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离,好久不见,可想师父了?”青衣人拍了拍掌心转过身来,看着秦之离言笑晏晏。仿佛真是来师徒情深而不是杀人来的。
“师父。”秦之离单膝跪地抱拳请安,心里已是翻江倒海。
转身的人正是万玉妍,一身青衣称着如雪的皮肤和清丽的眉眼,真真是一个比之段司月也不遑多让的美人。尽管这美人有一个让人闻之丧胆
的名头,无生谷谷主。
“好徒弟,咱们一会儿再说话。为师现在有事要做,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去外面的林子等着为师,司月一个人怕是有点寂寞。”万玉妍说完也拍完了手,走到三人面前,伸手点点下巴,指着空见说道:“你这个鼎炉倒是特别,被吸收了寿数还能养得如此俊秀,不得不说叶家家主就是厉害。”
空见还没说话,妇人先接了话,“你是……万玉妍?”妇人有些惊讶于江湖人人喊打的女魔头竟然会是一个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的清丽女子,眉眼柔顺丝毫不带戾气,浅笑间就已杀人于无形。
“正是,叶家主一向可好,咱们本来还是一衣带水的邻居,只可惜你志不在南疆,咱们倒是生疏了。”
妇人嘴角抽了两下,南疆已是无生谷的天下,就连恶鬼谷都不得不依靠每年的寻宝大会来提升存在感,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叶家门。
“万谷主客气了,不知今日万谷主到此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跟叶家主学学这以人养人的秘术了。”万玉妍说着话,轻松自在,仿佛是串邻居,吃了一道人家的告好菜,随口就问人家秘诀是什么一般随意。
四个人站在院子里,各怀主意。
秦之离踩着林间的枯枝落叶到了林子外,段司月正在摆弄自己长鞭的穗子,听见脚步声,她扭头见是秦之离,便低头继续。
“师父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路过这里,师父说这山看着不凡,可能有宝贝就进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来买纸。”秦之离无法知道段司月说的是真是假,更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不过她却知道,万化寺里边的另外三个人也是凶多吉少,她不可怜谁,只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赶到沮丧。
她在无生谷里拼命活下去,拼命练功,就是为了能离开无生谷。可是出来这么久,她发现自己自然无法拜托无生谷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就像她永远都赶不上师父的身手还有心狠手辣。
“师父说让你给亦庄传个信,让他回总舵,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知道了。”秦之离抱臂靠在一根竹子上,也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百转千回想起了血灵子还有林绾的事情。
“之前听说在长寿镇出现了双尾狐狸,天道宗的人去了,血灵子还有林绾也去了,他二人还生擒了那双尾狐狸,这事儿你可知道?”
“知道,师父说等他们炼化了材料自然会乖乖交出来。”
“你跟鬼修门住了这么长时间,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没有。那都是一帮老不中用的人,离了鬼婆婆,鬼修门不足为惧。”段司月敲了敲鞭穗子,随后一抖手腕摔了一下鞭子,啪,一声脆响,真是一把好鞭子。
“师父也这么认为吗?”
段司月听出一丝弦外之音来,她扭头看着秦之离,“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聊聊天。”就那么一刹那,秦之离决定还是不把桃娘拜师鬼修门的事儿说出来,说不得有一天就能看到鬼修门跟无生谷斗起来,她需要这种混乱。
“师父。”段司月忽然转身冲着竹林那里躬身叩拜,她跟着侧身看见师父背着手如踏雪寻梅一般闲适地走来,衣摆处缺了一道,细碎的布丝随风飞舞。
那块衣摆处一定沾了血,被师父随手给撕了。
她为空见还有叶茶默哀一下,随即躬身叩拜。
“都起来吧。”万玉妍走过来将背至身后的手放回身前,手里一沓白纸,“之离,师父在那万化寺上下看了一圈,只有这些纸做的还能入为师的眼,便取了来给你用。”
“多谢师父。”秦之离接过纸张,一点血红还滴在上面。
“刚才在林子里发现了不少纸傀儡,看起来你的纸傀儡术也大有精进,这些纸张正好可以用。若是还有多的,就练练符箓术,所谓技多不压身。”万玉妍说完继续往前走了。
秦之离却实实在在受到惊吓,她的那些自以为隐藏得了很好的秘密,究竟已经有多少成了众所周知。
无生谷总舵里,亦庄跟那两个上交龙晶的长老在说话,听见脚步声齐齐起身恭迎,“谷主。”
“都坐下吧,我这一时有事就耽搁了,亦庄先说说镇魂阁这次办的弟子大会。”
“是,谷主。”
还跟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所有那天去黑龙溪抢宝贝的门派都接到了邀请,除了门主不知所踪几乎被江湖除名的阴鬼门。
说起来阴鬼门,秦之离至今不明白师父给她的那个葫芦有什么用,俞长友被困在葫芦里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估计早就化成一摊水了,她是时候将葫芦还给师父了。
“很好,既然他们不请,我们就不请自入。”万玉妍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卷纸从桌上丢给亦庄,“叶家门的秘密,以人养人,你好好看看。”
“是。”
万玉妍说完揉了揉肩膀说下去休息,她走了,屋中四人面面相觑。如果谷主是年老者,他们跟过去都可以说是进孝,或者至少她表现出一点与她年龄相符的神态来,也会多少好相处些。
可现在对着那样一张宜笑宜嗔的脸,谁也做不出孝子贤孙的恭敬来,重要的是在场所有人,没人敢说自己了解谷主,包括跟她时间最久的秦之离。
亦庄打开卷册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激动。
“能救回来你那只魅吗?”段司月瞥了亦庄一眼。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也就多一份希望的事儿。”
亦庄看看她将卷册收进怀里。
“我跟叶家家主还有被吸取寿数的人接触过,它不是长久之计,活下来的也只是徒有其表。而你的身体会发生变异,很容易就被别的邪灵或者恶鬼侵入。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哟,师姐说得轻巧,何必执着?你可有问过自己这句话?”段司月嗤笑一声。
秦之离没接她的话茬,“我有事先走了,弟子大会叫。”说完起身离开屋子。
“师姐,师父还在呢,你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去会情郎了?”段司月的话被关上的门板堵在屋子里,亦庄皱了皱眉头跟着起身离开。
“我们也走。”剩下的两个长老互看一眼跟段司月告辞走了。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段司月一个人。四下看了看,她唤出袖中的小青蛇。
“人都是没良心的,只有你最好,快快吃饱长大,早晚有一天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两个。”青蛇游弋着盘旋起来,原本青色的三角头颅上长出了两个黑色的犄角,跟春日里发芽的树木一般,蓄势待发。
秦之离回到草庐在院子里下了禁制,从空见给她的那幅画里又抽出来一张白纸。四张白纸依次排开,仿佛四张藏宝图晾在她面前,可她犹如进宝山而空手归的睁眼瞎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呼,到底该怎么看这些东西?她一筹莫展,不过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来自一人,染雪纸难得,总共留世也不过数十张。只要找到用纸这人,应该就能找到查看的方法。
嗡,有人擅闯草庐!她翻手把纸张收入怀中开门来到院子里,收回禁制。
来的居然是厉璇玑,显然对方也没想到会看见她,都有些惊讶。
“这是萧天师的居所,你怎么会在这里?”厉璇玑横眉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抱臂看着对方,言语间不留颜面。若是换了别人,长这么美,她自然会给三分颜面,可是不巧对方是厉璇玑。
“萧天师呢?”厉璇玑走正房门口喊了一声萧羿,没人应答。
“萧天师不在,你可以走了。”
“你凭什么叫我走,我还没质问你,你一个邪魔外道之人居然趁着萧天师不在家偷偷跑进来,你意欲何为?”
呵呵,秦之离冲着她冷笑两声,“与你何干?”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就收了你,也算是给镇魂阁的弟子们开个好头。”厉璇玑不客气地抽出了剑。
院外有奔跑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镇魂阁弟子跑到门口开始喊,“大小姐,太子已经到了,阁主让我务必带你回去,若是一个时辰不能把你带回去,我们都要自裁谢罪。”
“哼,来就来,摆什么谱?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不回去,若是再逼我我就自裁谢罪。”厉璇玑说着翻手把剑放到了自己的脖颈处。
“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弟子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去禀报。
人走了,厉璇玑的劲也撑不起来了,她颓丧地放下剑往台阶上一坐,开始神游太虚。
“厉阁主是想当国丈?”
“要你管!”厉璇玑给了秦之离一个白眼。
“谁乐意管你,我不过奉劝你一句,厉阁主这么苦心孤诣地想让你嫁给太子,也是为镇魂阁找条后路。你看看吧,方镜其人心思阴沉,你那个弟弟那班不成器,你觉得还有谁能撑起镇魂阁的门脸?不过有了皇家的保驾护航,就不一般了。”
“你这么说是害怕我跟你抢萧羿吧?”
嘶,秦之离觉得自己虽然有一部分这个想法,不过大多数还真是诚心诚意给她分析时局,既然人家不领情,她何必白费口舌。想到这里,她转身回厢房,正要关门,厉璇玑抱着手臂竟哭起来。
唉,她爱莫能助,哭吧,哭完了还是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