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花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吴银花身上穿着的工作服,她再熟悉不过。一定是银花姐!他俩在一起干什么?
远远瞧见李建国硬往吴银花手上塞什么东西,俩人推来推去,最后吴银花收下装进自己的荷包袋。自从她妹田兰兰出了那件事后,她对他们父子俩印象就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村子里的风气让他给带坏了!
眼不见心静!柳如花付了鞋钱往回走,她回头看时,他俩还站在那里说说笑笑!李建国一副谄媚相。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吴柱,跟着李二狗外出闯,她很担心他!他已经大半年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写信,只是托人捎了个口信,说他换了一个城市,暂时不回家,不闯出个名堂不回家。
夜深了,外面墨黑,吴银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下午下班后李建国塞给她一个翡翠玉镯,说是他特意买来送给自己的。戴在她的手上正合适。
这个镯子成色好,光泽度高,在灯光下仿佛一滩清水。生活困苦,有人雪中送情,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她枕着她的胳膊,侧着身子,愣愣地盯着手镯发呆。很快手脚僵化,手胀腿酸起来。她翻来覆去,颈项后背开始酸疼。翻起来坐着,朝窗户瞧了一眼,吓了一跳。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映衬在玻璃上。
远看自己是年轻美丽的,她朝自己招招手笑,对方也朝自己招招手,微微一笑。她忽然害怕起来,快速躺下去,拉上被单蒙住自己的脸。很久没有动静,她探出脑袋,发现什么也没有,白炽灯光寂静地照着整间房间。
整个乡村沉浸在熟睡之中,能听到蛐蛐此起彼伏的叫声、荷塘里青蛙的叫声以及邻居开门泼洗脚水的声音。吴银花习惯了开着灯睡觉,她感觉到安全。黑夜不会将她吞没。
第二天,吴银花便戴着手镯去厂里,她这个人喜欢穿花戴绿,路人的羡慕嫉妒让她内心膨胀,一股优越感会让她暂时忘记自己是寡妇的事实。
自从到养鸡厂上班,她和厂里的人倒也相安无事。她的职责就是每天查看鸡群的生长,活不繁重,但是一股股热烘烘的鸡屎味升上来,缓缓的一波一波的往上喷。一种臭鸡蛋的气息,比汗酸味浓郁。
吴银花每次查看的时候,带上两三层口罩,同事们笑她温室里的花朵。她不在乎,每次快战快决,结束后躲得远远地透气。
胖婶最看不惯吴银花,不明白柳如花怎么用上吴银花,一看她就不是做事情的料。狐狸精的胚子,村里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还记得儿子李二狗上学时不务正业,和铁头、石头去偷看吴银花。李二狗被自己打了一顿,毕竟当时是孩子,有所收敛。胖婶往鸡槽里倒完饲料的时候,听见竹林里有一阵干呕。她走出鸡舍,瞧见吴银花正弯着腰,扶着一根竹子。胖婶走过去瞧个究竟,无意中撞见吴银花裸露着的胳膊,她目瞪口呆,这枚玉镯跟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一模一样。
吴银花见胖婶盯着自己的手,她连忙把袖子撸下来遮住。胖婶一把抓过她的手,她吓了一跳,这不明明是自己的镯子吗?上头隐隐看不见的裂纹跟自己的如出一辙。
胖婶质问:“吴银花,你这镯子哪来的?”她扭过吴银花的手,气得浑身发抖。
吴银花躲避着胖婶的目光,她的脸绯红,挂着一丝窘迫的笑意,她回答是自己买的。胖婶哪相信她的话,伸手去摘对方手上的镯子。玉镯一旦带上去,很难取下。
俩人的吵闹把周围的人吸引了过来,林翔把他们撕扯开,训斥他们在厂里打打扯扯成什么体统。吴银花一把甩过胖婶的手,准备走开。
胖婶拦住她的路,不让她走,非要她把事情说清楚再说。吴银花的低吼带着一股戾气:“你让不让路,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胖婶站着不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吴银花,她往旁边挪了一步,只见吴银花一个闪身像没事人似的走过去,一股浓烈的雪花膏的香味也轻飘飘地闪了过去。
那枚玉镯子明明就是自己的,即使摔碎了她也认得。胖婶向柳如花请了半天假,她要立马赶回去,看看自己的镯子在不在家。柳如花安慰她不要急,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胖婶匆匆忙忙赶回家,第一时间翻看皮箱里的收藏盒。这只收藏盒是木制雕花的,跟着她有很多个年头,一直用来存放珍珠和黄金首饰。她把收藏盒上下两层翻了个遍,其它的珠宝安然无恙,唯独没有看见玉镯。
她在床头、床单底下、翻斗柜、穿衣镜角角落落统统找了都没找着。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确定吴银花手上戴的肯定是自己的玉镯。
可是怎么到了吴银花的手上呢?胖婶平日跟她来往甚少,难道是她偷的?不应该呀,他们出门一向注意锁门!儿子在外地更不可能,难道是李建国?胖婶如梦初醒,剁着脚破口大骂:“这个挨千刀的,我巴心巴肝为这个家,李建国这个龟孙子倒好,往外拿!”李建国这个时候正好进门,看见屋里乱成一团糟,床上的被褥被掀开,地上堆着上衣、裤子、袜子,他以为进贼了。胖婶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那个贼!”
胖婶冲到他面前,叉着腰,怒视着李建国:“我的玉镯是不是你拿了?你必须给我讲清楚,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建国支支吾吾,没想到东窗事发得这么快!他右眼皮不住地跳,早知道就不献殷勤了。胖婶气势逼人,他被逼到墙角。
其实他早就受够了这只母老虎,以前累死累活的办完事回来,还得看她的脸色。他被激怒了,嗓音里带些杀气:“别再闹了,再闹我跟你没完!”
胖婶显然被李建国这句话给蒙住了,她停止了哭闹,抹干眼角的泪。她拉着李建国就要往外走:“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