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的人在六年之后重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却听见她的姐姐声音里带着森森的寒意,“当初你出嫁的那一日我被咱们的父亲命人扔到了乱葬岗里。”
虞折烟还记得当初在街上的情形,那时候府邸里的小厮将姐姐用草席子卷着拉走了。
“那扔我的人名唤刘昌,是个出了名的恶霸,他见我还有一口气,便将我拉到自己的家里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平静,好像在诉说着旁人的事情。
虞折烟有些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有些颤抖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我不知道,姐姐。”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唇角勾起,随即是一声冷笑,“那恶霸待我的伤养好之后,便霸占了我。”
虞折烟听到自己的姐姐竟然遭受着这些,几乎泣不成声的,“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为什么?”
“我见到你了,妹妹。”虞折霜的声音里带着讥讽,“我在那人身边生不如死的呆了六个月,当我找到机会跑出去的之后,便去了承国公府。”
她见虞折烟满脸的震惊,接着道:“那天却是你和顾玠的婚礼,我就站在门外,便是隔着盖头我也认出了你。”
“我不过是为了帮你报仇,我那天并没有嫁给他。”虞折烟抬眸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顾玠踢轿门时候脸上的欢喜,那日我心如死灰,被那刘昌抓回去之后,受
不住他的折磨,便亲手杀了他。”她的手指捻着针,在绸缎上绣着。
“怎么会。”虞折烟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软弱的姐姐会杀人。
“杀人之后我便给官府的人抓了,我编了假的名字在狱中熬过了五年多。”她手上的寿字已经快绣完了,“半个月前我被放出来,卖身到这里做丫鬟。不过你和冬琅的一切我都听说了。”
一虞折烟听完姐姐这些年悲惨的遭遇,虞折烟哭的歇斯底里,“姐姐,这都是命,我知道你恨透了顾玠,你——”
“我不恨他。”虞折霜的声音里带着凉意,“倘若有一日顾玠来找你了,我们姐妹两个一起侍奉他如何?”
虞折烟脸上的悲痛尚未退去,随即而来的是惊诧,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什么?”
“果然你舍不得。”虞折烟绣好最后一针,然后用牙咬断线,“我的好妹妹,竟然爱上了我的夫君。”
虞折烟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刺骨的冷,带着凉意的风吹尽树上的叶子,她的心如刀割,连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着。
那吴将军正和夫人等在院子外,见她出来了,各个若有所思。那吴将军慢慢的走了过来,满脸紧张的问,“还请您告知,我家的丫鬟究竟犯了什么事。”
虞折烟强挤出一丝的笑,唇角都被扯得痛了,“原是我认错了人,不过是场误会罢了,你们都不必责问她。”
那吴将军虽不信,却还是点了点头。
虞折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表哥的府邸的,她回到府邸里的时候夕阳正落在她的身上,红的耀眼的火烧云几乎将一切都吞噬掉了。
谢嫣嫣正在和丫鬟扫这院子,却见虞折烟回来了,忙放下扫把,迎了上去。
而丢失了魂魄一样的虞折烟直直的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见虞折烟如此,忙加紧脚步追了上去,见她脸色白的瘆人,忙拉住了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见您买东西回来,不是说要去买些路上用的东西的吗?”
虞折烟抬起眸子来,木讷的点了点头,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晚饭的时候,云夫人不见虞折烟忙叫人来请,虞折烟只推脱身子不适,只将自己闷在屋子里。
直到天色漆黑,虞折烟在床榻上呆呆的坐着,隐约的听见一阵鸟叫声,那鸟声她倒是从未听过的,一阵阵的好像有规律。
她呆呆的往屋外走去,却见院子里一颗数丈高的柳树上站着一个人,瞧着那身形,竟然是顾玠。
虞折烟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要见顾玠的,却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姐姐而被耽误了。
她迈着步子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了树下,那上面的人却慢慢的跳到了她的面前。
冬琅穿着一身的黑衣,几乎快要陷进无尽的黑暗中去了。只是那双黑色的瞳仁里,有些许细碎的月光。
“你今日怎么没有去找我。”见到她安然无恙,他重重的松了口气,“你知道我多么着急吗?”
见到自己姐姐的事情虞折烟就要说了出来,却还是咽了下去,“我忘了。”
顾玠见她脸色惨白,心里的不悦也淡了,也不敢再责备她,“你这傻丫头还是这样的粗心大意。”
他深深的看着她,炙热的目光如有万千的月辉。
虞折烟想到了什么,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呢喃道:“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为何不妻妾成群的。”
顾玠一愣,但又想到了什么,笑意越发的深,“莫不是因为当初在梨花山庄的事情,都是白奉那厮胡闹,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碰过任何的女人。”
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虞折烟心底的沉闷也消减了些,不由得笑了笑,“我信你便是了。”
顾玠将手揽在她纤细的腰上,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激起了她身上一阵酥麻,她下意识的去推他滚烫的胸膛。
他的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被他攥着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一抬头,却迎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今日失约了,还不快受罚。”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低头吻住了她的嫣红的唇畔。
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息,她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就在这恩爱缠绵的时候,一声惊呼将两个人给拉了回来。
顾玠面带杀意的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满脸错愕的看着两个人,她手里提
着灯笼,将周遭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原来竟是虞折烟的表嫂寻不见虞折烟,忙出来寻找,却见院子的树下有一对人影,便提着灯笼过来瞧。无奈两个人吻得太深,竟然不曾发觉她走过来了。
虞折烟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玠早已抽出了怀里的匕首,飞快的往谢嫣嫣的脖颈上刺去了。
“住手。”虞折烟吓得一哆嗦,她知道顾玠怕他的身份暴露,只能杀人灭口,“她是我的表嫂。”
顾玠眼底的杀意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所消减,那锋利的刀尖只离着谢嫣嫣的胸口有半寸的远,他只冷声道:“她必须死。”
“她是我的亲人。”虞折烟急道,只跑了过去,挡在了自己的表嫂面前,“我以性命发誓,她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
他低下头,却见她的眼睛里满是恳求,不由得心下不忍,“以后不许你在以性命发誓,你的命是我的。”
谢嫣嫣见自己死了逃生,吓得满头的大汗。
灯笼的光将虞折烟的脸照的真切,他慢慢的伸出手指抹去她朱唇上的残缺不全的口脂。
他低头在虞折烟的耳边轻声的呢喃了一句话,转身跳到了树上,然后又跳到了墙外去了。
见顾玠没有了踪迹,虞折烟慢慢的走到吓得不敢动的女人身边,用带着威胁的口吻道:“表嫂,今日的事情若有旁人知晓,咱们家里的任何人都逃不掉牵连的。”
听到这话,谢嫣嫣吓得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我会将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的,绝不会跟旁人提及的。”
虞折烟见她被吓到了,只上去环住了她的胳膊,“你不必紧张,只当没瞧见这件事便是了。”
那谢嫣嫣便是再蠢笨,也猜出了虞折烟刚才跟何人偷偷摸摸的相见,只若有所思的看着虞折烟,“谢谢您刚才这样的袒护我,说我是您的家人。”
虞折烟见她满脸的感动,忙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你待我很好,像极了我姐姐。”
其实她没有告诉她,是她曾经的姐姐,如今的虞折霜,陌生的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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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回京的时日便到了,云夫人亲自将虞折烟送上了马车,依依不舍的将她送走了。
这几日的相处,谢嫣嫣早已将虞折烟当做至亲的人,也是眼圈泛红,见自己的婆婆和夫君在身边,也不好意思哭出来。
她将几个包裹递给虞折烟,都是些路上换洗的衣衫和糕点,只是最后一个递给虞折烟的时候,有些踌躇的说道:“这是我给阿诺做的衣服,亦不知她多高,若是不能穿,只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当着谢嫣嫣的面,虞折烟将那布包给打开了,伸手将那小小的衣衫给拿了出来,虽是上等的绸缎,跟以前阿诺身上穿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虞折烟伸出细白的手指慢慢的摸向了那精致的刺绣,喃喃自语道,“好漂亮的活计。”
听到了虞折烟由衷殿外赞美,她满是紧张的脸上才露出了笑意。
见众人在门前站了太久,云霈昌忙道:“还是快走罢,免得耽搁了时辰。”
那云夫人也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你这丫头多回来瞧瞧舅妈,带着阿诺那孩子,你这没心肝的东西,竟不让我这老人家瞧过她一回。”
虞折烟忙点了点头,这才让侍卫赶车。
直到马车转了弯,虞折烟隔着轿帘子,隐约的看见了舅妈还站在府门前,遥遥的往这里瞧着。
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在轿子里哭的凄惨。
虞折烟和护卫走了整整半个月才到了京城,他们是在今年初雪的那一天踏入京城的城门的。
她被侍卫送回到自己的住处,却不见阿诺的身影。自小阿诺便在虞折烟的身边长大,没有一日是离开的,如今没有自己,她生怕她闹起来。
还未在家里歇息,便即刻入宫去了。
虞折烟有封凰给的令牌,随时随刻都能进宫的。宫里的太监们正在扫着甬道上的积雪,可宫内沉闷的有些瘆人。
虞折烟并未去见封凰,而是直接去了皇后的寝殿内。
她警觉的发现连皇后的宫中也是那样的死寂,好像宫中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虞折烟在皇后的寝殿前的梧桐树旁站了好一会子,皇后宫里的太监谷焦忙迎了出来,见了虞折烟,恭恭敬敬的道:“今儿阿诺小姐在御花园里荡了半日的秋千,只怕是累着了,睡了有半个时辰了。
”
见阿诺离开了自己还算是过的不错,只想着那孩子任性胡闹,想必皇后是十分尽心尽力的。
虞折烟微微颔首,“多谢谷焦公公。”
见虞折烟竟然亲自跟自己道谢,那谷焦也是愣住了,毕竟虞折烟在宫中身份特殊,连见了圣上也不必行礼,她往日又目无下尘,从未将他们这些奴才放在过眼里。
“您真是折煞奴才了。”谷焦一边领路,一边恭恭敬敬的道,“夫人请。”
虞折烟来到皇后的殿中,却见林萼华正坐在殿内瞧着文牒,见虞折烟进来了轻声的道:“这孩子刚开始那几天的时候倒还闹腾,这几日竟越发的乖巧了起来。”
皇后穿了件海棠色的宫装,头上也不过简简单单的几支钗环,越发衬得她肤白貌美,丽质天成。
虞折烟隔着明黄色的纱绢帷幔,隐隐的瞧见阿诺正睡得香甜,手里还紧紧的抱着金缕枕。
“多谢皇后娘娘照拂她一场。”虞折烟发自真心的感激,“天色已经暗了,我这就将她叫起来,只怕一会宫门便落匙了。”
虞折烟说完便撩开帘子,慢慢的晃了晃阿诺小小的身子,睡着正香甜的孩子叮咛了一声,有些不高兴的嘀咕了几声,转身接着睡了下去。
见女儿这样的憨态,虞折烟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她正要再次上手将女儿叫起来,却见皇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皇上受了重伤,从江南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行刺。”似乎是犹豫了许久,皇后才将这话说了出来
,“你去瞧瞧他罢,只怕他最想见到的是你。”
虞折烟不由得心内一紧,能行刺封凰的人,她不由得想到了顾玠,只因为顾玠能追到了云家,只怕早已将封凰的行踪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她见皇后的凤眸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观察着她的表情。
“皇后此言差矣,我既不是嫔妃若是去瞧皇上,岂不是逾越了规矩。”虞折烟的声音里带着镇定,“您是后宫之主,原本就该去照拂的。”
听到这话吗,皇后却蹙起两道柳眉,眼底满是怅惘,“本宫哪里能见得到他,也不知道他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虞折烟并未接话,只是将冰冷的手放在阿诺的娇俏的脸蛋上,睡着的阿诺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眼便瞧见了虞折烟,忙坐起来,紧紧的搂着虞折烟的腰,“阿娘。”
皇后知晓劝不动虞折烟,只命谷焦将阿诺的衣衫拿来。新做的绛紫色罗裳,外面却是狐皮做成的小斗篷。
这几日不见,阿诺满脸欢喜的抱着虞折烟,说着这几日在宫中如何过的。
虞折烟正满脸含笑的帮阿诺穿着衣衫,却见那谷焦弓着身子从外面进来,然后笑着道:“太子殿下刚才下了学,过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正在那里若有所思,一听闻陌殊来了,顿时满脸的欢喜,却又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虞折烟的脸色。
“外面下了雪,还不快将他叫进来。”皇后的脸上满是欢喜,似春日的一股暖风。
在床榻上刚刚穿好衣衫的阿诺,几乎本能的将脸埋在虞折烟的怀里。刚在还满脸的笑意一下子消匿,她真的很惧怕陌殊。
虞折烟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竟是陌殊进了来。
陌殊一身的明黄色衣衫,映的他的脸色也有几分暖意,更显得雍容华贵,眉目如画。满头的黑发用金冠束着,鬓间垂下两挑玉带,系在下巴处。
他脸上带着冷峻,全不似封凰的优雅和尊贵。除了他的样貌,那性子与封凰简直是天差地别。
虞折烟虽不用行礼,可虞折烟还是跟阿诺低声说了几句话。阿诺如水般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满是不愿,却还是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阿诺以额触地,虽然她的年纪小,却还是有模有样。
陌殊那双岑傲的眼睛都不曾往阿诺的身上瞧一眼,连半点的好脸色都没有给虞折烟和阿诺。
倒是皇后轻声咳嗽了一下,然后道:“果然是个好孩子,快起身罢。”
阿诺恭恭敬敬的谢了恩,然后起身钻回到虞折烟的怀里。
皇后忙让宫女将太子身上的雪狐披风给脱去,然后走过去牵着他的手,“皇儿,听太傅大人说你每日卯时便起身读书,也实在刻苦了些,总得劳逸结合才是。”
陌殊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成熟稳重,“儿臣学业不精,又是当朝太子,自然要更加刻苦。”
一旁的谷焦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听太傅大人说,您的学术连新科状元也比不得了。”
陌殊的脸上满是孤傲,转头问谷焦,“那与父皇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谷焦自然不敢回话,只在一旁紧张的直拽着衣袖,可太子问话,他又不能不回。
皇后只能将这话给错过去,只伸出自己的手,揉搓着太子的手,“怎么这样的凉,侍奉你的太监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也实在不用心了些。”
陌殊看着皇后满脸的慈爱,漆黑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的暖意,“是儿臣不必叫他们备汤婆子的,儿臣想着自己是男子,不必太娇惯了。”
皇后也是满脸的心疼,“你这孩子的性子像谁。”
“自然是像母后的。”陌殊脸上带着崇敬,“儿臣听人说您未嫁给父皇的时候在边关长大,巾帼不让须眉。”
虞折烟站在一旁,便是殿内置放着三个炭盆,暖的她身上都出了细细的汗,可她还是感觉胸口空落落的疼。
虞折烟正要起身告退,却见在封凰身边的刘玄武来了。
听到皇帝派人过来了,这几日一直担忧封凰身上伤口的皇后忙叫他进殿。
那刘玄武穿着紫色的绸缎服,在前后胸裆上刺着蝙蝠,发福的脸上满是殷切的笑意,手里毕恭毕敬的端着一个匣子。
待她给皇后请完安,皇后忙问他道:“皇上的伤可好了?”
似乎早就有人交代过他了,他只恭恭敬敬的回话,“已经无碍了,还请皇后娘娘不必担忧。”
听到这话,皇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只沉声问道:“刘公公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刘玄武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发怒而被吓到,只是目光落在了虞折烟的身上,“皇上听闻虞夫人进宫要带阿诺姑娘回去,便叫奴才送了《猫嬉图》过来,只说阿诺姑娘定会喜欢。”
阿诺听到有东西送给自己,忙放开虞折烟的腿,满脸欢喜的冲了过来,想要来接那朱红色的匣子。
可一双冰冷的手却先将那盒子夺了过来,然后将那副卷轴画给打开。
“本太子跟父皇要了几日都不给,竟要给这个野丫头。”他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下子将那幅价值万两的画扔进了火盆里。
火星子即刻溅到了那幅画上,上面那栩栩如生的猫儿顿时被火苗给吞噬掉。
刘玄武忙将那烧了大半的画从火盆里拽了出来,然后用脚踩灭上面的火星子,顿时殿内散发着一个刺鼻的味道。
屋内的人都愣住了,正满脸欢喜的要上去接的阿诺也僵在了原地。
刘玄武满脸震惊的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皇上知道了——”
封陌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畏惧,却将冰冷的目光狠狠的扫向了虞折烟,“你少那父皇来压派我,你尽管去回话,有什么本太子去自领。”
虞折烟走上前去,俯身将那幅画给从新卷好,只是烧了大半,这幅流传百世的画竟彻底毁了。
“还请刘公公回去复命,只说这画我拿走了,其他的都不必在回了。”虞折烟淡淡的开口。
陌殊的脸上却带着倨傲,“别以为你这样做本宫就会感激你。”
虞折烟不由得苦笑,自己最差的便是这性子了,自小到大没少吃亏,可陌殊这孩子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有半分的像封凰,他便是个完美无缺的太子了。
她脸色平静的看着太子,“自然不敢奢望太子殿下感激,只是有句话要奉劝您,书读得再好又能如何,总得无学一些为人处世之道。今日您扔的是一幅画,只请您明日不会将朝堂上的奏折扔到火盆里去才是。”
陌殊的脸色煞白,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好,本宫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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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漆黑,虞折烟才带着阿诺出宫去了,按照规矩,她们是不能坐轿撵的。
虞折烟拉着阿诺滚烫的小手走到宫闱长长的甬道里,身边的红砖绿瓦上蒙着一层银霜,连风中都夹杂着湿冷。
阿诺玩性大发,一边走一边用脚跺着路边的雪,吱吱喳喳的十分的有趣。
两个人走在咸瑞宫旁边的时候,却见前面站着一大群的太监,而身披雪白色斗篷的太子站在中间,冷冷的看着她们。
虞折烟瞧着他们脚下的积雪都被踩的结结实实了,只怕在这里等了她们很久了。
这咸瑞宫又是冷宫,常有闹鬼的传闻,来这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原本就极少,只有虞折烟出宫的时候要走皇宫的偏门,这几乎是必经之路。
年仅六岁的皇太子身上散发着一股狠绝和杀意,这让虞折烟隐隐的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诺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惶恐,她躲在了虞折烟的身后,紧张的道:“阿娘,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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