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追过来的游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不端着一张要把两人生吞活剥的恶相。秦之离抽出鸣音剑呼了口气,“腹背受敌,看来你那位师祖是不念同门之谊了。”
“先静观其变。”萧羿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那些忽然弹跳起来的藤条想要绞杀的并非他二人,“等他们打起来再说。”说罢他伸手拉着秦之离往旁边一闪。
摇摇晃晃的藤条忽地窜过来对着那些游魂挥舞着枝条,如一个张牙舞爪的人。
“你不是说任南天在这里吗?在哪儿呢?”挤挤攘攘的游魂吵闹着冲过去,舞动的藤条打了过来,瞧着那还带着粉嫩花朵的枝条,秦之离以为不过是空有吓唬人的花架子,能厉害到哪里去,毕竟对面的可是被困了许久的游魂。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些藤条忽然跟活了过来一般,黝黑的枝条表面开始有符文流动。扫过来之后便化为一张符网,罩住跑过来的游魂,瞬间便是灰飞烟灭。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藤条又慢慢缩回去重新化成茅草屋的篱笆,毫不起眼。
“我们进去吗?”秦之离伸手指了指那安静到仿佛睡着了一般的篱笆,心有余悸。
“进去。”萧羿抽出千阳刀率先进了院子,秦之离紧随其后。穿过不过只有几步的院子,两人到了门口,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开了。
从门口洒进去的天光里,端坐着一个人,侧着身子,手执黑棋正与人对弈。可对面并没有任何人,甚至连游魂都没有。
除了这一人一棋盘外,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任前辈吗?”
走进屋子,那人的容貌便显现在眼前,头发花白戴着一只白玉簪,眼眉低垂仿佛在凝视棋盘,双颊微微凹陷,下巴上一绺胡子似乎在随风飘动。整个人十分瘦削,使得那一身浅灰色的衣衫如同挂在身上一般。
生死不知。
秦之离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异常,更没有任何可以藏秘密的地方。最后她又回到那人对面仔细看了看,小声问道:“是你师祖吗?”
萧羿皱了皱眉头,“不确定。”说来也怪,天道宗竟然没有一张师祖的画像,他们曾经问过师父,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萧羿说完瞧了瞧一旁的棋盘,跑腿坐了下来。
嗡,秦之离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冲出来将她几乎打出门去,若不是那看着不甚结实的木门,她这会儿一准就在院子里趴着了。
呼,瞬间来又瞬间去,她站稳身形再看发现萧羿也变成了对面那人的状态,举着一枚白子一动不动。
“萧羿!”她急忙走过去探了探萧羿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她基本可以确定,只要坐在棋盘两侧,这一局生气棋便开始了。除非有一方胜出或投降。至于结果会怎样,她不知道。
又没有秘密可言,也不好乱动屋子里的人还有棋局,秦之离百无聊赖出了屋子开始研究篱笆上面的符文。
呼,篱笆上面的藤条又动了动,她扭头,看见第一个被她放出来的白衣老者伸头伸脑地出现在旁边的,因为忌惮藤条上的符文不敢过来。
她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白衣老者瞥了她一眼,装作不知。
“我一开始还觉得挑中你是不是有什么冥冥中的缘分,这会儿想想才明白是你动了手脚。你那个瓶子上贴的根本不是定魂符。你能自由移动。而且你明显认得这座院子,让那些迷迷糊糊的游魂灰飞烟灭,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什么意思?”
“有人拘着了我的肉身,让我在此看守,还要负责喂养这里的灵魅。”
“谁?”
“任南天。”
“胡说,任前辈也已经作古,又如何能坐的了这些事。”秦之离越听越觉得离谱,一个先前还叫着杀了这个杀了那个的人转头又说自己的受害者,还指认了一个早已死了的人,哄谁呢。
白衣老者没说话,拿眼瞧了瞧屋子,“你那个同伴是不是在与人下棋?你小心了,小心等他出来,那个很可能就不是他了。”
“那个是任南天吗?”
“是也不是,反正来这儿的人我见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就没人能从里面全须全尾地出来。”说完老者压低声音说道:“要不然你以为这些喂养灵魅的魂魄从哪里来?”看着说完故作高深地要走。
秦之离身形一转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让他出来,所以你不能走。”
“我无能为力。”
她听得眼眉倒竖,金光一甩就打向老者。白影闪动着躲开追击,跟秦之离玩起了捉迷藏。打了一会儿,她忽然停手,鸣音剑一收闪身进了院子。真是蠢到家了,她跟一个游魂较什么劲,对方摆明了耍着她玩的。
她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萧羿从棋盘的世界里拉出来,他本来就三魂七魄不稳,时间长了恐有不测。
“哎,你怎么不玩了,我玩的正高兴呢。”
秦之离头也没回进了屋子,坐在棋盘两侧的人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模样。秦之离试图将自己的神识放进去查看一番,才发现根本进不去。左右不得法,她不敢贸然动棋盘。转头开始打量灰衣人。
身上的皮肤看起来栩栩如生,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唰,她也不客气抽剑就削向了灰衣人的脑袋,当一声金石之音,那根本就不是砍中人体该有的声音!
假的!
秦之离收剑走过去,上下仔细看才发现那人全身唯一能动的地方在头顶。她伸手一下子抽掉了他头顶的白玉簪,轰,底下中空,假人瞬间掉了下去。
她还好早有准备,在抽出白玉簪的瞬间就跳开了,随后掠到萧羿身边,准备先把人扛走再说。
“想让他活着就别动!”一道声音响在她耳边,如一道炸雷,炸得她脑袋里嗡嗡作响。
秦之离揉着耳朵打眼看去,屋子里空无一人就连那个假人掉下去的地洞都不见了。
“你是谁?”
“你来找谁?”
她撇撇嘴,答非所问不过也差不多表明身份了,“任前辈,他可是你们天道宗这一辈中最聪颖的弟子了,天道宗的以后还得仰仗他,您可得把他照顾好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说说吧,你们怎么着到这里来的?”
“我们从一只修炼百年的双尾狐身上得到了一张地图。”
“不对,你身上应该装得还有我的东西,拿出来吧,我已经闻见味道了。”
秦之离从怀中取出那四张染雪纸,“第一张是从《羽化图》中得到的,第二张在一个千年牡丹精的栖息地,第三张是明月宝鉴,第四张是空见师父给我的。”她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染雪纸的由来。
“不过我看不出来这上面有什么。”
“能让你看出来的就不是秘密了。”那人沉吟了片刻,“拿来。”
秦之离下意识躲了一下,“您可以告诉我怎么看。”
“那是我偶然间得来的一套功法,习之无用弃之可惜,所以我才会将其拆分放到了几个地方。没想到竟被你给找齐了。”
“前辈只需告诉我怎么看就行,至于要不要像前辈一般弃之可惜,等我先看了再说。”她有一种预感,这个东西并非如他所说习之无用,而是他不愿意去学或者有什么条件限制了他没办法研习。
“过于精明,工于心计,斤斤计较不尊重前辈。该打!”打字落地,一股凉风平地而起一下子将秦之离从站立的状态抽得摔倒在地。是结结实实的摔,她根本来不及准备就一下子肩膀着地,应该是蹭掉皮了,火辣辣的疼。
她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说道:“前辈若是想强抢就直说,何必说得那么高高在上,对这个不屑一顾。”
“哈哈,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也来了我的世界,我若是动手取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不自量力。”
“前辈,若我猜得不错,这件东西你并不是随意拆分放置的。你希望有人能找到一件,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所有,最后来到这里拱手献给你,最好连自己的命一块。”
“您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你发现这套功法只能我来修炼,换了您或者任何别人都只会弄到自己走火入魔。”秦之离脸上带了不屑,什么名门正道,不过是打着为天下的名号行私欲之事而已。一代宗师尚且不能免俗,还能苛求什么人。
“聪明,聪明,聪明到猜到了自己的优势。你以为你就可以要挟我了吗?白日做梦!”那道声音充满了怒火,秦之离心下一凛,飞身掠出了屋子。任南天若是还顾念这天道宗就不会对萧羿下手,他暂时安全,可她再跟他待在一处就有可能把危险带给他。
刚走出茅草屋落到院子里,院门口布置的篱笆藤条呼一下子动了,抽动枝条向她打来。她闪身躲开,跳上了茅草屋,四下的情景尽收眼底。她在找任南天,他究竟把自己的意识寄存到了什么上面?不把那个东西除掉,他们怕是走不出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