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松回去后,季妧把早饭做好,大宝正好跑步回来。
“满头大汗,赶紧洗把脸。”
大宝洗了脸,坐下吃饭。
季妧夹菜的空隙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一脸心事,怕谁看不到。
大宝盯着她,问“他走了,还回不回。”
季妧顿了顿,道“他有他的事要做,你有你的事要做,阿姐也有阿姐的事要做,所以别想乱七八糟的,做自己的事就行。”
大宝垂眼,片刻后点了点头。
送走大宝,季妧还要去邺阳,锁上门转身,脚步微顿。
“有事”
季雪娟走到她面前,脸上看不出什么,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握的很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能不能,去你的作坊做工”
她说完,像是怕季妧误会,紧跟着补充道“不是爷奶让我来的,我爹娘也不知道,我,我就是想试一下,行就行,不行就算。”
季雪娟是个闷葫芦,没有季雪婵能说会道,更没她能争会抢,在三房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当然,也是唯一没欺负过季妧的一个。
但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未给过季妧什么帮助,自也攀不上什么交情。
季妧好整以暇问“理由”
季雪娟沉默了一阵,抬头与她对视“我不想像季雪婵那样。”
季连樘的官老爷梦破灭后,朱氏指望不上鸡犬升天,不敢再耽搁,年前匆匆找了婆家,刚过正月就把季雪婵给嫁了,嫁的很远。
她男人来迎亲时季雪娟看到过,面向不仅显老,还显凶,听说好酒,醉后有爱打人的毛病。
三日回门那天,季雪婵一进家门就扑到朱氏怀里痛哭,半边脸都是肿的。
然而看着女婿提进门的大包小包,朱氏愣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顿,饭后就把季雪婵连推带搡送出了家门。
季雪娟就在旁边看着,静静的看着。
明明相看了好几家,选来选去却选了这么个东西,她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家给的聘礼最高。
朱氏要给季明茂攒钱,将来考秀才、考举人,卖那一块地的钱哪里能够所以又把季雪婵卖了。
接下来轮到的就是她。
季妧听罢,表情没什么变化。
“你到年也十六了。”
言外之意,朱氏不会给她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尽快赚些钱,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季雪娟没说。
季妧也没问,想来不过是以经济权换话语权。
季雪娟若能挣钱,就会成为三房最有价值的人,朱氏自然舍不得将她远嫁,甚或舍不得她嫁。
若是别人,说不定就此沦为爹娘赚钱的工具,但季雪娟不会。
她是清醒的,也是自私的。
好在这种自私不算太让人讨厌。
见季妧迟迟不说话,季雪娟脸色有些灰暗。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放弃。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会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像村里人那样面试的机会我不会惹麻烦,也不会让我爹娘去惹麻烦。”
最后一句她是咬着牙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
季妧嗤笑“给他们胆,他们也不敢去我作坊闹。”
三个作坊都有巡逻队,轮班值守,不分白天黑夜。
就算没有这些,朱氏也不敢再来惹她。
“那”
季妧摆手“想进作坊,各凭本事,我说了不算,我也不管。”
季雪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双颊陡然添了光彩。
她跟季妧道了谢,转过身,脚步轻快的朝卤香坊的方向跑去。
百味坊是季雪兰在管,她过去难免尴尬,酱醋坊又以男工居多,还是酱醋坊比较适合。
可见是个心里有空的。
季妧目送她走远,正要去西河沟坐车,斜刺里又冲出一个人来。
“小妧,你都能同意让季雪捐进作坊,你也让我进去吧”
季妧打量着面前人,有点吃惊。
脸色百里泛黄,眼角细纹遍布,发髻松松垮垮,衣裳也很是破旧,跟以前比,乍然老了好几岁。
这还是以前那个田娇
在季妧的审视之下,田娇觉得十分难堪。
亲娘勾搭上公公,还被送去了尼姑庵,好不容易怀的孩子也掉了,自那以后,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姜家,她都抬不起头,更是成了毛氏的出气筒。
孩子刚掉没几天就被从炕上赶下来干活,身体没调理好,落了病根。姜武也跟她离了心,从一开始的知冷知热,变成了如今的不冷不热。
田娇知道,除了娘的缘故,还因为那段时间自己对他的敷衍和不耐。
但是已经晚了,见过她真面目的姜武,已经完不买账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再看看季妧,生意越做越大,作坊一个接一个的开。原本嫁的丑相公也突然治好了,少有的英俊,还一心一意对她好。
似乎所有的好运都围着她转。
田娇痛恨这种运气,但她现在不得不低头。
只要进了作坊,毛氏就没法再磋磨她,等她赚到钱,再学到些秘方
“小妧,以前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给你赔不是,你看在咱俩一起玩大的份上,就可怜可怜我。”
这个习惯倒是没改,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可惜,以前让人看了我见犹怜,现如今只觉得干巴和苦相。
而且坏水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了。
“小妧”
田娇还要哀求,季妧直接给了答复。
“首先,我没有同意季雪娟进作坊,至于你更加不行。”
话落,田娇蓦然变了脸色。
季妧则直接错身走人。
田娇在她身后愤恨大喊“季家人那样对你,你都肯给季雪娟机会,为什么我不行”
为什么很简单呀,她可以给一个人机会,却不会给一条毒蛇机会。
季妧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季妧季妧”
彻底绝望的田娇,歇斯底里的喊着,眼神逐渐疯狂。
物流所的事已经忙的差不多,总铺、店员、押送人员都已招齐,金家那边各商道也已打点妥当,就差择日开业。
因为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季妧和李式以及金家那边安排的负责人,一直商谈到很晚。
眼看天都黑了,还有些事未完。
季妧想着晚点也无碍,左右季明方会陪着大宝,便也没急着走。
三人各自用了点东西,正要继续,张翠翠带着小舟慌里慌张找了来,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季明方。
“季妧,大宝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
季妧站起身,一颗心晃晃悠悠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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