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那寂寥的背影让柳如花的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滚落,大颗大颗的,和着雨水,落在地上,落在她的心里。她站在原地,心似刀绞。他们的感情彻底告一段落了,从此人各一方,天涯殊途。
第二天清晨,天空泛出鱼肚白,肖红便将儿子从床上拉起来。吴柱眯着惺忪的眼睛,含含糊糊地说道:“妈,还早呢,这天才刚亮,我还没睡好。”说完,又倒在床上,把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快起来,今天的事儿多着呢。借箩筐、扁担,煮鸡蛋,买鞭炮、还得找点松树枝,呆会你舅舅来了,你还在床上,不像话......”肖红絮絮叨叨了半天,吴柱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美梦。
肖红气不打一处来,拉掉被子,这样能睡着算他厉害。吴柱穿着裤衩蜷缩在床上,皱着眉头:“柱子,你再不起来,我拿棍子了啊,你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
吴柱被他娘弄得无心再睡下去了,他一骨碌坐起来,踢踏着拖鞋走出卧室。肖红微微笑了笑,宠溺地溜出了一句:“臭小子!”
不一会儿,舅舅来了,家里顿时热闹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一切准备妥当。肖红盘点了一番,金银首饰、烟酒礼品、两箩筐熟喜蛋、十来只鸡鸭鹅。
肖红拍了拍脑袋,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搞忘了。她来到堂屋的盒龛前,拿出三炷香,点燃,待冒青烟,跪拜在地上,嗑了几个头,然后插在香炉里,总算大功告成。
十来人好好荡荡地向田英家出发,村支书和他的小舅子打头阵。这强大阵容引起路人和村民们的围观,人们啧啧赞赏不已,纷纷祝贺村支书。吴大壮西装革履,昂首挺胸,笑容满面,给村民们发烟和喜糖,连连称谢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田英和家里人早就在屋里等候了。今儿早早起,她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深红色旗袍,上面绣着大多大多的牡丹,竞相绽放。她的颀长身材一览无余,就像风中摇摆的柳树枝,婀娜多姿。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又把头发整了整,看上去还是挺风情万种的。
院子里的四方桌上摆放着开水壶和杯子,还有些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小吃。每边搁着一条长凳子,田兰兰坐在那里拨瓜子吃,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也格外好。柳如花则靠着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二婶让她好好打扮下,她也没当回事。
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音传来,田英踮起脚尖朝远处望,喜上眉梢,招呼着如花:“如花,快来,他们来了,过来迎接他们。”柳如花走了过去,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吴柱。
说实话,吴柱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平常也无什么劣迹,她并不讨厌他。虽然甚少交流,但人们不是常说感情可以培养吗?她相信,她可以做到让吴柱慢慢走进自己的心里。
雨后潮湿的空气里,一阵泥土的气息。石榴花的叶子经过雨水的冲刷,更加明亮透彻。如花向进院门的人报以温和的笑,嘴上不停说着欢迎欢迎。当吴柱的眼光跟她四目相对时,一刹那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了起来。她背过手去,手指交叉,晃动着身子,低着头。
“如花.....你在啊?”吴柱也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如花抿着嘴笑,这问的什么问题,定亲能不在吗?吴柱发现自己问错了话,挠着腮帮子笑了。
“我们进屋说吧。”田英缓解了这种尴尬,领着着吴柱和如花走进了院子。他俩并排坐在条凳上,各自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养鸡场现在还好吧?”吴柱打破这种沉默,先开了口。如花点了点头,表示慢慢走上正轨了。
“那就好。”接下来,俩人又一阵沉默。“我给你倒杯水吧。”柳如花起身拿起一个瓷杯,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吴柱的手上。
肖红提议让他俩出去走走,多加深点感情,隔壁芳芳嫂子随声附和,:“中午的时候记得回来吃饭。”不忘给如花抛了一个媚眼。
吴柱和柳如花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他们并排沿着村巷走着,漫无目的,不知不觉走出了村头。他们又沿着村子的外围转了一圈。俩人并没有说多少话,大部分时间都在走。
吴柱斜眼眊了下柳如花,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祥和淡定。风吹着她的白色衣裙飞舞,像个天外来的仙子。吴柱心中暗喜,跟她本人接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优雅美丽。他的手开始伸向柳如花,想握住她的手。
柳如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被这一触碰,本能地把手收了回来,停住了脚步。她的脸潮起一阵红云,她还不太习惯,除了林翔以外别的男人的手。
“对不起。”柳如花感觉到吴柱的隐隐不快和尴尬,既然自己答应了这门亲事,牵手是迟早的事情。柳如花忐忑不安地牵住吴柱的手,吴柱轻轻地捏了捏。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他们真的能携手,相濡以沫地度过一生吗?
他们依然继续向前走,相伴无言。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俩回到了自家院子里,院子里早就备好了三桌酒席,酒肉飘香。
田英前前后后忙乎着,招呼着大伙入席就座,辈分高的长者坐上位,小辈晚辈们坐在下手。鞭炮一点燃,噼里啪啦,酒席开始。
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凡,吵吵嚷嚷,觥筹交错,大人们谈笑风生,小孩子们夹着一小碗菜,在酒席院里院外穿梭追逐。
酒足饭饱后,吴柱的舅舅肖汉文坐在堂屋抽烟,他同二婶田英商量下一步的成亲适宜。他建议婚事定在下个月,等两个孩子稍稍熟络了后再办事甚好。田英喜不自胜的连连点头,一切由亲家做主,她充分相信肖汉文办事的能力。
肖汉文在当地小有名气,能干霸气,说的话掷地有声。他早年死了老婆,一直未娶,据说不愿委屈了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