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愫解释道:“殿下大病初愈,尚不宜一下子吃太油腻和太补的东西。”
瑶雪望了莹愫一眼,手指轻捏着单子,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加重语气道:“建议还是加做一两个肉食。”又随即补充道:“殿下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家,且还要上朝,这般吃法如何受得住?”
莹愫微笑,用更柔和的声音说:“且先按这个单子来做吧,如果殿下有意见的话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
这件事情的裁判是太子,不是瑶雪。
瑶雪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待殿下回来时就不是换不换食材的问题,而是问罪的问题了。”
其实瑶雪也知道病中的人应该吃得清淡点,但她就是忍不住故意为难和恐吓一下闻莹愫。
连生死关都经历过的闻莹愫哪里这么容易被她吓倒?因此仍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也是我来受,就不劳姐姐来操心此事了。”
瑶雪听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没敢发作,只冷冷一笑道:“罢罢罢,这事我本好心提醒你,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就不管了,横竖挨骂受罪的不是我。”
莹愫见她有生气之状,才温声道:“我说话比较直,姐姐莫要生气。”
瑶雪撇了撇嘴,道:“谁生气了?我还没这么小气。”
莹愫微笑颌首,说:“不生气就好。我知姐姐是为我好,我都能理解的。”
瑶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莹愫说:“我们现在开始收拾殿下的卧室、客厅和书房。”边说边领莹愫进了太子的卧室。
“一般来说早班只有两个人,一人负责叠被子、衣服和擦拭桌椅、门窗及摆件,一人负责洒水、扫地、淋花和将要洗的衣物送至洗衣部。”瑶雪说。
“好。”莹愫默默记下。
瑶雪边叠被子边对莹愫说:“殿下非常爱整洁,所以我们必须得把屋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擦拭干净并且摆放整齐。”
莹愫点头。
到了叠衣服的环节时瑶雪又教她如何将不同场合的衣服分开摆放,如何按照太子要出席的场合来选择衣服。
莹愫一一记在了心里。
等到了擦拭桌椅门窗的环节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两人此时已累得满身是汗。
瑶雪对正在洗毛巾的莹愫说:“你要是口渴的话可到外间去喝杯水。”
莹愫乖巧点头,道:“姐姐也坐下来喝杯水再做事吧。”
瑶雪“嗯”了一声,待莹愫出去后才出去。
两人相对坐着喝了杯水,继续进来干活。
或许是莹愫的乖巧和勤劳给瑶雪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渐渐地,瑶雪看向莹愫的目光就比先前友好了些。
莹愫莞尔,继续低头干活。
当莹愫在擦拭东侧的门窗时忽闻窗外屋檐下出来吱吱喳喳的鸟叫声,忙从窗户探头往外看。
印入莹愫眼帘的是一个燕子窝。
它筑在走廊的屋檐下。
此时,站在窝沿上的两只燕子正在给窝里的那五只雏燕喂食。那五只雏燕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断地往那两只燕子的身边靠。
当五只雏燕津津有味地吃着四五时,那两只站在窝沿的燕子便将头地靠在对方的身上。它们不时地蹭一蹭对方的身体、理一理对方的羽毛,还偶尔亲昵地朝对方叫几声。
这般的恩爱缠绵、和乐美满。
闻莹愫定定地看着,内心莫名地感动。
瑶雪见她看燕子看得发呆,便说:“它们是三月初飞来这里筑巢的,当时我们有些担心它们的叫声会吵到殿下,便想将它们赶走,但殿下却说无妨,所以我们便由着它们在那里住了下来。”又说:“殿下回来得早的话也喜欢坐到那窗边去观看它们,有时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
莹愫也是在三月初进的东宫。
虽然明知是个巧合,但莹愫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莹愫深呼了一口气,才将眼里的泪水给忍住,回过头来冲瑶雪微笑。
莹愫知道,从今往后,这窝燕子便会是她深宫枯燥生活里的一份情感寄托、一份美好而又及时的礼物。
这心情莹愫没有跟瑶雪说。
……………………..
由于现在皇上不再让太子参与政事的决断,也不再让他来帮忙批阅奏折了,所以太子今日下朝后便直接去坤仪宫给敬庄皇后问安。
敬庄皇后自前天晕倒过一次之后整个人便虚了下来,如今正斜躺在临窗处的罗汉床上歇息。
得知太子来见,敬庄皇后便欲下床,不料太子温煦的声音已从门外响起:“母后躺着就好。”
敬庄皇后便继续躺着,但双眼已噙满泪水。
儿子能够在这次事件中毫发无损,她自然很高兴。然而,当她一想到眼下皇上对太子的戒备时又忍不住心酸。
她猜想太子这几天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受。
为了不让太子看出自己的伤心,她忙转过头去快速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待得赵聿梁给她行礼时,她已换上了一脸和煦的微笑。
她朝他招手道:“梁儿坐近前来说话。”
赵聿梁便在她跟前的凳子坐下。
敬庄皇后细细地端详了赵聿梁一会儿,一脸心疼道:“你瘦了,在四川那段时间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
赵聿梁笑了笑,无所谓地道:“身在重灾区,顾不得那么多。”
敬庄皇后又说:“我今早找林帧来问话了,才得知你和陛下下棋时正发着高烧,你故意输给陛下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何不在下棋前跟陛下直说你当时在病中呢?”
语气又气又爱。
赵聿梁只笑不答。
在政治舞台上示弱和暴露缺点无疑都是致命的。
太子太知道这一点了。
敬庄皇后望了太子良久,终于叹气道:“我想我也多少能够理解你当时的想法,”接着又不无担忧地说:“因为那首歌谣之事,眼下陛下已经不让你插手政事了,我很担心……”
有些话敬庄皇后真的不忍心说,怕会一语成谶。
赵聿梁便笑着拍了拍敬庄皇后的手背,说:“孩儿会小心的,母后请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