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儿小事啊,”刘多荃笑着说,“你们是客人,还盖房子干什么。就在城里住算了,我们腾给你们一些营房。”
“不不,”韩行赶紧拒绝了他,“弟兄们都在野外住惯了,住在县里不方便。再说水大不能漫桥,也不能把你们都撵走,我们住你们的房子啊。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那也好,”刘多荃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就受委屈了。”
韩行又说:“只是我们初来乍到,盖房的木料啊,檩条啊,草苫子啊之类的盖房材料,还得麻烦你们一下。”
“这好说,”刘多荃慷慨地说,“我这就叫奉新县的县长,给你们准备一下。”
“那真是多谢了!”韩行高兴地说。
刘多荃心里高兴,又对韩行说:“既然我们都是友军了,那就请你参观一下我的阵地吧,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给指正一下。”
韩行赶紧谦虚地说:“谈不上指正,谈不上指正,可千万别提指正。你们都是正规部队,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个地方杂牌军。我们是来学习的,需要好好地向刘军长学习一下阵地战的一些知识。”
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一样,手拉着手走出了司令部的大门,去看看前线的部队和一些工事。
这个时候还没有吉普车,一辆外国轿车开了过来,刘多荃手一伸,叫韩行先请。韩行当然不敢造次,让刘军长先请,结果还是刘多荃先钻进了汽车,韩行紧跟着上了汽车。后面的刘多荃的警卫部队跟着,再就是韩行的指挥车,张小三的警卫排在后面押阵。
一行车队向49军的阵地开去。
车队开出去不远,就到了奉新县北关,49军的炮兵团阵地。车停下后,炮兵团团长马上跑了过来,向刘多荃打了一个敬礼,然后报告说:“49军炮兵**团团长王大武向您报到。”
刘多荃点了一下头,就对王大武说:“你就报告一下炮兵团的情况吧?”
王大武马上流利地报告说:“炮兵团下辖三个营,我们有日本94式75mm山炮24门,苏联zis-3型76毫米野战炮14门,这是目前中国最好的榴弹炮。炮兵团敬请长官检阅——”
说着,王大武手一伸,请刘军长和韩行参观指导。
韩行点了一下头,对刘多荃说:“刘军长啊,我正想要学习一下呢。侯大山呀,你下来——”
侯大马上从汽车上爬下来,对韩行打了一个敬礼说:“报告韩司令,请指示。”
韩行对刘多荃介绍着说:“这是我们原来的炮兵团团长,虽然也叫炮兵团,但是没有你们的火炮多,也没有你们的火炮精良,这不,正好来学习一下。”
同行是冤家,听说同样是炮兵团长,这个王大武和侯大山互相对视了一眼,大眼对大眼,互相白瞪眼,都校上劲了。
这时候的炮兵团正在操练,日本94式75mm山炮,每门炮6人操作,一个瞄准手,一个操作手,一个拉炮手,一个炮长,两个弹药手。另外还有两名饲养员,负责喂养着6头牲畜,山炮的牵引主要是把炮拆卸了,由这些牲口驮载。这门山炮的总重量为536公斤。
苏制zis-3型76毫米野战炮,每门炮操作为8人,一个瞄准手,一个操作手,一个拉炮手,一个班长,四个弹药手。这门炮比日本的94式炮可重多了,战斗状态全重115吨,专门有一辆汽车牵引。车上备有司机副司机,所以说全班的人员为10人。
刘多荃对王大武喊道:“光说不打嘴把式,光打不说假把式,打几炮,叫南征军看看。听说南征军的炮打得很好,也给指导一下。”
刘多荃说是让南征军指导,实在是一种挑衅的口气。
王大武心领神会,对一门苏制76毫米的野战炮说:“李班长,打一炮看看,南征军那可都是一些神炮手呀。正好他们都在跟前,我们打得不好,也叫他们给指导一下。”
李班长大吼一声:“是,让南征军给指导一下。”
看看,他们骄横的神气,他们放纵的语言,完全是一副炫耀武力的姿态。第一炮放了出去,就是给你一个颜色瞧瞧,不服气啊,那你也来打一炮。
韩行岂能听不出来,就看了一眼侯大山。侯大山鼻子哼了一下,歪了歪头,像是一副极力憋住气的样子,其实他的火气正在腾腾地往上升。好你个49军,这不是埋汰人吗,欺负我侯大山是不是,还不知道我马王爷三只眼是不是。
当然,刘多荃也看到了这些明争暗斗,心里暗暗一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前面约8公里处,有一个约四十五度的斜坡,上面用石灰画着一个约50米的白圈,那就是靶心。如果能一炮打在靶心内的任何一处,那就是相当的不错了。
这就是说,你的成绩是50米的误差。按照榴弹炮的杀伤半径70米计算,你这一炮打过去,敌人算是没跑了。
当然,不远处还有一个30米的靶心和一个10米的靶心,肉眼都几乎看不见,只能借助着望远镜才能看到。那上面和旁边被打得乱七八糟的50米的白圈相比,光滑得很,看来,只是摆摆样子,没有人去碰这两个靶心。
这个李班长牛得很,大声地吼道:“装榴弹——”一个装填手迅速地把一颗62公斤的高爆弹填进了炮膛。
“瞄准手瞄准,”李班长拿着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又目测了一下,大声地喊道,“方向,11点36,高度44度。预备——放。”
火炮瞄准,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般的火炮射程都是一二十公里以上,就是这种苏式火炮,射程也为12公里。目标根本不在肉眼范围之内。
一般的程序应该是,前方步兵,侦查到目标,就把射击的坐标通知炮兵。炮兵按照步兵提供的设计坐标,调好炮管,先射几发。步兵进一步观察炮弹的落点,把坐标再修正,通知炮兵。炮兵再射,直到轰掉目标。
韩行心话,这个李班长好牛,自己火炮的坐标,目标的坐标,弹道特点的公式,再计算出发射方位角火炮的高低仰角装药量等等,看来这一套,他早就了熟于胸了。
操作手在按照瞄准手的指示迅速地调整着火炮的发射方位角高低仰角。瞄准手喊完了,他也操作完了,刚刚离开了火炮,拉炮手就迅速地拉动了发炮的绳子。
“哐”地一声,传出了炮弹出膛的声音,一颗黑黑的弹丸飞向了目标。
“轰——”地一声,随着远处的一声爆炸。这颗榴弹准确地落到了靶心里,腾起了一团泥土和烟雾的混合物。
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这个李班长看了看侯大山,一脸的傲气。
王大武更是可恶,直接把话就说到了侯大山的脸上:“侯团长呀,我们的炮打得不好,还请你指点一下。你说出好的经验来,我们也好学习一下。”
侯大山鼻子又哼了一下,心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用试炮,是因为你的炮就架在这里,对这里的坐标和目标的坐标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废话了,要想证明自己的实力,那就是打一炮让他们看看。
侯大山不紧不慢地说:“打得不错,打得不错,我们南征军可没有你们的炮打得好啊!不过,你这个靶子也忒大了点儿。我看,旁边还有一个小靶子,要不,我打一炮试试,看看,还差多少。”
王大武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说侯团长啊,话是不是说得大了点儿。我们画这个小靶子是不错,那也就是画着玩的,我们的人从来都没有打过,要不,你就打一炮看看?”
侯大山这时候倒是谦虚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能不能打得上,我心里是一点儿数也没有。要是打不上,不白白地给我们南征军丢人吗?”
侯大山越是这样说,王大武越是要看侯大山的笑话:“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火车不是推的。打一炮试试没关系的,就是打不上,也很正常的,弟兄们呀,是不是呀——”
王大武一鼓动,他的弟兄们来了情绪,当然是都向着他,纷纷喊着说:“打一炮试试呀!”“不是吹牛吧!”“光动嘴的呀,别给我们弟兄们来这些哩更棱。我们要看你真本事?”
到了这时候,刘致远也对侯大山不满意:“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别给我们南征军丢人现眼的。”
韩行也刺激侯大山说:“你怎么这么些废话呀!不行的话,就给我躲到一边去,别光着腚串门——没事找事。”
到了这个时候,侯大山是真不打炮不行了,这才摸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们这是逼着鸭子上架呀。好了,我就豁上了,弟兄们呀,不管打好打孬,你们可别笑话我呀!”
他说着,走近了这门苏制76毫米的野战炮,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个劲地摇着头,说道:“别说这门炮还真没有打过,哪位弟兄过来,帮着我调调发射方位角和高低仰角?”
这位李班长就过来说:“我来给你调调吧!”说着,就坐在了炮位上。
“还有,哪位弟兄来给我装一颗炮弹。”
又过来一个弟兄帮着装上了炮弹。
侯大山打着凉棚看了看远处的目标,摇了摇头,又对着李班长说:“还请李班长借我望远镜用一用。”
李班长把望远镜摘下来,交给了侯大山。
侯大山又观望了一下目标,然后用望远镜瞧了瞧,悄悄计算了一个射击诸元,然后高声喊着:“方向,11点375,高度44度。预备——放。”
拉炮手迅速地拉动了绳子。
“咣——”地一声,一颗黑黑的弹丸破膛而出,划过蓝蓝的天空,然后接近了目标。
“轰——”地一声,炮弹爆炸了,弹丸正好击中在了30米的靶心,引起了一片泥土,一束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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