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常凯申并没有让伍伺仁离开,而是亲自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伍伺仁自然没有拂逆了常凯申的好意,而是恭敬致礼欣然答应,随后上楼探望自己的伯母宋三小姐,这位民国第一夫人此时正抱着孔二小姐嘘寒问暖,楼下龙三公子正跪在大厅里,大厅里酒菜已经准备妥当。
“哎呦,伯母这怎么了?是谁敢委屈了我们孔二小姐?”
孔令伟怒斥道:“伍默然,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我上个月从你豫州过境的一批货,为什么被那个叫许忠义的扣下了?
“孔二小姐,现在前方我们和东瀛人打得你死我活,你却将那么多战略物资偷偷卖给他们,这不大合适吧!”伍伺仁寒声问道。
“不就是一点点药品吗?”孔令伟不以为意道。
“一点点药品,你知道那些药品可以挽救多少士兵的生命吗?你这种行为和那些汉奸卖国贼有何区别?”
常夫人急忙揽过话头:“默然,言重啦!不至于。”
伍伺仁强调道:“伯母,这是大是大非的的问题,我绝不会姑息,伯母我听闻伯父说这次是您要设宴招待我,不知可有什么事情?”
“你这孩子,请你吃饭就一定要有事情吗?”常夫人不满道:“不过要说有事情还真有点事情要咨询你一下,听闻你的手下有很多军中翘楚,国之栋梁,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眼看着灵仪和令伟的年纪到了,我想让你帮忙做个月老,从中牵一下红线,前些日子,中统陈局长,介绍你伯父的爱将胡琴斋,可这家伙非常不解风情,所以想让你帮忙把把关。”
伍伺仁一听这话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属下和孔令伟这位“东方魔女”扯上什么关系,更不想让常凯申通过这种关系介入自己的军队,当即解释道:“伯母,这你可就难为我了,我的属下和我一样都已经有了家室,有几位我欣赏的将领级别不高,家室也不够显赫,配不上孔家两位妹妹,国服内很多军政大员的后一辈不是有很多有为青年吗?”
“那些人都看过了,今天本来想让令伟和龙家三公子相互了解一下,谁知二人一遇上就大打出手,看来八字不合。”
“伯母,伯父那么多学生,我听说有个叫张灵甫可是仪表堂堂!”为了不和常凯申家族牵扯过多,伍伺仁果断祸水东引。
吃完午饭,陈辞修和常大公子相继告辞离开,常凯申邀请伍伺仁到书房坐坐,伍伺仁便知道正题来了,乖乖地跟着常凯申一起来到书房此时书房内白建生何敬之,陈辞修和常大公子早已正襟临坐等候在那里。
常凯申环视一周最后深深地看了伍伺仁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晋州会战结束后,红党利用华北东瀛军慌乱之机,大肆扩张,如今其根据地已成倍扩大,热河、冀东、冀北、冀中、豫西等地,已建立了二十余个抗日民主政权,其武装已经由最初的四万人枪扩大到现在的近四十万人,若是再加上其新近控制的甘青宁新四省区,兵力至少有五十五万人!
“根据中统和军统汇报,红党接受了很多海外援助建立起了好几家钢铁厂和军工厂,目前已经能够自行生产枪炮弹药,甚至还拥有一支坦克部队,上月青马大举出动围剿,三个骑兵团遭遇红党坦克部队,差点儿全灭,此后只好龟缩在西宁、兰州、陇西等城市不敢动弹。
“宁马此前一直遭受溯黄河而上的东瀛军攻击,傅宜生将军于七月初指挥所部步骑五万余人,夜行昼伏,由晋西长途奔袭,出其不意,一举攻入绥远重镇包头,后一路向西,收复五原、临河、磴口等地,东瀛军退路被断,无奈之下只好穿越伊克昭盟,由沙漠复归归绥,宁夏之围遂解。
“宁马空出手来,才发现宁夏南部和甘肃北部地区已经落入红党之手,于上月下旬出动主力,攻击红党所在的豫旺、海原、靖远三地,不想先是遭遇红党炮火覆盖,随后装甲战车和骑兵齐出,宁马大败,不得已退守灵武、宁朔,扼黄河天险,以守宁夏城。
“原本中央的意图是让红党与西北三马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目前看来,这个企图已经落空,随着西北五省糜烂,红党势力蓬勃发展,中央若不加以打压,等其发展起来,恐国将不国矣!
“默然,我意派出胡琴斋部精锐,由西安直插陕北,攻向延州,另派汤克勤部向西,巩固泾川、庆阳一线防务,重点是沿桥山布防,割断其根据地之间的联系,随后以主力打通河西走廊,对红党武装围而歼之!默然,你以为如何?”
伍伺仁站起,强烈反对道:“伯父,此时日寇尚未驱逐,山东、华北、东北等地民众尚生活在倭寇铁蹄之下,此时挑起内战,必将导致我国力严重消耗,若是日寇趁机发起进攻,致中原和江南沦陷,那时候伯父何以面对千千万万国人?
“小侄一直以为,华夏抗战必团结华夏各族人民,且不分政治信仰,皆以驱逐日寇、以民族复兴为目的而团结在中央和伯父的大旗下,若是我们自己打破了这面旗帜,那么地方军阀也就不会遵从中央的命令,到时候必天下大乱,重演西安事变前四分五裂之一幕!一旦我国人不再齐心协力,到时候东瀛这个恶邻就会恶狠狠地扑上来,一口吞掉我们。因此,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我们皆不可自乱阵脚,明朝的覆亡就是前车之鉴。”
常凯申皱了皱眉苦口婆心道:“默然,我知道你的军队在商都刚刚大败东瀛军,若是能够抽调几个师进攻皖南,我再派兵由东向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足以消除党国大患。绥远主席傅宜生将军已经在河曲站稳脚跟,甘青宁不再是战区,红党创建根据地抗战的借口已不复存在......我们并不是要消灭他们,只是让他们把兵力集中到华北去抗击日寇,而不是躲在后方悄悄占地盘,发展势力。”
“不管以什么理由,中央进攻西北就意味着主动挑起内战!”伍伺仁摇摇头道:“委座,请问西北五省有多少人口?”
常凯申一愣,看向陈辞休,陈辞休也是一脸茫然。尼古拉常站起,恭敬回答:“截止去年,陕西人口一千万,甘肃和宁夏加起来约七百万,青海一百三十万,新疆四百万,总人口约二千二百万左右。”
伍伺仁赞叹道:“建丰大哥不愧是做实事的人,资料掌握得很准确......没错,西北五省加起来总人口不过二千二百万,扣除控制在中央手里的陕西大部,还有甘青宁的大城市,顶了天有一千万人,而且所占皆是贫瘠之地,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中央政府相比,差之甚远。
“伯父,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国府缺乏干实事的人,贪腐横行,军纪败坏,兵过如匪......投降主义盛行,伯父我们当初和日寇对决于申城、金陵江城的勇气哪里去了,伯父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能灭诸侯,平倭寇,安定寰宇,实现三民主义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反之,若继续如此,不努力改变发展民生经济,反而处处妥协,终将会国将不国!
伍伺仁也算是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了他继续道:“时下欧洲马上就要战起,德意志进攻波兰在即,这本是两个实力相若的国家,而且波兰背后还有英法撑腰,但实际情况却是若一旦开战德军将如入无人之境,会打得波兰溃不成军,这便是因为德国励精图治,时刻存在危机感,不断以高标准要求自己,所以厚积薄发,威势惊人。若我所料不差,波兰至多坚持一个月时间即会宣告灭亡,然后德国就会把目标盯准宿敌法国,若德法全面开战,法国坚持不了两个月就会战败......”
“你先等等……”
常凯申一脸惊讶道:“默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波兰用不上一个月就会灭亡,而法国也坚持不了两个月......这――这绝无可能!意大利已明确表示,不会介入德国与波兰的战争,更不会对英法宣战,而法国在短期内就可以集结起两百万军队,加上波兰拥有五十个师、超过百万人的庞大部队,虽一时陷入困境,但只要稍微坚持,待法国完成部署,就该轮到德国头疼了!军委总参谋部推断,若欧战爆发最多半年,德国就会战败!”
“什么?”伍伺仁瞪大眼睛:“这是谁做出的结论?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推断......德意志陆军和空军全面领先对手,再加上先进的战术,一周时间足以拿下华沙,一个月灭亡波兰不在话下。还有,不要忘记红色北极熊已与德国签订了盟约,而波兰与红色北极熊存在着极大的矛盾,巴黎和会上,协约国决定重建波兰,以民族边界线作为波兰东部边界,这条线沿布格河划分波苏边界,在北部把比亚韦斯托克地区划入波兰版图。次年七月,苏俄红军击退波兰军队,寇松代表英国政府建议苏俄以这条界线为停火线举行和谈,在斯帕举行的国际会议上,波苏双方确定寇松线为波苏边界线,当波军转入反攻后,波兰政府却拒绝承认寇松线。
“根据二一年三月签署的《里加和约》,红色北极熊被迫将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以及立陶宛的一部分划归波兰,苏俄需向波兰支付三千万卢布作为波兰在被瓜分时期向俄罗斯帝国的经济投入的补偿,同时红色帝国归还在1772年后被俄方掠去的波兰艺术品。我们必须看到,在和约中划给波兰的大片西乌克兰与西白俄罗斯地区,乌克兰人与白俄罗斯人占了其中人口的大多数,波兰政府曾尝试对这些地区采取毫不留情的波兰化运动,但因遭到大规模的抵抗而作罢,这些同化政策也使得波兰政府在这些地区被长期强烈的敌视,波兰政府对付这些反抗的唯一行动就是镇压,这将是红色北极熊进行扩张的基础,一旦苏军进入这些地区,会得到大部分当地居民的支持。
“因此,只要波兰军队露出败像,斯大林就会毫不留情地派兵扑上去,与德意志一起瓜分波兰。到了那个时候,德意志便可毫不犹豫调回部队,投入西线战场,利用谈判和种种假象迷惑英法,待彻底消化波兰领土后,即向法国进攻,以报上次世界大战失败之仇。”
常凯申目瞪口呆,半天未作出任何反应。一旁的蒋经国一脸赞佩,陈辞休惭愧地说道:“默然......德国战败的结论,是我和健生、敬之、伯坚、德邻兄结合德国、波兰、英国、法国实力做出的结论,虽然我们注意到德国与红色北极熊签订了盟约,但认为苏军被东瀛牵制在东线,不太可能向波兰出兵,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波兰倒真是悬了,可是你说德国在两个月内逼迫法国投降,这未免太过儿戏,以法国欧洲陆军第一强国的实力,绝不会如此不堪!”
伍伺仁笑了笑道:“陈将军,以两国的真正实力,法国确实不该如此,但时代在进步,法国由于上次欧战的胜利,固步自封,自以为修建了马奇诺防线便可安枕无忧,不知道吸收先进战法,再加上国内政局混乱,各党派相互倾轧,不能团结一心,战败是必然的。我预计,最迟到明年年底,法国就会战败,**德国将会统治整个欧洲大陆。”
常凯申虽然觉得伍伺仁危言耸听,但自与伍伺仁接触以来,他少有预言失误的,不由短暂失语。
常凯申若有所思:“默然,你的观点太过惊世骇俗,英法是老牌强国,你说他们会在和德意志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你这说法太过难以令人信服。”
得,常凯申估计和罗斯福犯了同样的错误,太过小视小胡子。
伍伺仁微微一笑道:“这样吧,伯父,我们就以德国与波兰、与法国的这次战争的胜败,来决定是否对红党根据地发起进攻,两场中若是我猜错一场,我即无条件支持伯父的决定,从豫州出击皖南,以助伯父达成夙愿,若是我猜中的话,请委座以大局为重。试想一下,就连法国这样强大的国家,也因为内讧战败,遑论华夏。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必须在战胜东瀛后再来决定我们国家的命运。”
常凯申沉吟许久,最后道:“好吧,默然,我答应你,一切待欧洲战局明朗再说。这回我招你来,除了研讨国共局势外,党内对建丰在川南实行的新政有颇多议论,建丰实施的也都是你豫州的政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