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尔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个男人，越看越觉得像小时候一直帮助他的那个少年。
她起身往他那边走，来到他身边。
“于信哥”
于信身体一僵，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他眸子或明或暗，犹如一汪神秘莫测的深潭，不知是何种情绪，又或是何种难以言明的心情。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林兮尔心中难抑激动，但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于信打破了僵局，泛起一抹久违的笑容，叫了她的名字：“兮尔。”
与记忆中的少年音不太一样，此时的于信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完全是成熟男人的声线，但林兮尔能分辨得出，这就是于信的声音。
当年他也是这么叫她的名字。
短而清浅，娓娓动听。
林兮尔眼眶红了，她忍住哽咽，说：“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我也在留意微博，知道你还没死。”
于信淡淡说道，一如既往地温柔，“活着就好，以后好好生活，好好和爱的人在一起。”
这是来自一个哥哥的最朴实的祝愿。连于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于信哥，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谢谢你。当年我爸爸死了之后，你帮了我不少，还有你送给我的棒棒糖，她是我那几年最好的朋友，没有她，我可能都坚持不下来。”
于信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一根牙签，用力弯折。
他眸色暗下去，自言自语小声低喃：“你不该谢我。”
“嗯？你说什么”
“于信哥哥！”
这个声音让林兮尔瞳孔微张，她看过去，见林朵跑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林朵吓得浑身一抖。
“林、林兮尔……”
林朵见了林兮尔，仿佛见了杀神，下意识咽了一口，往后退一步。
她缓过神儿来，立刻跑到于信身后躲着，“于信哥哥，她、她好吓人。”
“别怕。”
于信安慰林朵，很是体贴的模样。
林兮尔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于信和林朵在一起依偎的样子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深吸一口气，说：“于信哥，你为什么和林朵在一起？”
“我和于信哥哥在一起怎么了？你管得着吗？”似乎是有了靠山，林朵倒是狐假虎威起来。
林兮尔没搭理林朵，依旧盯着于信，想让他给个解释。
于信推了推眼镜，说：“我和朵朵要结婚了，兮尔，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
林兮尔扶住旁边的椅背，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指着林朵，责难于信：
“你说什么，和林朵结婚？于信哥，你疯了吗，你忘了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吗？你忘了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朵朵她怀孕了。”
“……”林兮尔倒吸一口凉气。
程唯结完账回来，看到林兮尔正和人不知在理论什么，感觉到林兮尔情绪不对，她立刻凑上去扶住她。
“会长，你怎么了？”
“小草莓你别管。”
林兮尔咬了咬牙，继续说：“于信哥，你为什么要跟林朵结婚，为什么要让她怀你的孩子！她那种人，根本不配怀你的孩子！”
“林兮尔，你也太恶毒了，你说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我和于信哥哥爱情的结晶。”
林朵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倒是很可怜的样子。
可林兮尔只觉得恶心。
“你给我憋回去！”林兮尔恶狠狠地瞪了林朵一眼，“少在我面前演白莲花的那一套，我真想撕烂你的嘴，你忘了你姐林霜是什么下场了？你也想——”
“兮尔，你过分了。”
林兮尔愣住，于信哥竟然说她过分？林朵当年干过什么，他都知道啊，为什么现在反过来责怪她这个受害者。
于信别过眼，说：“我和朵朵结婚，是因为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这个理由可以吗？”
……
林兮尔还能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太荒谬了，也接受不了，小时候那么好的哥哥，竟然要娶林朵那个恶毒的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能奢望人永远不变。
可能对于于信哥来说，林朵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林兮尔静下来，沉默良久，道：“于信哥，林朵不会有好下场，我一定会让她下地狱。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陪她一起，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仇人。”
说完，林兮尔拉着程唯离开。
两人消失在店里，于信收回视线，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深意。
*
林玖这阵子没日没夜忙着追查林霜的下落，发量告急，生发水当洗发水用。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确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林兮尔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拎着一大包零食，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吃零食，连下饭视频都不看。
“姐。”林玖在外面敲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答应，他直接推门进来。
进来他就后悔了，一地的零食包装袋，有拆封的，有没拆封的，根本没地方落脚嘛！
林玖一头黑线，说：“谁惹找你你就去找谁，给我增加工作量干什么，把房间折腾成这样，还得我帮你收拾。”
林兮尔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番茄味的薯片，一边吃一边说：“我今天遇到于信哥，他和林朵在一起，还要结婚了。”
“哈？”林玖似笑非笑，“你不用对于信抱太大希望，他能把信息藏得那么严实让我什么都查不到，就说明他心里有鬼，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打算。就算他小时候的确对你很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是会变的我的老姐。”
“可他现在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林兮尔叹出一口气，眼睛竖起来：“他怎么能跟林朵在一起！他明明知道我的眼睛是林朵划瞎的，那种女人，他竟然还敢要！”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林玖蹲下任劳任怨地把地上的垃圾捡进垃圾桶，说：“别小看于信，他不一定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娶林朵，说不定也是他棋盘上的一招而已。”
林兮尔瞥了林就一眼，笑了，说：“你这小子，满脑子都是阴谋论，跟你这个年纪一点都不搭。其实姐姐本想让你成为天真可爱的大男孩哒！”
林玖：“……”
什么天真可爱的大男孩，幼不幼稚。
林兮尔喜欢小正太，林玖被她搓圆搓扁了这么多年，一直深受其害。
他觉得自己跟“天真可爱”四个字相去甚远，也永远不会沾边儿。
“别扯那些，跟你说正经点，我查到了林霜的下落。”
认真起来的林玖大人，飒得很。林兮尔眼睛一亮，赶紧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薯片。
“你快说！”
“她应该是被一个贩毒团伙接走了。”
林兮尔差点一口薯片呛死，眉毛跳起来，说：“什么玩意儿？贩毒团伙接她干嘛，当人质还是当走狗啊？”
“不知道。”林玖摇摇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贩毒团伙是警方一直在追踪的一个犯罪集团，我查到了一些他们的踪迹，已经交给警方了。我只负责搜集情报，抓人的任务还要交给警察。”
林兮尔沉默。
真是糟糕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于信要娶渣女林朵，林霜傍上贩毒团伙。
她现在脑子一片浆糊，不想思考这些，只想撒开了吃。
吃好吃的是治愈良药，只要不怕胖，就撒开了吃。
反正秦允声不会嫌弃她，就算她胖成一只皮球，他也得养着。
“汪！汪！”
棒棒糖叫起来，听声音好像挺兴奋的，林玖眉头抬了一下，说：“有人来了，我去开门。你悠着点吃这些垃圾食品，要是闹肚子了我可不伺候你。”
“你快去开门吧，姐姐现在正化悲愤为食欲，不能打扰，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林玖：“……”
歪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林玖去开门，林兮尔又打开一盒冰淇淋。大冬天躲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吃冰淇淋，别提有多爽了。
“好吃吗？”
“好吃……嗯？”
林兮尔的快乐戛然而止，她吓得浑身一抖，猛然扭头看向房间门口，秦允声正微笑着一脸“友好”地看着她。
某兮眼睛竖起来，默默地看向自己手里的冰淇淋，悄咪咪地盖上了盖子。
“你、你怎么来了，都不事先打声招呼。”
“事先打招呼，给你毁尸灭迹留足时间吗?”
林兮尔：“……”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秦允声走过来在她旁边蹲下，食指拇指捏起她的下巴，说：“刚吃完火锅，回来就吃冰淇淋。鹅宝，你好像又不乖了。”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火锅”
“程北萧说的。”
“……”程大boss这个叛徒！
秦允声歪了一下头，看着地板上花花绿绿各种零食包装袋，他提起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咬着牙道：
“竟然还敢暴饮暴食吃这么多垃圾食品，我是一不看着你你就现原形啊林兮尔。”
秦天王很少叫林兮尔的全名，一旦叫了，就意味着他被这丫头给惹火了。
林玖早早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上秦允声，但对于那家伙能治住林兮尔吃垃圾食品这件事，他表示赞同。
姑且把战场留给那两个人，只要别搞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来，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兮尔觉得自己踩了老虎尾巴，这种时候硬刚肯定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这不是心里憋屈么。我今天遇到了于信哥，本来还挺开心的，可他竟然要娶林朵！于信哥明明知道林朵是划瞎我眼睛的坏女人，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林朵，我能不憋屈嘛。”
她一扁嘴，抱着一大包薯条，看上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娇小可人的样子尤其撩人心神。
“……鹅宝”原来她遇到了于信。
秦允声这回倒是不好说她了，关于她的过去，都是难以承受的伤，他就算生气也不能不顾及她这方面的情绪。
但于信要娶林朵是怎么回事？
上次在画房见面，于信除了表现得有点病娇之外，可以看得出他也很痛恨弄瞎鹅宝眼睛的人。
但明明知道林朵是凶手，却偏偏要和凶手在一起，于信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于信真的喜欢林朵？完全看不出来。
林朵和鹅宝是死敌冤家，如果于信喜欢林朵，绝对不可能是当时他观察到的那种态度。
所以还有一种解释，可能性不高，可行性也不强，但如果是真的，于信这个人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
那就是——迂回路线，娶林朵，是为了替鹅宝报仇。
想到这儿，秦允声倒吸一口凉气。
于信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真的玄幻。
也难怪鹅宝会伤心到化悲愤为食欲，曾经那么看好的哥哥，突然要和自己的死敌在一起……想想都不舒服。
但这不能成为她吃完火锅喝冷饮的借口。
秦天王一向是非分明:)
林兮尔好可怜的亚子，张开双臂求抱抱，秦允声当然满足了她，把她搂紧怀里，安慰这只小猫。
“不要去想于信的事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他真的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我们就一起收拾他。”
秦允声说话匪里匪气的，但就是能让林兮尔安心。
她破涕为笑，道：“就算收拾他，也不能揍得太狠。于信哥是个画家，身体不是很好。”
“你竟然还心疼他!”
“……就算他现在的态度很奇怪，但我不会忘了他曾经对我的帮助。”
她向来恩怨分明。
秦允声没再说什么，心情不美丽，干脆翻旧账。
“你今天吃火锅喝冷饮这件事别想翻篇儿。现在你是我的人，你的身体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折腾它，以后再不长记性，我就收拾你。”
说着，秦允声轻轻在林兮尔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林兮尔：“……”
这话说得好羞射！还做这种暗示性的动作……呵，男人。
咚——
“姐！”
林玖的一声尖叫吓了林兮尔一跳，她赶紧起身冲出去，结果看到客厅里林玖正抱着棒棒糖跪在地上，一副要急哭了的模样。
“姐，棒棒糖呕血了！她好像要撑不住了！”
轰——
林兮尔脑袋“嗡”的一声，瞳孔瞬间放大，险些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