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杀进去,颠覆了月族,取而代之。
要么像月知盛那般装糊涂,当做一切没发生,撤出去。
叶掌余见他半晌没有回应,给侍卫月东递了个眼色。
月东往前一步,强调,“城主,箭已经发了,如若退一步,日后我们在古月城,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无地自容,何其屈辱!
月知行心头一动,纠结的情绪顷刻间消散了一大半。
月知盛不过给了一点甜头而已,就想要他打消筹谋多年的行动,把他沦为比之之前更加不堪的境地。
不,他是一城之主,有着骄傲和自尊,怎么会选择第二条路?
叶掌余见状,鹰眼里得逞的笑意流露,转身吩咐,“加多人手,不要让庄里有任何可乘之机。”
月知行尚有一瞬的犹豫。
可看着越来越猛烈的进攻,以及近在咫尺垂手可得一切,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月东在旁暗笑,月族乱了,也有他一番功劳。
空灵门当年何其光辉,为大池御敌万千,却因东临皇后的一本御心术法,而一泻千里。
他巴不得月族越来越乱,东临也该乱了,给主子更多可控的时机。
叶掌余更是腹中冷笑,烧毁庄子,不止萧怀一,赶着来送死的孟添也会死无全尸。
孟老侯爷与他暗里斗了半辈子,儿子不还是葬送在他手里?
正在他得意之时,他心中冷不丁咯噔一声,偏偏扰月知行判断的人出来了。
月齐从一众侍卫里挤出瘦弱的身板,小脸焦急不已,“爹爹,渲姐姐和萧哥哥,还有月伯伯都在里面,他们会死的。”
月知行语气严肃,但却听得出很耐心,“齐儿先回去,不要管大人的事。”
“爹爹……你快让他们停下来,这个庄子也是我们的家。”每年祭拜宗祠,他都和爹爹还有其他伯伯一同在庄子里的。
带着火头的箭矢越来越多地落入庄里,儿子的焦急和哭声充斥在耳侧。
“爹爹……我以后会很听你的话,好好学习兵法,好好保护月族,做个有用的人,好不好?好不好?”
月知行被儿子身体一碰撞,以及近乎哀求般的哭诉,意识骤然清醒了下。
他俯身露出平日不曾有的温和模样,嘱咐了句,“齐儿先回府休息,爹爹一会就回来。”
“月东,”他起身不再看月齐,沉沉吩咐,“带小公子回府好好歇息。”
“是。”
“爹爹……我不走……”
“爹爹……他们救过我,救过我的。”
月齐哭着挣扎着被月东强行带上了马车。
“爹爹……”
儿子渐远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扰的他心神错乱。
月知行略思忖片刻,环顾自己的护卫军,发话,“先停下来,一部分人退后扎营,剩下的将庄子围起来先。”
即将胜利的局面,就这么停下来了。
叶掌余急了,“不能停啊,月城主,等他们有了喘息之机,我们……”
“停下来,”月知行低吼了声,面色冷凝,“国舅,这里是月族,我的兵我说了算。”
还轮不到外人在此指手画脚。
此情此景,叶掌余即便胸有万丈怒火,也不敢贸然发泄。
月知行被那个小毛孩的话迷失了判断,所有的行动戛然而止,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他不能等,也不敢冒险。
趁着护卫兵后退的间隙,他悄悄走开,跟刚送月齐离开折返的月东低语了句,“让人把她给我捆好带来。”
月东垂首应“是”,眼见着月知行那边有取消行动的心理,他也暗里着急。
好在叶掌余心思不纯,这战火必须得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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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遍地狼藉,毒气环绕,好在此毒只是迷惑人一时神经意志,只要箭停了,毒气便会慢慢在空中稀释。
地下暗室里。
萧怀一侧耳细听外面动静,松了口气,“似乎暂时停了。”
孟添耳力也好,微喜,“好像真的停了,”他作势从地上的蒲团爬起来去证实下,手指却被月渲纤细的手指用力勾住。
她嗔怒:“你动什么?不准动。”
萧怀一也提醒,“你最好还是不要动,我去看看。”
孟添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懵住,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手臂的箭伤和毒。
他嬉皮笑脸,装作轻松般地抬起手臂给她看,“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
皮外伤?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眸子盈盈如水,“刚刚你是疯了吗?”
箭穿过手臂,差点伤了筋骨,万一他冲过来时位置偏了点……
孟添怔怔看着她这个模样,心被狠狠触动了下,声调放软,“我真的没事,我随身带着我爹养的那些药师研制的奇特膏药,不过几日就会恢复的。”
是吧,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冲了过去。
如果没有别的缘由能解释,那大概就是他疯了吧。
他竟为了一个曾经毁他名声,纠缠他的女子,将性命忘却了。
呵,他心里兀自轻笑了下,疯了就疯了。
原来她无恙,他便安好。
月知盛是目睹方才一切的人,他心中对孟添的感激无法言语,若非他及时出手,挡了那一箭,躺在这儿的便是渲儿了。
他在心中暗自祈祷,今夜快些过去吧,祈祷眼前的人儿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们从暗室一直往里走,尽头就是庄子的出口。”这是历届族长都会知道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月渲秀眉微蹙,“爹,外面已经停了,叔叔一定是想通了,为何要走后面?”
月知盛却不敢让他们陪着他冒险了,外面的局面尚且是谜,谁又知道……
他的私心,不应该让年轻辈搭进去一切。
萧怀一从里头查看了一番回来,直言,“后面的出口方向似乎有人围住了。”
不错,月知行虽然不知道这个暗室,可却命人将整个庄子四周都围的水泄不通了。
月知盛心冰凉至极,“那我去吸引他注意力,你们从侧面突围。”
“不可……”孟添瞪大眼睛。
“不行……”月渲不允许他老人家去冒险,“要去也是我去。”
只有萧怀一冷静地道了句,“不必,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