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犍为,十三万夜郎蛮兵陷入困境,夜郎王金竹烦恼的围着大帐打转。
十天前,派出三路共计十万夜郎蛮兵攻打犍为,不克。
七天前,重整旗鼓的夜郎蛮兵兴兵十万,改换策略以一路猛攻犍为,依旧不克。
四天前,金竹亲自率领十二万大军猛攻两天,连犍为城墙都没打破就败走。
八天高强度的战争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搭进去八千多条性命,堪称夜郎国建国以来损失最惨痛的战争。
饱受重创的夜郎蛮兵撤回到长江北岸大营整整两天没有动弹,起初狂热追求蜀中花花世界的夜郎贵族也彻底清醒,他们被巨大的损失给疼醒,幻想破灭只有冷酷的现实摆在面前。
汉军太顽强了,小小一坐犍为城,最初是一千五百郡国兵把守,三路大军竟然攻之不克,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可否认蛮兵并不擅长攻城,青铜武器也不给力了点,但是夜郎蛮兵人非常多呀!
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夜郎十万蛮兵拉出来走一圈,直接把城的汉军吓的生活不能自理,可实际情况是排队吓唬人完全不起作用,当初说汉军是怂包软脚虾的全都闭嘴了。
“你们当初怎么说的?汉人是卑鄙软弱的,到底怎么软弱的告诉我!”
夜郎贵族耷拉着脑袋像斗败的公鸡,心里腹诽夜郎王甩黑锅推卸责任,打仗最积极的就属夜郎王,他还仅此跑到滇王的地盘说服结盟出兵,左右忽悠还真拉来西南夷联军的五千蛮兵,西南夷各大酋长是打着看风向的心思象征性派点兵,打赢了还能跟着夜郎王喝口汤。打输了掉头跑路损失也不大。
战事才展开十天就无以为继了,打到这个份上连个小小的犍为城都无法攻克,除非生不可思议的奇迹。比方说夜郎王突然用脸去撞开城高垒深的成都城,这样才有机会拿下蜀中盆地。
那是做梦。夜郎王的脸距离城门的厚度差了几百倍不止,用脸去撞城门一定是他的脸完蛋。
昨天,西南夷联军见势不妙都带打点行装准备跑路,因为最近几天犍为城头换了面更大的旗帜,据说那是汉军主力才有的大纛,汉军的主力是有数的,南北二军。
名字呼之欲出,南军的援军到了。
之前宣战吓走卫尉庄青翟。现在人家从长安叫来生力军支援战场,别说十万南军的恐怖数字,只来一万南军就够喝一壶的,君不见十三万夜郎蛮兵打不下15oo守军的犍为城,金竹很担心自己那点兵力不够南军几口吃的。
“我真是日了天了!怎么就错信你们的话!十三万人出来,只有十二万人回去,我怎么对大家交代?”
夜郎贵族低着脑袋坚决不说话,打成这副鬼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按照道理应该是夜郎王找到蜀中太守谈几句话,说点诸如“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子”。“我对汉家天子是非常倾慕的”之类完全敷衍场面的话走个过场,达成形式上的服软换取体面撤退的机会。
可是哪个人敢说这句话?金竹那意思明摆着,你们赶快来教我怎么收场。哪个傻蛋站出来说这句,那就他来背这个锅了。
背锅侠终归是个悲剧,不论是当场被杀,亦或是回到夜郎国被杀,一定是逃不了一死,人死了没关系,还要为这个黑锅背到天长地久,傻子才去当背锅侠。
金竹左等右等,没见到勇敢的背锅侠主动站出来。于是就点了几个大匠的名字回答。
结果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装傻充愣坚决不露半点机会。
金竹想了想。估摸着大概是被看穿了,于是改换策略问道:“那你们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
他问出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到底是该继续进攻,亦或是果断撤退。
进攻成本高昂,十天死了八千人,再来十天死的会更多,久攻不克士气下降,夜郎蛮兵会陷入疲劳,犍为城里的南军还不知道有几万人,瞅准军心疲惫的机会出城给夜郎蛮兵来下狠得,金竹就只有哭了。
左问右问就是找不到推卸责任的合适人选,夜郎王金竹急得心里冒火:“诶!本王也是昏头了,如果大家都没有办法……”
“报!”
帐外走来一名信使,手捧书信恭敬走来:“大王,汉车骑将军、平阳侯曹时送来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金竹疑惑道:“你不是王城的信使吗?怎么给我送来汉人将军的信?”
那个信使虚着眼含混过去,悄悄瞥向看信的夜郎王,从拆信到阅读也就一愣神的功夫,金竹的表情骤然大变:“王城被破,王后为虏,啊呀呀……”
“阿爸!”王太子小金竹“噌”的跳起来。
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昏倒的老父亲,抢过书信一瞧两眼直黑,他的太子妃也被掳走做了阶下囚,刚结婚没两年的新人夫妇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突然老婆被抓走当俘虏,小金竹差点就要疯了。
信纸飘落,国中少数懂得汉字的贵族瞧见几行字:“汉车骑将军,平阳侯曹时问候夜郎王金竹,王后,王太子妃,大臣、国师、大匠的妻子儿女等家眷皆在我手中,请在接到信的时刻立即解除武装向蜀中的南军投降,把这封信交给南军都尉自会得到妥善处置,若不配合,城内中的家眷性命堪忧,请多加考虑。”
“啊!”
夜郎贵族呆住了。
自家辛苦出兵打蜀中,好处没捞到到损兵折将大败亏输,一口气还没缓过劲又接连遭受打击,自己老婆孩子全都在汉军手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好啦!汉军动进攻了!”
夜郎贵族吓的不轻,连忙走出营帐现大营里已是乱作一团,夜郎蛮兵对于汉军的进攻毫无准备,骤然听见汉军的战鼓声吓的六神无主。
两位经验丰富的国师站出来喝骂道:“都给我镇静!我们人多势众。汉军人少力薄,两军对垒尚有一战之力,现在慌了。大家都得死!”
八大臣及时醒悟,号施令整军出战。
营帐之中。夜郎王金竹缓缓醒来。
“大王,汉军起进攻了。”
金竹怒目圆睁:“不可能啊,汉军为什么会打过来?”
“阿爸,汉军的将军一定给蜀中太守通风报信了,我们怎么办?”小金竹急问。
国师宽慰道:“王太子休要慌张没,汉人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夜郎蛮兵骁勇彪悍,蜀中汉军不见得能战而胜之。请大王宽心。”
咚咚咚!
大营外鼓声阵阵,金竹在国师和王太子的搀扶下走出营帐,放眼望去营中四门大开,十余万夜郎蛮兵排着整齐的队形鱼贯而出。
四万汉军沿着平原铺展开,一万蜀中郡国兵作为两翼,三万南军为中军,车兵为前驱,步兵为后卫,骑兵部署在两翼,车兵上弓弩手整装待。这是典型的汉军阵势。
眼见汉军大阵严整,金竹的心里咯噔一声,心凉了一截。
金竹称王三十年。虽然未曾领略过汉军的威风,但他的祖父老金竹可没少对他说起秦军的凶狠,秦人作战的方式大略就是眼前这样,只不过秦人是黑甲黑袍,汉人是赤甲赤袍,很容易联想到灭且兰,迫夜郎降服的赤甲楚军。
鼓声突然停滞,金竹心中一惊:“糟糕,有危险!”
只见汉军里法螺吹响。登时车阵里万弩齐弓矢如雨,相隔近两百米的远距离攻击狠狠打击了蛮兵士气。蛮兵们生平以来没见过两百米射程的武器,久疏战阵的夜郎人忙着低头躲箭。
“挺胸抬头。不要弓腰塌背,汉人的箭雨尚不到人,你们害怕什么?”
夜郎大匠转过头嘲笑道:“我站在阵前不动,不信汉军能射死我。”
夜郎蛮兵远眺过去,远远的一个黑点极靠近,以不可思议的力量贯穿大匠的身体,巨大的力道穿身而过扎入蛮兵阵中,顿时死了五个人。
蛮兵十分惊恐,因为贯穿六人身体的,赫然是根长杆铸铁弩枪。
车兵大阵顿时分散开,车阵中央的大型战车挂着大黄弩,此弩以弩枪为矢,一枪可穿六七人,为野战对敌的利器。
“冲啊!”
“快撤!”
“稳住阵势!”
守在阵中夜郎大臣同时出相反号令,左翼蛮兵突前,右翼蛮兵后撤,中军保持不动。
像条长蛇波浪似的摇摆身躯,平原是骑兵纵横驰骋的绝佳之地,两翼骑兵接战最早,汉军的持戟骑兵像割草似的放倒一茬茬蛮兵,勇敢的夜郎蛮兵举起青铜短剑迎着汉军起冲锋,一瞬间青铜剑断成两截,铁戟切断青铜器毫无阻滞的切开他的脑袋,顿时间血洒长江畔。
“风!大风!”
持戟骑兵骤然星散,夜郎蛮兵惊恐的现,车阵在短暂的时间里推进一百步,弩枪咆哮着扎入蛮兵大阵,刹那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军心趋于崩溃。
崩溃的度乎想像,连锁反应瞬间从两翼推向中军,起伏的长蛇阵抖散成一盘毫无组织的沙砾,夜郎蛮兵正在溃退。
“糟了,要崩溃了,撤退!”
国师惊恐地说道:“不能再战了,全军撤退!”
“来不及了。”金竹脸色灰败的颓然萎顿余地,用最后一丝力气道:“所有人听令,立即放下武器,向汉军投降!”
当夜郎蛮兵遭遇惨败传入黔中之地,夜郎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躲在深山老林中的夜郎人纷纷走出来,他们的大王沦为汉军的阶下之囚,他们失去了继续顽抗的理由。
夜郎王都,一万五千汉蛮联军守住大营,连续抵挡了十几波绝望反扑,夜郎人的坚韧乎想像,即使在装备,素质,士气全面劣势的局面下,依然组织起十几次进攻,有几次仗着熟悉环境险些偷入城中执行刺杀计划,幸好所有图谋都被彻底粉碎,城外吊死的夜郎死士狠狠的震慑了人心。
“恭喜车骑将军!”
“同喜同喜!”
曹时与红藤酋长相互行礼,句町九大蛮部的领来了五个,他们带来五千蛮兵前来助阵,这趟派来的就不在是老弱残兵,而是一水的骁勇彪悍的青壮勇士。
老婆婆也来了,她没想到这个高大健朗的小年轻竟是汉地的车骑将军,五千汉军夜袭夺取五万人的夜郎王城,摆在汉人眼里或许不值一提,可若放在西南夷的眼里简直堪称恐怖。
夜郎王城在方圆千里内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虽然比不上蜀中盆地的成都雄浑壮阔,至少可以完爆一堆土楼山寨的蛮王,被汉军一夜而下,只能说明汉人的战斗力乎想像的强。
红藤酋长收了轻视之心,素来以人少善战而著称的句町九蛮部,最敬佩的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句町九蛮部人口只及夜郎人的五分之一,却可以死死挡住夜郎人的入侵,战斗力之强可以排在西南夷的前列。
句町蛮部五酋长出现,尤其是红藤酋长的到来,代表句町蛮部接受汉军的指挥,强者拥有支配弱者的权力,匈奴人强大时,草原上的蛮族皆以匈奴为号,句町蛮部不认为归属于汉军是个耻辱,反而引以为荣。
十天之后,蜀中的南军主力进驻夜郎王都,驻扎在长沙国边境的南军紧随其后而来。
“哎呀!车骑将军可让陛下一顿好急啊!看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请您跟随下官尽快返回长安城。”中大夫庄助手持天子节杖而来,八百里加急把曹时安然无恙的消息送到长安,他奉天子之令前往蜀中迎回曹时。
“暂时不急着回去,先把夜郎国给理清楚再说吧!金竹何在?蛮兵俘虏何在?”
“蛮兵俘虏被押往蜀中,金竹与王太子小金竹,还有一干贵族被送往京师长安献俘于天子,此乃天子继位以来第一场大胜仗,车骑将军若不回去也不合适,再说……”
曹时好奇道:“再说什么?”
“车骑将军喜得麟儿,阳信公主加长公主号,难道您不回去看看孩子吗?”庄助笑眯眯地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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