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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的除夕,比往年要早那么一些。一月的最后一天,正是腊月的二十九。尽管这一天在CCTV的口中又是全国人民一起吃饺子的好日子,但是旧县却并没有这样的风俗。
赵祁家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赵总携夫人自然是稳居上头,而赵祁与张嫣一左一右分做两侧,看上去这一家子挺和和美美的,就像是社会的常态一样。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围坐在餐桌前,一边咪着小酒,吃着酱肉炖菜,还听着春晚的主持人叨叨叨,也有人选择了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还在街上的某个角落里等着。
还好,他的目标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开场的歌舞才刚刚开始,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就提着一个保温食盒从一条小巷里转了出来,顺着马路边的比往日都要空旷许多的人行道,朝着远离市区的方向走去。
还是熟悉的路径,还是熟悉的烂尾楼。装扮成“夏雨香”的隋秋月一个人来到了那间空着的房间。床上的夏雨香已经饿得两眼泪汪汪了,加上江南寒冷空气的魔法攻击,几乎要了这个可怜丫头的半条命去了。
隋秋月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心里如同打翻了年夜饭一般的不是滋味,一时酸甜苦辣咸俱在心间。她本与妹妹天各一方素不相识。但谁又能知道造化弄人,竟然让她们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逢?
“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床边,又给她解开绳子:“吃点儿吧,今天是除夕夜,吃点儿好的吧。”
已经被喜怒无常的姐姐折磨得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的夏雨香望着那飘散出诱人香味的食盒,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隋秋月把食盒放在她的面前,又把一副不锈钢的筷子给了她。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隋秋月看着她,歪着脖子,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夜猫吃东西一样。她没有养过宠物,她一直都很讨厌城里人养的那些猫猫狗狗,她觉得这都是城里人太矫情——给畜生吃的比给人吃的还要好,这还有天理吗?
但有时候社会就是这样不太讲天理的。
隋秋月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妹妹的头发,就像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可是正在吃饭的夏雨香却吓得蜷缩了起来,就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她心里有些不忍,毕竟这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害怕我吗?”她挤出一点笑容:“我是你姐姐啊。”
“姐姐……”夏雨香怯生生的喊她,放下了碗筷:“你放了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是的,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受罪,当初把她绑在这里只是一时怒火,至于接下来该怎样做,她也完全没有计划,只是想要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现在我和阿笑过得很开心,他对我很好。”她决定对妹妹和盘托出:“你就不应该插足在我们中间,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可是为什么你会出现……现在我们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这并不奇怪,因为每到寒假,还珠格格就又出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他天天和我在一起,看着我笑,就好像是一个小孩一样。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停顿住了,是的,他们之间确实经历了很多,但是她和阿笑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以夏雨香的名义和他交往。她不能与他分享为他出头打跑了女流氓的壮举,也不能同他分享坐绿皮车到湘西一路的奇妙旅行。
她在他的面前始终是要假装出一个模样,不能以自己的本来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点却又让她感到忧伤无比。
“姐姐,你放了我吧,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夏雨香看到隋秋月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所变化,连忙求饶道。
可是她的哀求在隋秋月耳边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忽然一个念头就涌上了隋秋月的心头:杀了她,然后埋在这烂尾楼的地基里。从此世上就再也没有了隋秋月,只有一个夏雨香生活,会和阿笑开心的一起生活,结婚,生子……
正当她握紧了拳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在这风雪交加的寒天之中,隋秋月竟然蓦然出了一背的冷汗,全身的寒毛都一时竖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是绝不会在自己与妹妹交谈的时候过来打搅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另外有人也发现了这里。
隋秋月缓慢地转过身子去,她的心里想的是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闯入的人干掉——常年练习格斗的她,自度如果要是杀死一个流浪汉的话,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显然是一位中产阶层的好少年。他带着黑色圆顶的皮毛帽子,穿着缀着灰色黄鼠狼皮子的高档呢子大衣,他那带着鹿皮手套的一双修长的手中,把玩着一只zippo打火机。明黄色的火焰在他手中跳来跳去。
“果然,你不是夏雨香。”来人故意压低了帽檐,让她看不清容貌,但是他的声音与那个人完全不一样,隋秋月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他们不认得你,可是我却能认得你。”来人站在空荡荡的门框处:“你的诡计虽然骗过了唐笑那个白痴,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你蒙蔽了双眼。”
“你是谁!”
“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来人也并没有过来要抓她去见官的意思:“只要你离开,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你这里至少已经触犯了好几条法律,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隋秋月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仿佛在做非常艰巨的思想斗争。那个人也在看着她,如同是一只猫咪在看落入了自己爪心的小耗子一样。
直到一块砖头狠狠地砸中了他的后脑勺,让他一下子就扑街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