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翔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田兰兰先是一喜,这小子几年不见,一改往日羞涩的形象,更有男人味儿了。田兰兰欲喊林翔,然而瞧见柳如花坐在他身后,她的神情黯淡下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兰兰,你是在等如花吗?”林翔刹住车,开口问道。柳如花慌忙松开环在林翔腰上的手,整理了下思绪,几秒钟后,她从林翔身后探出脑袋,继而跳下车。
“我——我们刚在——路上碰到。我刚才——摔了一跤。”柳如花语无伦次,有点做贼心虚之感。这种感觉让她如梗刺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翔子哥,谢谢你送我姐回来!我们回家吧。”田兰兰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接过林翔手中的三轮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院子里忙活的二婶见如花一瘸一拐地进屋,她拉住兰兰问咋回事。田兰兰面无表情地拉过一把小椅子,敷衍了一句,“摔着了吧。”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总归是为这个家摔伤的,二婶从柜子里翻出云南白药和碘酒,给如花送了去。如花靠在床边,二婶给她上了药后,并叮嘱她休息一两天再出摊。而柳如花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身上受到的伤,她一心只想如何打开这个生手局面,赢得顾客们的青睐。她闭上眼睛,脑袋里灵光一闪,众人都喜欢物美价廉么?那先来个买一送一,在保证不亏的情况下,笼络一批顾客,混个熟脸。
好在二婶并没有怪罪自己,还给了她一笔本钱,她怎么着也要把亏损的钱挣回来。她暗示自己就是那朵坚韧的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不屈不挠。
第二天,她的脚好了很多,依然有一丝丝疼。她挨家挨户收罗,这回整了满满两大筐子鸡蛋。这家伙可有点沉呢,柳如花使劲地瞪着脚踏板,身体向前倾,为了用上劲,她的屁股稍稍离了坐垫。乡间小路崎岖不平,如果自己以后能成为大老板,她一定要修好这条路。她笑了笑,忽而觉得自己想得好远。
突然,柳如花觉着车子轻了一大截,她往后一看,林翔正在帮她推三轮车。“翔子,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的脚,这条路不好走,我这几天可以过来帮你推一把。”林翔粗狂有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给这个炎热的夏季送来一丝清凉。
柳如花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太了解林翔了,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几头驴都拉不回来,不过她心里暖暖的。
林翔帮助如花安顿好以后,便走开了。今儿比昨天来得早,街上人头攒动,有的挎着篮子,有的拎着塑料袋,农村的人早已经习惯一大早买菜卖菜。此时车铃声、叫嚷声、谈话声、喇叭声,热闹非凡。
柳如花有模有样地叫唤起来。渐渐地,路过的人停下脚步,朝她这边走过来。不管是买还是不买的人,如花一律给他们打招呼,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凡是到她这里来买鸡蛋的人,一律买一送一。
这一招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不到一个小时,鸡蛋全卖光了。买到鸡蛋的人乐呵呵的,像捡到了莫大的便宜;没买到的人驻守观望,左顾右顾,表情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希望,问到明天还有这样的优惠么?
柳如花告诉大家明天还有更多的惊喜,保证让大家满意。众人都赞叹这小p孩还真会做生意,学着吊人胃口了。如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倒出袋子里的一毛两毛,数了数,足足有几十块钱呢。她抹了抹额头和鼻子上的汗珠,深呼吸了一口,可她还不能歇着。她得为明天、为将来谋划。
吃过晌午饭,柳如花背着竹篓,爬到后山。这个季节,山上可以挖掘到野菜、采摘到野果子。这些野味,明天出摊可当成赠品送与别人,既不花成本,也可以促进销量,一举多得。
那段时间,柳如花的生意越做越好,聚集了一大批回头客。人们都爱买她的鸡蛋,新鲜、个头大,关键是服务态度好,还有赠品,每次拉来的鸡蛋都被一抢而空。周围的摊贩既羡慕,又嫉妒,纷纷皱着眉头感叹自己怎么连个小丫头都比不上。
而田兰兰呢,自打见到林翔回来,茶饭不思,心中的灰烬又熊熊燃烧起来。她打定主意选一天去跟林翔坦白,她不想继续这样饱受暗恋之苦。虽然像飞蛾扑火,虽然明知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可是被爱冲昏头脑的她,顾不了那么多,她要去争取一回。
秋老虎如期而至,傍晚时分,蛐蛐、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村民们纷纷出来纳凉。有的搬出凉床、有的搬出太师椅、有的拎几个小板凳,或光着上身,或穿着裤衩,摇着蒲扇,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事。
这天,林翔和村里一般大的男孩一同蹲在地上,三三两两,抽着烟,李二狗也在那儿。田兰兰慢慢走过去,她感觉步伐有点沉重,平常大大方方的她遇到林翔倒成了一只害羞的小老鼠。
李二狗一眼瞧见田兰兰,站起身,掐掉烟头,眼神很是欣喜,“兰兰,你来干甚?有事吗?”
田兰兰没搭理李二狗,李二狗碰得一鼻子灰,灰头土脸。“林翔,我找你。”田兰兰指着林翔。
众人开始起哄,嘲笑李二狗的自作多情。林翔起身,随着田兰兰走到一家房屋的拐角,田兰兰见没人了,停住脚步,转过身。
“田兰兰,你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把我带到这里啊。”林翔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月光把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周围已经漆黑一片。
田兰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个木瓜脑袋一如从前,依旧没看出她的心思。黑夜给了她胆量,她什么都顾不了,眼里只有他。“林翔,我喜欢你。”
这些年,这句话反复萦绕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此时,她说出来后,反倒轻松了很多,心里的石头终落地。
林翔愣了一下,他想起小时候别人都不跟他玩,只有田兰兰愿意跟自己玩,田兰兰不嫌弃他,还经常跟自己分享零食,田兰兰的好,林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他也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啊。他的心里早已经装下了另一个人,满满的,没有其它的空余地。
林翔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才好。“我——我的好妹妹——”他的眼睛瞟向别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别说了!我知道了。”妹妹一词已经把她的心撕得粉碎,她忽而觉得心好痛,像千把利刃穿心。其实,田兰兰何尝不知道林翔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姐姐柳如花,可她就是想从他嘴里亲口得到证实。
“我走了!”眼泪在田兰兰的眼里打转,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她觉得自己好落魄。早就躲在一角的李二狗心揪得紧,闪到一旁,田兰兰正好从旁边与自己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