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顾允儿才稍微平复了些。
而顾老夫人已经头痛欲裂，以累了要休息为由支走了顾允儿。
病房外，顾辞和姜暖还有顾允儿坐成了一排，皆是愁容不展。
半晌，顾允儿开口打破了沉默，“哥，嫂子，奶奶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方才顾老夫人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
姜暖伸手握住顾允儿的手，“不会的，允儿，奶奶福泽深远，只要挺过了这一关，一定还可以陪我们很久的。”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奶奶的身体不能再耽误了。”
手术只有一成的成功几率，可要是不动手术，顾老夫人的身体只会每况愈下，实在不宜再犹豫了。
“顾辞，你觉得呢？”姜暖看向顾辞。
顾辞沉吟片刻后，笃定地应了句，“化疗。”
“可是这样奶奶会很痛苦。”顾允儿忧心忡忡。
本来顾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康健，加上病痛的折磨，要是选择化疗，只怕会加倍痛苦。
她实在于心不忍。
顾辞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些呢？
但眼下只有这样，顾老夫人能挺过来的机率才大一些。
他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手术的风险太大了。”
话音落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嘀嘀嘀……”
此时，病房内的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三人立即回过神，朝病房内奔去。医生也赶了过来，立马进行了抢救。
一番努力后，顾老夫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些许。
医生摘下口罩，对三人说道，“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眼下已经转至了重症监护室。必须尽快决定是否要进行手术，否则病情只会更加恶化。”
“好，我们会尽快做出决定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
待医生离开后，三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顾辞清了清嗓子，先后看了姜暖和顾允儿一眼，“你们先进去守着吧，我去跟医生聊一下化疗的相关注意事项。”
“嗯，好。”
“允儿，我们进去吧。”
姜暖拉过还沉浸在悲伤中的顾允儿，去换了无菌服。
两人在监护室里守了约莫半个小时后，顾辞才回来了。
“我问过医生了，要是化疗顺利的话，可以多撑些时日，如果我们决定了的话，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顾允儿秀眉微蹙，“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我也希望有。”
看兄妹二人这般，姜暖心里也不好受。
三人相对无言时，顾老夫人醒了过来。
“你们都在啊。”
“奶奶！”
瞬间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皆是满目忧心。
顾老夫人似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故作轻松道，“行了，你们就别再纠结了，不用化疗，也不用手术。”
“我要出院。”
闻言，顾辞姜暖以及顾允儿都惊讶不已。
“什么？”
“奶奶！”
“那怎么可以？！”
顾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都孝顺，可是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纵观她这一生，该有的都有了，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跟这几个孩子多待些时间。
“最后这段时间，我只希望你们能多陪陪我，我们一家人能好好聚聚，这样，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时期特殊，听到“死”字，几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你们啊，就别都绷着一张脸了，就当圆了我一个心愿，成吗？”
顾允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奶奶，什么死不死的，您的时间还多着呢，我们好好配合医生，哥已经问过医生了，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
姜暖附和道，“是啊，奶奶，安安和昊祯还在等您回家呢。”
“辞儿，你也这么想吗？”
“奶奶……”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难道你们连我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实话跟你们说吧，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不会配合治疗，我不想生命最后的时间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话音落下，顾辞等人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顾老夫人阖上双眼，假装不愿看到几人。
无奈之下，三人商量后只好答应下来。
或许是心愿得以成全，翌日一早，顾老夫人的状态倒是好了许多。
不过顾辞还是有些不放心，办理完出院手续又高价请了专业的医生在老宅附近住下，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
回到家，顾老夫人先去看了看顾予清又去逗了逗顾昊祯。
随后坐下来，又提议一家人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既然都已经同意了出院，顾辞他们自然不会再拒绝顾老夫人这样的请求，在征求了顾老夫人的意愿后，即刻就整理了东西，带着顾予清和顾昊祯一同踏上了去郊外的旅程。
正值初夏，郊外的花海开着五颜六色的花，颜色好不眩目。
顾允儿和姜暖一左一右扶着顾老夫人到观景的露台上坐下，顾辞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真好，真好看啊。”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顾老夫人感慨道。
“奶奶，要是你喜欢，我们以后再来就是。”
“是啊奶奶。”
顾老夫人微微一笑，“恐怕，没有以后了。”
听到这话，顾允儿和姜暖对视了一眼，眉头都是紧锁着。
身后的顾辞也意识到了什么，狭长的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反倒是顾老夫人，似乎只是觉得自己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
而后又看着婴儿车里熟睡的顾予清和顾昊祯，慈爱地笑了笑，“我们安安和昊祯睡的可真香，几天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呢。”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顾辞，“对了，你们带相机了吗？今天天气那么好，我们来拍张合影吧。”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我先把昊祯抱起来。”
“我也把安安抱起来。”
“那我去把刘青叫来帮我们拍。”
三人张罗了一番，最终站成两排，顾老夫人和顾辞在一排，顾允儿和姜暖分别抱着顾予清和顾昊祯在两人身后。
伴随着“咔嚓”一声，画面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