凶性似乎被激活了,即便对方已经了无生息,仍旧不肯放过,低呜着把尸体撕扯的支离破碎。
这样一副理智全无的样子,看了着实让人心生骇怕。
然而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小丁立马停了下来,将猎物丢在脑后,扭头跑向季。
季看着一身白毛几乎染成血红的小丁,险些认不出来。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反应。
以往不管季去哪,小丁都在她身后跟着,吐着舌头,摇头晃脑,被季调教着做一些古灵精怪的小动作。
帮工们经常开玩笑,说小丁天生一副“笑脸”,看谁都笑眯眯的。
正是因为往日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此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疯狂凶残又强悍的家伙,竟是那个可可爱爱的小丁?
凡是和小丁接触过的人,都控制不住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心道还好平时没惹怒小丁。
不对,应该是,还好平时没惹到季……
小丁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浑身的煞气还未消退,就又恢复了往日憨态可掬的样子,一个劲儿想往季身上蹭。
季回过神,嫌它一身血,一根手指戳着它脑门,让它原地坐下。
小丁的眼神懵懂且委屈,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季还记着它杀红了眼的样子,再看它此刻一脸的无辜纯稚,脑子里乱糟糟的。
“啊!!!”
黄骏才对着黑狗的尸体呆愣许久,突然爆发。
嘶声呐喊过后,蓦地指着季,眼神和那条黑狗向季扑来时一样,带着吞血啖肉的冷光。
“是你!你让你的狗咬死了黑子!你是不是还想让它咬死我?咬死我们所有人?你这个坏女人,你不得好死!”
“瞎了你的狗眼!分明是你的狗突然发疯想咬丫头,大家伙都亲眼看见的,你还想无赖谁?!这幸好是丫头没事,她今天但凡有个好歹,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西河沟!”
谢寡妇话落,其他帮工纷纷应声。
的确是黑狗扑咬季在先,小丁即便狠过了头,那也是护主心切。
黄骏才又哪是能听得进道理的人?
自打那次翻墙被狗咬,他就从狗贩子那买了训练有素的黑子。狗贩子再三跟他保证,咬死一个女人不成问题……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小丁,此刻碎成一地的就该是季。
“你们休想仗着人多势众就颠倒黑白!事实就是她的狗咬死了我的狗!今天她必须把狗交给我处理,我要活活打死它,给黑子一个交代!”
黄骏才一口一个打死小丁,眼睛却牢牢盯着季,他真正想打死的是谁,不言而喻。
季弯腰,将那个小木球捡起,于掌心掂了掂,突然抡圆了胳膊朝黄骏才的脸掷去!
“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