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中，大家的合力之下，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终于做好了。
一盘盘饺子带着香气，林玖最后把凌子榛的咸蛋超人从水里捞出来盛到小碗里，然后放到乔同学面前。
“愿赌服输，是男人就吃了它。”林玖冲乔洛一挑挑眉。
“……”乔同学看着那个被煮得滑溜溜反着光的“艺术品”，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苏暖意抻着脖子瞟了一眼凌子榛捏的那个咸蛋超人，说：“乔大少爷，如果你不想吃，给我吧。”
凌子榛立刻握住苏暖意的手腕，说：“可别，那玩意厚得很，肯定煮不熟，吃了会坏肚子的。”
“可是那是榛子哥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
“噗——你管这叫‘下厨’，这明明就是小学生的手工课堂作业。”乔洛一趁机吐槽，但没人理他。
凌子榛心里那个感动。他的暖暖小可爱竟然这么在意他，今天把暖暖从苏家偷出来值了。
“暖暖，听话，那个面团配不上你，等榛子哥给你做更好的。”
就因为苏暖意今天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凌子榛发愤图强，回去之后苦练厨艺，逼疯了好几个师傅。
为了他的暖暖，凌子榛没少冲动过，而且一冲动就是一辈子的事。
爱情的力量，让人晕同转向，却甘之如饴，啧啧。
餐后，几个年轻到外面放了烟火，林溯怕冷，所以没有跟着，和林玖一起在屋子里收拾餐桌。
凌绵绵刚才被灌了一杯酒，现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林兮尔、苏暖意和娜娜三个女孩子摇着仙女棒玩儿得不亦乐乎，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秦允声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林兮尔，眸中盈着淡淡的温柔。
“声少爷，抽烟吗？”
乔洛一递过去一根烟，秦允声眉心微皱看向他，冷笑一声说：“乔大少爷看来很喜欢调查别人的身份。”
“秦天王就是声少爷，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个秘密。”乔洛一把烟塞到自己嘴里，点上火，很快吐出一缕烟。
秦允声往旁边挪了一步，有些嫌弃乔洛一身上的烟味儿。
“我猜，乔大少爷接近我家鹅宝，应该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对不对。”
“哦？声少爷竟然知道，不容易啊。”乔洛一痞痞地笑着，饶有兴趣看向秦允声，“见你酸成这副鬼样子，我还以为你真当我是你的情敌呢。”
“你当着我的面说一些调戏我家鹅宝的话，当我是聋子吗？”
“哈哈哈，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真的看上她了，我可是个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啊。”
秦允声轻哼，扭头看着他，目光轻蔑三分嘲讽，说：“因为我确定你不敢，你应该知道苏忱那货是什么下场吧。”
乔洛一：“……”
这满满威胁的口吻，真是让人不爽。
不过秦允声也没说错，声少爷可不是能招惹的人，就算乔同学不是代城人，对声少爷曾经的做派也略有耳闻。
乔洛一是个不怕死的，三番两次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还不是仗着自己是他大舅哥这个身份护体，若是真把这个小罗刹惹急了，他就立刻亮出底牌保命。
“我讨厌暴力，你不许对我使用暴力。”乔同学条件反射地把后背藏在黑夜中。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秦允声一本正经说道：“你愿意替她挡硫酸，那么危险的事你都愿意去做，我相信你一定没有恶意，但你接近鹅宝到底为什么，我搞不懂。”
乔洛一抿起双唇，罕见地收起吊儿郎当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瞟向那边正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林兮尔，吐了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很快消散。
寒风吹动衣襟，让人忍不住打起寒战。
“林澄是林家的养子，所以林兮尔不是林家人，那么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
乔洛一的话轻飘飘，秦允声瞳孔微震。
“我二叔当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失踪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前阵子你在《第二指》发布会上收拾姜茵和林家那件事被我偶然间注意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怀疑林澄的身份，为了查明真相，我必须接近林兮尔，这才有了后面的发生的种种。”
秦允声深吸一口气，“你难道认为她是——”
“不是我认为，而是她就是。”乔洛一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我拿到了她的头发，去验了dna，科学结果证明，林兮尔就是我们乔家人，是我有血缘的堂妹。这也间接证明了林澄就是我二叔乔文严。”
……
乔洛一的话结束后，秦允声沉默良久。
没想到鹅宝竟然是乔家人，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出身，但鹅宝若是能找到亲人，她应该会很开心。
虽然林兮尔没说，但秦允声心里明白，若不是因为林澄和林溯，她绝对会改掉“林”这个姓，姓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乔家是忻城的豪门世家，在忻城的地位不亚于宋家在代城的地位，而且乔家世代经营古董生意，跟代城的任何一个豪门都不同。
鹅宝还真是来历不凡，父族是忻城乔家，母族是怀城江家，这两个大家族拎出来任何一个，说出去都是名头相当当，根本不是林家那种暴发户比得了的。
秦允声还在思考正经事，乔洛一却突然挤眉弄眼说道：“所以秦天王，你是不是应该尊称我一声哥哥？”
秦允声：“……”
“来叫一声，让我舒坦舒坦”
秦允声咬咬牙，瞪了他一眼，“鹅宝还没认祖归宗呢，你现在还是她的学生，按道理，我现在还是你老师的男朋友。”
“……”艹！竟然忘了这码事。
不过这能难倒脸大无边赛过蓝天的乔大少爷？
乔洛一眉毛蹦跶着，笑得鸡贼，说：“按你这个说法，林兮尔是我师父，那我就该叫你——师母？师母新年快乐，徒徒这厢有礼了，给您拜年是不是该赏徒徒一个大红包？”
秦师母：“……”
滚，红包没有，给你打出包。
跟乔大少爷这只千年狐狸比不要脸，秦允声还是道行太浅。
现在他不想扯那些幺蛾子。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鹅宝认祖归宗？”秦允声问。
“我爷爷比你们可急多了，这不把我和娜娜派过来刺探敌情了么。放心，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让兮尔回到乔家。”
乔洛一笑了笑，冲着那边玩疯了的几个女孩儿喊道：“大美女们，要到零点啦，有什么愿望冲着星空喊出来吧！”
“我我我，”苏暖意第一个说：“我希望家人平安，爷爷身体健康，哥哥们不要再把我看得太紧。”
“我要让林玖爱上我！我要拿全额奖学金带他去浪漫的土耳其，还有东京和巴黎！”娜娜叉着腰，像个山大王。
“都别拦我，我要给秦天王生猴子！哈哈哈哈哈”
林兮尔又回归到一个脑残粉的状态，笑得像个小傻子。
秦允声远远地看着她，目光皆是宠溺，两人相距十几米在空中交汇的眸光，汇成一片星河，
不像那些大少爷大小姐只知道玩，年龄最大的林溯和年龄最小的林玖认真收拾餐桌，打扫厨房，两个打工人最务实。
林溯看向林玖，说：“玖玖，你对乔大小姐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那副画毕竟是她用心准备的礼物，你就那么给它扔了出去。”
林玖撇撇嘴，“那个女杀手可不是一般的粘人，我要是不狠点儿，她肯定得继续纠缠我。”
“可是你即便这么做，她好像依旧没有丝毫准备放手的意思啊。”
林玖：“……”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乔娜娜这个女人比敲代码更让他头秃。
“那也不能给她希望。多让她失望几次，久而久之，她就会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
林玖正擦着桌子，棒棒糖跑进来，嘴里叼着一个卷轴，要递给林玖。
林玖看了一眼自己的狗子，把那个卷轴拿过来，发现就是那副被他从窗户扔出去的画。
“你怎么把它捡回来了？”林玖无奈，摸了摸棒棒糖的头，说：“乖，帮舅舅扔了。”
“汪！”不能扔，舅舅很喜欢这幅画
“听话，去扔了。”林玖继续摸棒棒糖的头，都要把它摸秃了。
“汪！”不扔不扔。
“……你不扔，我自己扔！”
林玖拿着那副画就往外走，棒棒糖赶紧跟了过去，一直汪汪叫。
这一人一狗出去了，林溯耳根子落了清净。他扭头看向正在沙发上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凌绵绵，愣了会儿神，然后拿起一条小毛毯盖在她身上。
他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并不淑女的睡相，竟恍惚中失了笑。
鬼使神差，他抬起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猛地意识到什么，眼底的光渐渐淡去，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玖玖说得对，不能心软。
谈情说爱，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既然没有未来，就不要给她希望。
……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
零点的钟声敲响，又是新的一年。
*
秦允泽大年初一回了代城，他并没有回秦家，而是一个人租了一个小公寓，自己跟自己过。
他对他的亲生父亲秦立延没有什么感情，那个家本就貌合神离，他也不想去当胶水。
扣扣扣——
秦允泽正在公寓里做饭，却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他妈妈方玉琼。
“允泽！”
方玉琼扑到秦允泽怀里嚎啕大哭，秦允泽一头雾水，木讷地被方玉琼抱着，半天过去才挤出一句话：
“妈？你、你怎么出来了？你不应该在监狱里……”
方玉琼不回答他，只是一只哭，秦允泽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方玉琼情绪稳定下来后，她说：“我越狱了。”
“越狱？！”秦允泽瞪大眼睛，声调扬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妈！你知道越狱被抓到之后要被判多久吗？”
“我不被抓到不就行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待在那个鬼地方了，我早就想出来。”
“监狱的看守那么严格，你怎么出来的？”
“你别管我怎么出来的，反正我没被抓到就行了呗。”
方玉琼油盐不进，秦允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妈，不行，你得回去。”
“回去？”方玉琼从沙发上站起来，喊道：“允泽，我是你亲妈，你就那么想让我再监狱里受苦？”
“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我才不想看你越陷越深！”秦允泽走过来把她按回沙发上，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买凶杀人本来就是你的错，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就该老老实实在那儿反省，而不是走越狱这步险棋。”
“允泽！你还怪我，我在牢房里受的苦还不多吗？你忍心看妈妈继续受苦吗？”
“……我”
方玉琼又开始哭哭啼啼，她哽咽着声音说：“妈妈知道不该给你添麻烦，我也准备改过自新了，你就相信妈妈一次好吗？现在方家跟我划清了关系，你爸爸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也不管我了，妈妈就只有你了呀。”
方玉琼这话戳到了秦允泽的心窝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母亲，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有他，他又如何狠得下心来再去伤害她。
察觉到秦允泽动了恻隐之心，方玉琼继续说：“你帮帮妈妈，妈妈不想回监狱了，那个地方不是人待的。你帮妈妈订一张去国外的机票，把妈妈送得远远的，我再也不回来了，保证以后不再惹事。妈妈去入个宗教，毕生在神面前忏悔，好吗？”
“妈，这——”
“妈妈求求你，最后帮妈妈一次，允泽。”
“……好吧，但你要发誓以后老老实实。”秦允泽最后还是松了口，对于这个母亲，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真的不是圣人，能在法与情之间果断地选择前者。
“谢谢你允泽，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