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尉家来人时狄嵘出去了,下午才回。而季妧下午去了小舟和小曲做工的铺子,后又办了点别的事,晚上回来他已经凑合吃罢回屋歇下了,季妧自己有心事,就没及时跟他说,直到刚才才通知他。
然后正收拾桌子的狄嵘直接就把碗碟给摔了。
季妧盯着一地狼藉,抬眼看向小纨绔,不悦已经写在脸上。
狄嵘这次却没有退缩,他握着拳,气怒异常。
“我就说,好不容易飞上枝头,你哪舍得下来原来是欲擒故纵,等着人请你回去是不是汉昌侯府终于答应给你正名了此后你再不是村姑,是千金小姐了为了认亲爹,要认别人做母亲,连姓都不打算要了,虚荣、无耻”
讽刺的话从他嘴里一句句蹦出,每个字都带着莫名的怨气。
季妧比他更莫名。
“我飞上枝头怎么了我欲擒故纵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狄嵘卡住,涨红脸憋出一句“我看不惯”
“看不惯别看”
季妧觉得这小纨绔真是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典型。
“天下看不惯的事多了,都归你管”
“我不管别人”狄嵘脱口而出。
季妧嗬了一声,叉腰走近他。
狄嵘见她逼近,眼神有些虚晃,但很快便定下来,绷着身体与她对峙,脚步也未曾稍移半分。
“你是我谁呀,管起我来了”
吃她的住她的,现在竟然还对她指手画脚上了说到底还是她太冤大头了。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小纨绔哪跟神经,他的脸色来回变幻着,嘲讽不见了,愤怒也不见了。
道歉当然是没可能的,仅是将脸撇向一边。
季妧也不是真要和他较劲,只是小纨绔身上的一些坏毛病,有时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若有什么不满或意见,大可跟她好好说,上来就摔盘子砸碗的,不好意思,她最不吃的就是这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不管你,你若还是没地方去,跟我一起走便是。”
她方才要说的就是这事,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小纨绔给打断了。
狄嵘蓦地转过头,咬牙吼道“我才不跟你一起去看人眼色你以为他们认了你,其他人就真把你当小姐待就连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你”
之前他和小舟住在侯府前院,那些下人背地里都是怎么谈论的,他一清二楚。
“是不是没人教你好好说话”
季妧的火蹭蹭往上冒,深呼吸硬压了下去。
“看不起我的人多了,我还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以后都不见人了他们算老几我没功夫理会闲人,闲人说的闲话除了满足一下自己,屁都不是。你不想去就不去,当我求你不成随你去哪,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就各走各路”
狄嵘狠狠瞪了她一眼,奔回自己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汉昌侯府的人等了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
瞧季妧脸色不好,下人们忍不住开始咯噔不会是又反悔了吧
唯有尉大管家和姚嬷嬷镇定如常。
尉大管家还是笑呵呵的,姚嬷嬷还是耷拉着一张脸。
季妧抱臂看着他俩“又是你们二位”
尉大管家躬身道“老奴答应过侯爷要接小姐回家,上次没办成,这次一定办成。”
姚嬷嬷的话就干巴的多“请小姐更衣,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吩咐下人来办就好。”
“更衣就不必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你们等我一会儿”
季妧回屋拎起早先整理好的包袱,叫上小丁,经过小纨绔的房间时,脚步暂停。
“我走了。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还在这住着,反正钥匙你也有。五斗橱里给你留了些碎银子,算是你这些日子做家务的工钱。若还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铺子找小舟和小曲,或者”或者去侯府找她。
但想到小纨绔刚刚的态度,想来他也不会去,还是算了。
“夜里记得锁门。”
狄嵘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哐当一声,大门被带上了。
他蓦地坐起身,却没有追出去,只拽过枕头捶打出气。
等外面嘈杂的声音彻底没了,狄嵘才从屋里出来。
拉开大门,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追到巷口,勉强看到马车一角,随即便拐弯不见了。
“虚荣疯女人”
咬牙切齿,来回念叨这两句句。
可是赌完气,更多的是茫然。
季妧回她自己的家了,那他呢,他该往哪去
还住在这
不,他才不要别人的施舍,他和季妧没有任何关系,她什么都不是
狄嵘握拳转身,又见到了之前那个小厮。
小厮站在旁边的巷子口,似乎和他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狄嵘没心情理会。
小厮却突然跑了过来,言语间带着试探“你姐姐是不是被人接走了”
狄嵘正憋闷着,闻言顿时不耐烦道“与你何干”
“你别误会小少爷,实在是近日你们家比较热闹,大家都在谈论,我不小心听了几耳朵,有点好奇,才多嘴问问。”
“少管闲事还有,她不是我姐,我跟那女人没关系我也不是小少爷。”
狄嵘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巷子。
小厮登登登跑回卫府,对站在西墙根下的老爷和老夫人道“尉家来人,把人接走了”
小厮,也就是之前骂季妧的小童卫喜。
卫喜从自己奶奶那已经大致知道了季妧的身份,然后发现她真的搬到隔壁住了。
他有些后悔,也有些复杂。
因为他无意间见到了季妧的样子,竟然和汉昌侯长得一模一样
虽说她也是自家小姐的孩子,但唉
他都这样想,更别说老爷和老夫人了。
老爷吩咐不见外客,老夫人闭门暗自垂泪,他们对尉家的心结有多深,对季妧的心情就有多矛盾。
这几日他一直偷偷关注着对面的动静,得知尉家竟然过来把人接走了,十分生气。更气的是季妧竟然当真跟着他们走了
幸好当初没让她进门。
也罢,做她的尉家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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