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在萧岩飞身为朱九常挡箭的同时,在长安国舅府萧潇的闺房里,她正在与妹妹一道绣着刺绣。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一不留神,针就刺到手指了。
十指连心,自然让她疼痛非常,不由自主地便将手含在嘴里,以减轻针刺带来的疼痛感。
“姐姐,怎么了?”
听到姐姐痛苦的声音萧湘不禁抬头,便看到她将手指放在嘴里,“这是刺到手了吗?”
将手里的绣绷放下,萧湘不由坐到姐姐的身旁关切地看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刚才,萧潇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一下子失神将手里的针给刺到自己的手指里去。
“那么入神,姐姐在想什么呢?”
从姐姐的手里拿过她的绣绷,看着上面那对栩栩如生、比翼双飞的鸳鸯鸟,萧湘就是一阵羡慕。
可惜的是她除了玩没有别的本事,绣朵花都跟被人辣手摧残过似的,让人不忍直视!
“在想萧岩……”
手指的痛感逐渐消失,萧潇就将手放好,挺大的妹妹的话便顺口说到,只是刚一开口便觉不妥旋即又改口。
“你不要误会,我是说你萧岩哥哥和你表哥为了家族的荣耀,带领家里的壮士随军出征,姐姐心里自然是非常担心的!”
说完萧潇就看着妹妹,“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担心他们哦?”
“嘿嘿,我只担心萧岩哥哥,他对我那么好我肯定会对他牵肠挂肚的……”
听到姐姐的话,萧湘不由朝她嘿嘿笑到。
萧岩对她的招呼无微不至,她心中自然是记着他的,至于朱九常那个表哥,只知道捉弄她,她才不会担心他,最好给叛军抓去蹂躏一番才解气!
“我也牵挂他们啊,这个死人,说好的三天一封家书,距离上一次来信已经快半个月了,也不知是差驿家耽搁了还是他忘写了……”
将手里的针线放下,萧潇想到刚才那个不好的预感,让她不由有些心绪不宁,“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小蛮姐,吩咐人备马……”
说着萧潇就站起身来朝外间的小蛮吩咐到,然后回头看着妹妹,“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那也不能去,现在外面来了很多逃难的流民,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逃难的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假扮的!”
这倒不是萧潇危言耸听,因为战乱的原因长安涌来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在那些流民里面,有不少胆大包天之徒借着流民的身份做掩护行不轨之事,而且因为他们利用这个身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为了她的安全,萧潇只能再三叮嘱妹妹,让她不要偷偷摸摸地跑出去。
“知道了……”
听到姐姐的话,萧湘倒是非常乖巧地应下来。
倒不是她转性了,而是那些流民已经闹出了不少的祸事,最近长安城中接二连三地有人失踪,据说就是与那些流民有关。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才不会在这种非常时期跑出去,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嗯,那我走了!”
说着萧潇就丢下妹妹一个人在房里,然后与小蛮一起往皇宫走去。
虽然外面正在打仗,可是长安远离战场,依旧繁华不减,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一副喧嚣的景象!
不过在这些一如往常的热闹中,夹杂了些许不合时宜的场景,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背井离乡出来逃难的难民。
对于这些难民,一开始朝廷并没有禁制他们入城,可是随着某些“难民“滋生事端,让朝廷开始管控入城的流民。
除了已经进城的那些,后面赶来的难民若在城中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朋好友,就不再允许进城。
为了不让那些流民饿死,也为了杜绝他们再生事端,朝廷转而在城外搭设粥棚,每日按时施粥救济难民。
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也有向城外的难民们派送吃食,以助他们渡过难关,萧家也有,还独自设立了一个粥棚赈济那些逃难的老百姓。
一路走来,萧潇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主要的是不仅萧岩没给她来信,连朱九常也没有,让她心里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既然得不到两人的消息,她就想着来公里找皇姑母打探打探,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两人平安无事的消息。
“小蛮姐,你在这里等着我……”
来到宫门外,朝小蛮吩咐一声,让她在此等着自己,萧潇便独自一人往宫里走去。
因为她有进宫的腰牌,那些守门的将士对其也熟悉不过,很容易便进了宫,然后径直向萧皇后的寝宫走去。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皇帝也在,见到侄女进宫来,萧皇后就热情地招呼她一起用膳。
“你可是大忙人,怎么想起进宫来了?”
在位置上坐好,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萧皇后不由向侄女问到。
她这侄女自从相公出征后所有的事都压在她一人身上,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这突然进宫只怕是有事啊,难不成是哪桩生意解决不了要自己帮忙?
“人家想姑母了就进宫来看看你呀……”
听到姑母的话,萧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不能说我担心相公、又没有他的消息才进宫来的吧?
“呦,是真的吗?”
见到那些宫女将菜肴都上齐,萧皇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给皇帝,然后又给萧潇夹了一筷子,示意她用碗接住。
“谢谢姑母!”
拿起碗接过姑母夹的菜,萧潇忙向她说到,“侄女这不是想着多日不见姑母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和皇姑父嘛……”
“咦,姑母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看我是假,打探消息是真吧……”
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萧皇后盯着侄女的眼里尽是调侃之色。
“嘿嘿……那个也就是顺便问问皇姑父这里有没有表弟和萧岩的消息,他们两人已经好几天没给我来信了!”
被姑母拆穿心思,萧潇只能憨笑着掩饰自己的羞意。
“朕这里的消息同样是几天之前的……”
听到侄女的话皇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都说关心则乱,萧潇也就是这个状态吧。
没想到之前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子,在拥有了另一半之后居然会忍不住前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不过想到他自己年轻时为了追求皇后,还曾厚颜无耻地去爬国舅府的围墙,如此一看,萧潇这个后辈算是克制的了!
“江淮远离长安,战场上又凶险无比,说真的我现在都有些后悔让他们随军出征了!”
一想到朱九常与萧岩二人跟随大军出征,皇帝就是一阵后悔。
不说他们锦衣玉食惯了,突然要与麾下的将士同吃同宿,军营条件有限,可比不得在长安那般优渥,都不知道两人习不习惯。
“陛下,这是他们晚辈应该经历的!”
见皇帝脸上出现后悔的神色,怕他不忍心而将两人召集回来,萧皇后不由安慰到,“要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以后又怎么能担当大任呢?”
“别的不说,就是陛下您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要是不磨砺磨砺他们,只怕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
“嗯,姑母言之有理!”
萧皇后的话让萧潇大为赞同,“就说萧岩吧,刚来我家时明明一无是处,却仗着读书人的身份目空一切、眼高于顶,要不是这几年在家里稍微成长了些,指不定会被残忍的现实给摧残成什么样子!”
在两人的面前,萧潇不好拿朱九常举例,只能拿萧岩来说事。
不过也是,当初要不是萧岩的态度有问题,那他就该与朱九常一起读书,然后再走上考取功名的道路,又何至于被她设计而白白浪费几年的时间?
“这些朕自然知道,可就是于心不忍,特别是小九,自小在安乐窝里长大,突然让他去吃苦,真的忍不下心啊……唉,可是又不得不如此做……”
想到朱九常忐忑的命运,皇帝不由叹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皇帝多做感慨,让众人大惊失色的事情接踵而至。
“启禀皇上,兵部李尚书说有十万火急的军务在外面求见!”
就在几人用膳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小太监通报到。
“李广利?他这个时候来干嘛?”
听到小太监的话,皇帝不由微微皱眉,“让他进来吧!”
要是没有紧急的事他也不会找到这里,皇帝虽然疑惑,却也让李广利进来汇报。
得到允许,兵部尚书李广利就着急忙慌地向大殿内走来。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娘娘圣体金安!”
来到殿中,李广利走到皇帝的面前,跪到地上向他和皇后行礼。
“起来吧!”
伸手让李广利平身,皇帝将目光看向他,“是何事让爱卿如此惊慌失措?”
李广利作为兵部尚书,行事历来稳重,鲜少能让他有这般惊慌的时候,让皇帝不由好奇心大起,难道是东边的战事出现了变故?亦或是北边的辽国趁机南下叩边了?
“回皇上,出征的大军……他们……他们……”
一想到刚刚收到出征大军用八百里加急发回来的求援信,李广利说话都不利索了。
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递给皇帝,“这是行军大总管徐明达发回来的求援信,还请皇上过目!”
“求援信?”
徐明达他们所率领的乃是大明当下最为精锐的人马,以他们的实力,不说横扫天下,但是对付那些叛军绰绰有余,那这求援又是怎么一回事?
站起来从李广利的手里接过求援信,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让皇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皇上小心……”
见状萧皇后连忙起身扶住他,“这是怎么了?”
“十几万大军因为徐明达轻敌冒进被困金陵,更何况那里面还有朕的……朕的……咳咳咳……”
因为气急攻心,皇帝说话都不利索了,萧皇后连忙用手帮他顺气。
“朕自认登基以来兢兢业业,虽比不上列祖列宗的功绩,可要说尽职尽责还是能称得上的,也未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上天为何要如此对朕?”
似在自言自语,皇帝同样失去了平日的稳重,信中所述,不说那十万大军,就其中的一人,就对他极为重要,又怎能不让他焦急!
“陛下,先坐下吧!”
见皇帝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萧皇后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将皇帝扶到一旁坐下,然后从他手里拿过文书。
“这……这……怎么会这样?十万大军说被困就被困了?”
看清楚了上面写的内容,萧皇后同样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后便是深深的自责与巨大的悲伤。
因为写封信的发出日期是十天之前,十天的时间,对于没有粮草供应的大军来说,只怕已是凶多吉少,故而她才会如此悲伤。
“姑母、姑父,侄女看信上有说还有一支人马留在江宁,你们看会不会是辎重营和小九他们?”
从姑母的手里拿过求援信看了,萧潇知道此时不能慌乱,不然只会让悲伤的情绪更加的蔓延,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萧大小姐,我这里还有一封从隶属于你们国舅府的萧岩的手里发来的绝笔信!”
听到萧潇的话,李广利虽然不想打破他们的幻想,可还是不得不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封与求援信同时送来的绝笔信。
“信中怎么说?”
看到还有一封信,萧皇后的眼里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
“萧侍郎在信里说,他以及他麾下的一众将士在得知大军陷于危难之间时上下齐心,一致要求对大军施以援手!”
“故而萧侍郎抱着必死的念头,率领麾下将士对金陵城外的叛军发起自杀式攻击,意图为大军打开一条通天大道!”
“不过皇上、皇后放心,萧侍郎已在信中言明,他虽然带领麾下死战,却已将国舅府的朱九常等一众世家公子安排妥当,不会让他们以身涉险!”
自家女儿与女婿同样在萧岩的麾下做事,想到他一个文人居然有此气节与决心,不但敢于率领部下与敌人硬碰硬,还能将后事安排得如此周全,当真让人敬服!
“谁都考虑到,却忘了你自己,为何会如此傻的人?”
早在李广利拿出绝笔信的时候,萧潇就一把从他手里拿过,在看到信上的他将众人的后路都安排好,唯独他自己没有留后路,萧潇不禁潸然泪下!
她知道萧岩这么做是在完成与自己的约定,可她要的是他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的身边,仅此而已,可不是让他去充什么大英雄!
“不,他不会出事的!”
一想到萧岩那经常惹得自己生气的脸,萧潇不由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不相信他命这么硬,会轻易死在战场上!”
似乎是印证萧潇的话,她刚说完,外面再次响起了刚才通报的那位小太监的声音,“启禀皇上,中书令大人在外面求见!”
“老师?快快让他进来!”
听到来人说自己的老师来了,皇帝正想找他商议大军被困的事,没想到他自己倒先找来了,难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皇上……皇上……大捷……金陵已被大军光复……”
人还没进来,张择端那洪亮的嗓音就先传入众人的耳朵,给大殿里的人带来的无尽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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