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之后,燕纾扯下身上的盖毯,试探地说:“花枝姨,放心。方爷爷确诊我爹不是疫病,只是风寒发烧。昨夜里退下烧去不再反复的话,往后调养几天就差不多。你若不介意,白天这里就交给你吧?”
“帮你排忧解难照顾病人,我不介意。”李花枝痛痛快快地应了,还娇俏地对她眨眨眼。
成了。接下来,一切进展顺利,水到渠成。
燕大老爷是在温润毛巾敷面的舒适中苏醒过来的。当他脑子里闪过昏迷前的种种画面,他既惊讶自己已经躺在家中床上,更惊讶暖玉温香在侧,悉心护理有加。特别是,李花枝这样不计名声的对他好。
燕大老爷没那些读书人的严苛礼教,只觉得李花枝实心实意。这太难得了,长得漂亮的姑娘他见得多,心眼儿这样实诚的,稀罕。
燕大老爷就那么仰着,眼神和软又无助地看着李花枝。他怕一开口吓着姑娘,吓跑了可不好。
李花枝见他醒来,也不说话,只低头顺眼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拧干水,再敷在燕大老爷的额头上。她葱白一样的纤纤细指其实并没有碰触,可燕大老爷仿佛感受到了那指尖犹如实质地划过,拨乱了他的老琴弦。
“花枝,”燕大老爷干脆闭住双眼,鼓足勇气,气力虚弱地唤到,“我,我,一好了,就去你家提亲。”
李花枝听了心里微动,眼帘更低垂下去,看起来羞涩得慌。
“你放心,必不会,委屈了你。”燕大老爷眼睛睁开一线缝又添补了一句。
李花枝还是没有出声,但灵动的眼眸轻轻扬起,虽不是看向燕大老爷,却又如同对着他应下了一样。
燕大老爷咽了口唾沫,一颗提吊着的心放下来,喜的跟什么似的。他觉得这种两人心意相通的感觉真好。他还想和她说说话。
“这些天,纾儿与你可好相处?”
这次,李花枝温言细语地答道:“好着。三姑娘守了您一宿,天亮才刚回去。”
“这丫头,是个好的。”
“嗯。昨儿也是三姑娘领着送您去的安济坊,说是方老太医亲自接的诊,三姑娘亲手熬的药。”
不等燕大老爷反应过来,李花枝边给他掖了掖被角,边接着道:“大老爷才刚好,说话多了也累着,我且去拿热粥过来侍候您用一些吧。”
燕大老爷听话地点了点眼皮,莫有不从。
花枝姑娘年龄小,却端地主心,燕大老爷觉得自己像个漂泊流离多年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归依。这是他在从前俩个女人那里都没有得到过的体验。
带着新鲜、期待和一点点老牛吃嫩草的自惭,燕大老爷整个人活过来了,身体也可眼见地迅速好起来。
辰末,燕二爷赶过来看望了一趟,说了会儿话。今年因着疫病封城,这个年三十不能到城外上坟了。到午后,燕大老爷由枝巴一路扶着,带上燕昭和燕煦兄弟俩,会同燕二爷父子们一起去祠堂祭祖。
燕府内院里,燕纾和李花枝带着丫头婆子们,忙得热火朝天,按着久远的习俗,除旧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