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琅见连孟出岫都来作证,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指责烟儿的不是。”
孟姨娘见她如此,顿时委屈巴巴的道:“我怕少爷您被这烟儿蒙蔽了,您瞧瞧她入府后生出了多少的是非。”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指证虞折烟的。
顾肃看着她,也是冷冷一笑,“这样的丫头便在再也留不得了,来人——”
虞折烟此时竟全然没有了主意,想必那国公夫人也是下了一番心思,只怕没想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父亲。”冬琅急忙制止道:“烟儿不是这样的人,她心思单纯,怎能去害旁人。”
说完他将她紧紧的护在身边,她一扭头便看见他嘴唇紧抿,一副跟人拼命的架势。
然而就在此时,金宝却匆匆忙忙的进来了,上来便喊道:“老爷,可不好了,后院的井里淹死了个人。”
他这话一出,原本气氛紧张的屋子更加的凝重起来。
顾肃怒道:“是谁?”
“原不是府里的人。”金宝看着顾肃猪肝色的脸,犹犹豫豫的说,“倒像是以前名动京师的叫‘司玉’小倌。”
听到这话,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而原本跪在地上的顾蘅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她便嘶吼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出来指正烟儿,你便放过我们的。”
顾肃看着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自己心尖上的人死于非命,顾蘅只恨不得撕下他这个嫡母伪善的面具。
“父亲,我与司玉情投意合,可她却拿着司玉的性命要挟,让我指正烟儿这个丫头勾引我。”说话间顾蘅早已经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是她找人将司玉绑走的,是她杀了人——”
“你住嘴。”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喊道,连她自己也懵了,明明他叫人将那小倌绑到庙里去的,怎么会死在家里。
“孽子啊。”顾肃气的险些没站稳,摔在地上。
而他身边的国公夫人去搀扶,却被他狠狠的甩来,“你堂堂一等诰命夫人却做起了这样的事情,国公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虞折烟心中渐渐明了,究竟是何人在暗中的帮她,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那日是随世子妃去找周妈的,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奴婢以前侍奉过世子妃几天的。”虞折烟忽然满脸的惶恐,“那日世子妃问周妈了几句话奴婢只听周妈说了什么‘孩子’之类的话,然后那世子妃便说周妈害死了她的姐姐,便叫这乞丐进去——。”
屋子里的人一阵的错愕,最先出声的却是冬琅,“什么孩子?”
虞折烟的眼底泛出一丝的冷笑,却随即消散在凝重的空气中,“奴婢在外面,根本没有听清楚。”
听到这话,顾肃顿时脸色苍白,知道这件事断不能再查下去了,然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人,以及如同丢了魂魄的顾蘅。
“老爷,是老夫人威胁我这样说的。”跪在地上的孟姨娘眼见老夫人失势,赶忙临阵倒戈,毕竟冬琅才是她的依靠。
虞折烟看着老夫人,顿时说,“那柳嫂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冬琅捏了捏她冰冷的指尖。她心中一颤,慢慢的扭过头,而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像是无奈至极的笑容,“她是咱们的母亲。”
他说是‘咱们的’,而并不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虞折烟看着他,却有一种莫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顾肃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对身边的妻子说,“我只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我不会休了你,以后你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话,你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然后他便命人见自己的妻子给送回去了,自己拂袖而去,只剩下屋子里,脸色复杂的众人。
可虞折烟看着他的背影,竟露出下半世的光景来一般,看来这个朝中肱骨,亦不是坚不可摧。
虞折烟知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她看着一样抹着眼泪,欲言又止的孟姨娘,然后向满脸复杂的冬琅问道,“少爷找人算了生辰八字,咱们的婚期可定下来了?”
冬琅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苦涩的笑意,“七日之后便是良辰吉日。”
虞折烟看着他,“老爷会给咱们主婚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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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国公嫡子要娶一个婢女为妻的事情在京中传来了,坊间更是将虞折烟形容的美若天仙,若不如此,怎会让豪门公子这般的痴情。
太子妃虽不赞许两个人的婚事,却还是命人送来了满目的珠翠,宝光耀眼。
因为虞折烟没了父母,冬琅便将她安置在国公府的另一处宅子里,只等明日来亲自接他。
而宝潇儿也被冬琅派来伺候虞折烟了,她时刻心直口快的丫头,对虞折烟也渐渐的喜欢了起来。
虞折烟手里捏着一个镶嵌着鲛珠的钗环,却听宝潇儿说道:“少爷为了你,可是在家里跪了一夜,老爷才答应为你们主婚的。”
“是吗?”虞折烟抿唇,垂目一笑若是顾肃不在,这戏也就不精彩了。
虞折烟原本就有些倦意了,刚对着铜镜将耳上的坠子摘下来,便听见外面一阵阵的炮竹和烟火声。
她走到了外面,却见笼中熟睡着的鸟儿被惊醒,拼命的用翅膀拍打着笼子,笼中的谷穗都落在了地上。
宝潇儿拿了件披风出来,替她披在身上,然后看着那没有那没有尽头一般的烟花和炮仗,几乎照亮了整个京城。。
“太奢靡了。”宝潇儿叹了口气,“便是当初咱们府里大小姐出嫁,未敢这样大的阵仗。”
“其实我不喜欢烟花。”虞折烟脸上露出清淡的笑,“小时候我娘快死的时候,我去找父亲,那时候他正在跟他的新宠在院子里放烟花,那烟花声音极大,我哭喊了五遍,他在听清楚。”
宝潇儿只知晓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从不曾听说过她的事情,“然后呢?”
虞折烟看着那千红万紫的烟火,空中如同捧出百丝灯,她喃喃道:“然后那个男人说,‘等我放完了烟花再去’。”
虞折烟说完便径自的回到了屋里,宝潇儿侍奉她睡下,便熄灯离开了。
谁知虞折烟刚睡到一半,便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扯了一下,然后一个冰冷的身体钻了进来。
虞折烟吓得半死,刚要喊人,嘴却被人一把捂住。
“是我,别怕。”冬琅玩味的声音传来,“本少爷来捉奸,想来你是清清白白的,床上果然是没有人的。”
虞折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寝衣都湿透了,她恨不得将他打死,“明日便成亲了,今日岂能再见。”
月光透过窗棱照在他的脸颊上,只见他一双斜飞的眉挑的很高,“我一日瞧不见你便心里蚂蚁抓挠一样的难受,我偷偷溜出来的,明日我偷偷的溜回去,没有人发觉的。”
可两个人躺在一起,虞折烟还是觉得十分的别扭,尤其是他那炙热的呼吸声。
“往里面挪一挪,我快掉下去了。”冬琅黑乌的眸子里满是促狭的笑。
这床榻原本就狭窄,根本容不下两个人。便是虞折烟背后已经是凉飕飕的墙,两个人还是贴的很近。
“咱们明日便是夫妻了,今日行了周公之礼也无妨。”他见她脸色涨红,便愈发的拿她打趣了起来,“说不定今晚本少爷便赏你个子嗣留在肚子里,让他明日跟着咱们一起成婚。”
虞折烟听到这话,心中一跳,“若你再胡说一句,明日我便不上你家的花轿了。”
冬琅嘴上讨饶,却又凑了过来,将话一转,“刚才我叫小厮们放的烟花你可喜欢,刚才为此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她笑了笑,“少爷难道追求女子都用此招数不成,奴婢进府的时候,您整日也为花如纱点烟花。”
他听了这话也不气恼,只笑道,“果然是个磨人的丫头,告诉本少爷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说完便往她的胳膊底下咯去,虞折烟最怕痒了,慌忙闪身躲让。
两个人嬉闹间,虞折烟的手将床头的琉璃盏碰在地上,顿时摔了粉碎。
而就在这时,窗户传来了隐隐的烛光,原是宝潇儿听到了声音,起床来查看。
“烟儿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宝潇儿的声音顺着窗户传进来,带着几分疑惑。
冬琅不怀好意在她的耳边呵这热气,虞折烟忍着搔痒,说道:“我刚才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茶碗,现在已经无事了。”
宝潇儿听她如此说,便道:“姑娘快睡罢,明日喜娘过来给您梳妆打扮。”
待宝潇儿离开之后,虞折烟慢慢的推了推冬琅的胳膊,“反正闲着也是无趣,咱们不如玩一骰子罢。”
冬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若是不赌一些东西,反倒无趣,不如输的人脱一件衣裳如何?”
她听完却笑道,“好。”
虞折烟当初在舅舅家里,府内有个小厮是出了名的赌徒,逢赌必赢。后来却因为嗜赌如命,遇见了比他更厉害的人物,输光了家产,妻离子散,便只能卖身为奴。
那时候见虞折烟在府里摇骰子玩,便教了她几招。他见虞折烟玩得好,便将毕生的绝学都交给了她。她素来聪慧,只学了半年,动动耳朵一听便知道几点,比他还厉害。
后来那赌徒便时常趁人不备,将年仅八岁的虞折烟带到赌场去,日日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被虞折烟的舅舅知道了,便直接将那赌徒给赶出府去了,可这一身本事,虞折烟却愈发的厉害。
冬琅从床榻上坐起来,满脸得意的笑,“本少爷玩过的骰子比你吃过的米粒还多,不如本少爷让你一些,你尽管穿衣服,能穿几件便穿几件。”
虞折烟轻笑,“不必了。”
她说完用火折子将蜡烛点上,然后将骰子和骰宝也拿上了床榻。
两人相对而坐,冬琅的眼睛里满是得意的笑,“瞧你只穿着寝衣,看来本少爷很快就能大饱眼福了。”
虞折烟用手摇晃着手里的骰宝,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然后落在了锦褥上,“少爷买大买小?”
冬琅笑了笑,“买大。”
虞折烟将盖子掀开,随即笑道:“少爷输了,脱一件罢。”
他只以为她不过是云起好,也没有在意,只将自己外面的罩袍拖下去,笑道,“本少爷可不再让你了,咱们开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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