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林羌胸口起伏幅度极大,她身边的丫鬟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形销骨立的女孩儿,“小姐,你莫要生气了,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林羌素来体弱,是胎里带来的毛病,纵然调养多年,却也不见大好,反而一日日的加剧。
大夫说了要好生修养不能随意动气,可林羌还是追着陶家公子到处跑,也总是为了陶逸之大发雷霆,身边的丫鬟看着都心疼。
林羌惨白着一张脸,轻轻闭上了眼睛,苦涩的摇了摇头,“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难怪他不喜欢,那个顾家小姐,仔细看的确是个健康的美人。”
“小姐......”
林羌突然猛地握紧了拳头,语声带着一丝丝不甘,重新睁开的双眼也充满恨意“可是我不甘心,我喜欢了表哥那么多年,凭什么!凭什么顾明珠能得到他的青睐,我却不行?”
“凭什么!”
女孩的怒吼之中带着一丝丝哭腔,听得人伤怀不已,身边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忍不住死死握紧了拳头,甚至嘴唇都咬出了殷红的血迹。
等到林羌重新恢复镇定,回到了女眷会客厅的时候,厅中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首座的云娘更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顾明珠此时正站在云娘的身边,那少女的眼神清澈,态度不卑不亢,竟直直与自己对视,一瞬间林羌能感受到自己的悲哀。
青鸾跪在地上,目光不住地瞟向了走进来的林羌。
云娘看向林羌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她素来知道这个侄女脾气娇蛮,却没想到她如此没轻没重,在自己的寿宴上故意折腾顾家小姐,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让你带顾家小姐去更衣,你却半路离开,不可不谓失职,去领罚吧。”云娘淡淡扫了青鸾一眼,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到了林羌身上。
她自然知道一切都是林羌的主意,可是那到底是侄女,又是宣威将军府的小姐,云娘不能罚,只能拿自己的丫鬟出来当靶子。
青鸾跪在地上止不住瑟瑟发抖,从前她是云娘面前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一向被人捧着敬着,如今却只能无措的跪在地上。
这一切缘都因为林羌!
“不关奴婢的事啊,一切都是林大小姐吩咐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青鸾终究忍不住大声的哭诉,同时愤恨的供出了幕后主使。
云娘却冷下了一张脸,她本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如今这丫头却不管不顾牵扯出了林羌,于是厉声道,“我陶府的丫鬟却听外人吩咐,那便是背主,来人,将这背主的丫鬟拖出去。”
有家丁领命而上,将还在挣扎哭嚎的青鸾拖了下去。
京都这群贵夫人们吃瓜吃的云里雾里,都有些错愕地看看林羌,又看看垂眸不语的顾明珠,一脸茫然。
云娘却只是笑了笑,招呼着众人赶紧坐下,“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是我管家不够严厉,才出了这些个不听话的奴才,让明珠你受委屈了。”
顾明珠轻轻的笑了笑,她方才一回来便撞见这尚书夫人在惩处大丫鬟青鸾。
其实云娘心知肚明,这次惹祸晾着自己的并不是丫鬟,而是她那嚣张固执的侄女宣威将军府四小姐,可还是打算将林羌摘个干净。
如今处罚青鸾,也是为了安抚自己罢了。
少女低低的垂着眸子,云娘是娘亲的至交好友,其实她如此做,也有着自己的难处,毕竟相对于林羌而言,自己才是个外人,其实根本犯不着为了自己得罪将军府。
可是云娘却当众责罚了贴身大丫鬟,这也算是给少女赔罪了。
顾明珠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何况今日之事她压根没想讨个什么说法,毕竟只是些无聊的把戏。
一场闹剧便就此揭过,众人又纷纷落座,林羌的脸上却阴晴不定,她还记得云娘方才的话,青鸾听她的吩咐,竟成了听外人的话。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并不会被责罚,但是听到云娘说出这样的话,林羌难免伤心。
她的母亲原是尚书府的小姐,嫁给了宣威将军为正妻,如今的礼部尚书正是她的舅舅,林羌自幼时起便和陶逸之的关系特别好,尚书府时常是两个小孩玩闹的地方。
很早很早以前,林羌便认定自己会嫁给表哥,成为尚书府的人。
可是云娘今日的一番话,却重重地敲在了林羌的心上,于这位舅母而言,自己只是个外人罢了。
林羌虽然一早便知道这位舅母不喜欢自己,却没想到她会当众给自己没脸,一时间又气又怒,这生辰宴方一结束便匆匆离去了。
云娘见她离去没跟自己打招呼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素来不喜欢林羌,更不愿意那孩子成为逸之的媳妇儿,毕竟身子骨太弱了,怕是担不起宗妇的责任,于是早早给逸之定了亲。
可惜那几个丫头都福薄,过门没几日都去了,逸之也落下了克妻的名声。
身为母亲,肯定不会觉得是自家孩子有问题,云娘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克妻的鬼话,努力便要张罗着给陶逸之再娶。
那时云娘终于想过向将军府提亲,可惜林羌的母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样生生落了云娘的面子,云娘也越发不喜欢将军府的那些人,要知道林羌那样孱弱的身体,京都但凡尊贵点的人家都不稀得娶。
能不能绵延子嗣都是一个问题。
将军府的夫人脾气也不小,若说之前她对林羌和陶逸之的亲事乐见其成,后来便被云娘的一系列操作迷惑了。
于是终于等云娘来将军府提亲的时候,将军夫人十分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闺女嫁进去,要知道摊上云娘这么个婆母女儿今后肯定吃亏,何况陶逸之还克死了三个媳妇儿。
于是这大嫂和小姑子的矛盾便结下了,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倒辜负了林羌在其中的一片心意。
可怜林羌根本不知道云娘曾经跟母亲提过她和陶逸之的亲事,依着她对自家表哥的喜欢程度,便是母亲拒绝,只要陶逸之愿意娶,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