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新军和卫诚伯这种政府高官而言,政治上的发展路线一经确定,随之而来的行动必然有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前后不到五天时间,等顾沉舟再次出现在京城圈子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通过“小道内容”,知道了顾卫两家加入汪系这一消息了。
这时聚集在顾沉舟身旁的人又在不动声色地发生变化,首先就是汪博源的侄子汪荣泽,几次下来都坐在顾沉舟身旁,隐隐有之前顾沉舟和卫祥锦的感觉——当然事实上差远了;其次一些靠着汪博源的家里的二代三代也聚集过来,与此相对的是一些偏向郁水峰的就自然而然地走远了。至于那些和之前的顾新军一样决定中立的,则态度暧昧,试图两边都不得罪。
但总体来说,这些变化都属正常,唯一不太正常的,大概只有在顾沉舟出来的第一天,就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的贺海楼了。
金莎会所里,和汪荣泽一道的顾沉舟正和以贺海楼为首的一群人打了个照面。
贺海楼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同顾沉舟打了个招呼:“顾少。”却直接无视了一旁的汪荣泽。
汪荣泽心头暗怒,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之前还没发现,贺少也在这里啊!”一个‘也’字意味深长。
贺海楼朝汪荣泽撩了一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彼此彼此,其实我也没有看见汪少呢。”
新仇旧恨啊,汪荣泽差点当场火起来,还是站在他旁边的顾沉舟出声打断。
相较贺海楼,他做得更直白点:连眼皮都不撩对方一下,径自对汪荣泽说:“汪少,我们进去吧。”
这□旁的两人都不乐意了,汪荣泽正要说什么,却听贺海楼抢先开口:“既然碰都碰到了,不如我们就合起来一伙玩吧?”
这可正中汪荣泽的下怀,他冲贺海楼假笑一下,然后对顾沉舟询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玩吧?”
顾沉舟神情淡淡,但还是笑了笑:“这次是陪汪少来的,一切由汪少决定。”
汪荣泽十分满意,暗道这顾沉舟可不是一般的上道——其实顾家和贺家的那点事,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谁让他有一个伯父姓汪名博源呢?
“贺少原先是定在哪里?”心情好了,汪荣泽脸上的笑容就显得矜持有风度了一些,他问贺海楼的同时又说,“我们是定在三楼第二间,位置不特别大——要不然,就去贺少那里?”
贺海楼笑道:“恰巧了,我是三楼第一间。不过——”他拖了拖声音,“还是去汪少那里吧。”
“那好,就去我那里。”汪荣泽一挥手,拍了板。
堵在大厅里的两方人终于达成协议,站在旁边悬了好半天心,不住擦汗的经理长出一口气,忙不迭地将人迎上三楼。
三楼上,不论是贺海楼还是汪荣泽预定的那间包厢都早早做好准备,就等客人上来。现在虽说两方人马合并成一方,但事情也不复杂,只要把一号包厢里的人和东西全都挪到二号包厢就够了——反正任何一间包厢都足够大,再来二三十个人也够放的。
众人在二号包厢里的沙发上坐下,自然而然分了左右两边。二号包厢内,穿高开叉旗袍的服务员和一号包厢过来的斜襟长裙的服务员分别将酒品和小吃摆上桌,顾沉舟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女性服务员,心道有贺海楼和汪荣泽两个在,这周围的女人还真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了。
金莎里的服务员服务非常到位,一个个都跪在厚地毯上,平举双手,将手中盛放各种食物的餐盘流水一样环绕传递着。
汪荣泽拿了一枚绿葡萄,低笑着凑到顾沉舟耳边问:“不知道顾少喜欢哪种的?——顾少喜欢的话就点一个,算是我叫的,怎么样?”感情以为顾沉舟平常不近女色是因为家里管得严。
“哪有这么麻烦?”顾沉舟笑了笑,在他眼里,这里的人从男到女也没什么区别,随便抬手指了一个看上去端正大方的,说道,“就她吧。”
被指到的女人抬头冲顾沉舟抿唇一笑,接着站起身,走到顾沉舟身旁坐下。
一旁的贺海楼立刻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他垂一下眸,脸上反而浮现出几分似笑非笑来,跟着抬手一指,就指向了身材最好、容貌最艳丽、就跪在汪荣泽身旁的那个女人:“过来,”复又对汪荣泽说,“这个看上去倒像是汪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刚好想换换口味,汪少不会不舍的割爱吧?”
马匹的,你既然知道是我喜欢的,还敢点还特意问我?这小子是跟我杠上了啊!汪荣泽心里阴火烧得实在旺,但要现在就为一个出来卖的女人拍桌子和贺海楼翻脸,在他伯父那边又说不过去……
“贺少可真是了解我,”一旁的顾沉舟忽然插话,冲贺海楼淡淡一笑,“我也刚好看上了这位——汪少,你不会舍不得割爱吧?”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贺海楼说来是地上的臭狗屎,顾沉舟说着就变成了天上的天籁。汪荣泽神色舒展开来,手一挥笑道:“顾少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是什么交情?你想要有什么不能拿去的?”低下头对脚边的女人说,“好好服侍顾少,有你的好处。”最后又冲贺海楼一摊手,假笑道,“贺少,你看这个,真是不好意思了。”
贺海楼看了眼汪荣泽,又看了眼一左一右坐在顾沉舟身旁的两个女人,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既然是小舟想要,我当然没有异议了——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月亮,我也让出来的。”
一句话让包厢内半数的人呛了酒,顾沉舟脸上完美的表情又裂了裂:“贺少是在叫谁?”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呢!贺海楼很欢快地再叫了顾沉舟一声:“小舟~”尾声居然还飞扬起来,带了波浪音。
这个走向……怎么有点看不懂啊。同样属于呛酒的那半数人,汪荣泽拿着纸巾擦了擦身上的酒液,看着顾沉舟和贺海楼两个人,心里暗自忖度道。
顾沉舟心道想跟他好好玩一局的自己可真是个傻子,他笑了笑:“不敢当!贺少还是叫回我的名字吧。这个小名我听家人叫习惯了。”言下之意是你贺海楼算哪根葱,也敢这样叫我。
贺海楼笑道:“小舟这就见外了啊,我怎么听卫少一直这样叫你?”
顾沉舟看了看贺海楼,然后扫了包厢中的众人一眼:“贺少是后头来的,所以大概不知道,我和祥锦一向是一家人。”
贺海楼乐意当着众人的面多叫几个‘小舟’,他一边琢磨着搞死卫祥锦真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一边说:“既然顾和卫能成为一家人,那顾和贺也是——”
顾沉舟立刻出声打断贺海楼的话:“汪少,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一旁看热闹看得都入神了的汪荣泽连咳两声,说:“顾少去吧。”
这下顾沉舟真是一眼都不看贺海楼,直接推开包厢的门离开了。一离开包厢,顾沉舟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拨了个电话,只冲那里说了“按计划动手”几个字,就直接挂掉。接着他也没有再打算回去,给汪荣泽发了条短信之后就直接下楼拿车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同样无聊的贺海楼和汪荣泽和平友好地分手了。他们各自分开,分别去停车场开车,但在停车场里,贺海楼看着自己的白色保时捷,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经理早在贺海楼下来的十分钟前就到了,那时候摆在他面前的是一辆被人敲碎玻璃和车灯,敲凹车身又划花车漆的车子;而十分钟后的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成了一辆被砸的车子,一位不好招惹的车主,还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哥。
值班经理真的想要泪如雨下了,她不住地冒着汗,赔着笑说:“贺少,这是我们管理的问题,管理的问题,我们一定全额赔偿,您千万包涵着些……”
但出乎众人的意料,贺海楼似乎没有太多的愤怒感。他看了看自己的车子,又问:“有拍摄到对方砸车的画面吗?”
“这个有,这个有!”经理迭声说,“贺少您要看看吗?那些人都套了头——”
“不用,”贺海楼摆摆手,“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一个半小时前?十分钟之前?”
“十五分钟之前,我们看监视的人马上赶下来,但是车子已经被砸了……”
“掐好了时间啊。”贺海楼嘀咕一声,接着唇角就浮现出一点笑意来。
旁边的经理和同行的公子哥看得一愣:难道这是怒极反笑?
但事实上,贺海楼确实不太生气,他就是没有想到,顾沉舟居然会做这样的……怎么说呢,单纯发泄的举动?
“算了,”贺海楼摆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混闹着玩呢,你们把这辆车拉走吧。”
经理:“那赔偿……”
“我和自己兄弟闹着玩的,跟你们金莎有什么关系?”贺海楼头也不抬地说,打开车子从驾驶座里取出了一个跟顾沉舟有八分相似地串竹签上的泥人,又把房子的钥匙拿出来,就直接说,“行了,车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你们都处理掉吧。”
原本以为很难办的事情出乎意料地快速解决了,经理连声感谢,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位公子哥后面,甚至还听见旁边有人对贺海楼笑道:“贺少,这次的事是顾——”但话说到一半没没有了下文,经理好奇地抬头看过去,正好从侧面看见贺海楼渗人的眼神。
贺海楼看了看说话的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被砸的是我的车,我都没有说话,你急什么呢?”
说话的人讪讪笑了,当自己是个蚌壳把嘴巴给紧闭了起来。
有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先锋死在沙滩上,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自然一个个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分开走了。
贺海楼跟众人分手,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家,走到一半想了想,又吩咐司机拐去另一个地方——.的房子。
几天不见,这套房子里的摆设又有不同了。那些刺眼的颜色和各色器具自然还在,但除了这些之外,还多了贴在墙上、密密麻麻、许许多多的另一个人的不同的照片。
贺海楼从吧台上拿起剪刀和丝线,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泥人系好了绑到窗户前,在这里,已经绑了有好几个衣着不同神情迥异,但面孔都一模一样的泥人了。
他噙着微笑推开窗户,风敞开的窗户灌入,将悬在窗前的泥人吹得四下摇晃。那些缠绕在泥人身上的线,要么圈在泥人的脖子上,要么锁住泥人的四肢,还有一些更密密匝匝地环绕在泥人躯干上,将其牢牢绑住。
他伸出手指,从泥人的面孔往下滑,滑过泥人小小的脖子,再滑过身躯,再滑过四肢——然后狠狠插穿泥人的身体!
“不会太久的……”贺海楼自言自语地说,抽出手指,任由面上带着笑容,胸腹处却穿了一个大洞的泥人在空中打晃,自己则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准备准备,我有事情叫你们去做。就在几个小时之后,知道天香山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