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两手握上了安全带,忽然想起了顾赋之的话,没错,她一直是在逃避。
“对不起。”
楚陶然把车停在一处树荫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你没有对不起我。”
江依依也解开了安全带,在座椅里坐得深了些。她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梦到回忆里与他坐在车中说话的场景,醒来就是泪流满面的自己。
“我也有没有告诉过你的事。”楚陶然的头微微侧向了她,“我去法国,是直博,两年读完,就已经毕业了。”
江依依猛地偏头看向了他,楚陶然安静地抬起了眼睛,与她温和地对视着。
如果不是学生公寓,没有奖学金,楚陶然在法国……
“我本来计划尽快完成学业,就回来娶你,后来有了变动,就在法国又历练了四年,还好,一切都好。”
“你……”江依依顿了顿,“你妈知道吗?”
“我的存款尚可。”
江依依心里有数,就算存款,开支也不会是一笔小数目,他不会坐吃山空,一定经历了辛苦打拼。
她想起楚陶然给她买的那些礼物,如若不是那些,他的存款还会更多一些。
“你那时候在做什么?四年前。”楚陶然问道。
“考研。”
她一边哭一边背书,每天生活在葛沁欣等人的冷嘲热讽下,当着她们的面,江依依一点也不肯软了姿态,八岁发生的事情,她装作毫不在意。
但深更半夜坐在操场上苦读的时候,她背着背着就崩溃了。
然而每次回头,都能看见李婧雯和邵思琪小心翼翼守在绿色的铁丝网外。
“哪个学校?”
“a大。”
楚陶然收回目光,手搭在方向盘上若有若无地轻叩着。
他不必问为什么是a大。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先下车了,今天的事,十分感谢。”
楚陶然来不及拉住她,江依依就决然地关上了车门。
她想见一见邵思琪了,也正好去邵思琪家吃一下药。
楚陶然望着她的背影走远,明明两人的心靠得那么近,却不知为何,忽而就分散了。
江依依坚持往前走着,他也坚持追赶着,他想着她什么时候会觉得累了,那他便正好走上去抱一抱她。
可两人的轨道,似乎在六年之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江依依走在小巷深处,邵思琪搬了家,自从和公司解约后,基本收入没了保障,而接到的工作又大不如前,她觉得房租压力太大,便换了一个简单些的。
也是为了避开喋喋不休的某一群人。
路过一家小吃铺,江依依停了停,买了两份煎饺拿在手里,正好她还没有吃午饭。
过了这条巷子便是邵思琪家了,她远远看见了一处平房。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粗糙水泥,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带着陌生的威严。这是一条冷清的巷道,合窗闭户,褪色的春联皱在了门板上,掀起的地方,又被风扯得破烂。她走了许久,才看到路边门朝南的一户房子前,两个男人在抽烟。
江依依扫了一眼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两人的身形极其相似,都耸着肩,帽檐很低,脚上穿着运动鞋。
她的脚步顿了顿,把手机拿了出来。
“爸……我就要到了……哦,还买了煎饺,热乎乎的……哈哈哈,那老太太还夸我衣服好看呢……”她语带笑意,很是自然。
那两个男人站得更近了,两手插进了口袋里。
江依依背上冒汗。
“是她……”听到这低哑的一声,江依依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俩人迅速朝她逼近,江依依急急往邵思琪家跑去,只有三四十米了……
“邵思琪!你跑不掉!”
江依依听到这声,一瞬莫名,就脚步慢了一拍,一人扯上了她的衣领,大力把她往后拽去。
江依依顺着力道后仰了一些,抬手把两袋煎饺朝施力的方向砸了过去。
紧紧只是包装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袋,江依依本想着不过是晃一晃眼,着急于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操!烫死我了……”
两人顿时骂骂咧咧开了,江依依听他们毫不费力接二连三地冒出流利脏字,费力挣扎起来,也有几脚踹到了他们的实处。
“别给自己找麻烦,违约金本来就不应该给,让你们背后的人拎清一点,犯了法,就不仅仅是钱不钱的问题了!”江依依喝骂道。
“你也有脸说?!这两年老板带你不薄吧,要你陪个酒你都耍花招,要你一点违约金怎么了,你白吃白拿公司的东西还少吗!我告诉你,陈总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是你天大的福气,我这么和你说你还不明白吗,再要是还能有个肚子,陈总给你的奖励少不了!”一个男人抬手就要来摸江依依的脸,帽檐下,露出一张猥琐至极的脸。
江依依使劲挣开,头发不知道被抓掉了多少,抬腿要踹男人的下面,却被提前发现,男人迅捷避开后霎时面露凶相,所有的猥琐都变成了狠毒。
江依依听到了刀片弹出的声音。
她被摔上墙的那一刻,一把尖刀,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瞬间,她脸上的血色褪了干净,近乎能闻到刀锋传来的金属气味,冷得让她战栗。
两个男人发出了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哈……”
“你们是谁!”
这个声音,江依依头皮发麻。
二十米开外的一平房门前,邵思琪手里的水盆落地,泼洒下来的污水溅湿了她半条睡裤。
“你给我进去!”江依依对着邵思琪狂吼。
邵思琪清晰地看到那把刀白光一闪,大脑一片空白,江依依的脖子,苍白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邵思琪尖叫了,本能地尖叫了。
两个男人惊慌得失去了理智,狗急跳墙般朝邵思琪冲了过去,可邵思琪只瞪着眼睛尖叫,连避让也反应不过来。
江依依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拉了一把两个男人。
持刀的男人暴戾回头,抬手就对江依依挥了一下。
这种痛感,她再熟悉不过,她的右手手腕顿时流血不止,但她也很清楚,没有伤及动脉。
看到真的伤了人,那两个刚刚还四肢灌满狠劲的男人顷刻变成了两团空白,江依依捂住手腕,喘了一口气,低喝了一声:“滚!”
反正随便你们滚到哪儿,也翻不过一个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