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家人都起得非常的早。
邬念也已经出院有几天了,能正常行走,医生说骨折的地方再稍微注意着点就行了,多吃点营养大骨汤补补,于是,谭爸爸迫不及待地想把邬念送去上学,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读书怎么行?为此,他东奔西跑了好几天。
谭爸爸人脉实在有限,最后还是他上司帮忙联系到了两所学校。
上司近来不止是注意到谭爸爸了,还看谭爸爸越来越顺眼,经常当着全办公室的人表扬谭爸爸——当然,其他同事都跟听到表扬空气一样,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但谭爸爸还是心中美滋滋的,有点受宠若惊,干活儿也更加有动力了,于是这样一来,上司将他的兢兢业业看在眼里,更是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总之,这些天提到去上班,谭爸爸都干劲十足。
而上司帮忙联系到的两所愿意接收转学生的初中,一处离谭冥冥的高中比较近,教学质量也非常好,但唯一麻烦的是,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能进,入学考试的要求非常严格,各科都要不错才行……
但邬念先前旷学那么久,能考的过吗?谭爸爸担心他连入学考试的试卷都看不懂!
因此,还留了另外一所作为备选,这所学校离家比较近,教学名声一般,但也算不错的初中了,关键是入学要求稍微宽松点,对成绩没有太大要求,入学考试只是个过场。
……说实话,谭爸爸觉得前一所学校,邬念这小孩肯定是没希望了,最后肯定是只能进入第二所,但怕这小孩伤心,于是他还是安慰邬念,离家近一点更好嘛,中午还能回来吃个饭。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冥冥从小懂事,全家都对她很放心,但邬念这小孩,以前打架斗殴的,还是离家近一点方便管教。
于是一大清早,天雾蒙蒙的还没亮,谭爸爸就匆匆带着邬念出门了,考试的人很多,要提前排队看考场,而且他把邬念送去参加考试之后,他还得赶去上班。
谭冥冥同样起得非常早,五点钟的闹钟一响,她就鲤鱼打滚蹦起来了。她还惦记着今天要早点去教室,上次放学后和杭祁说好了,让他早点去,自己给他包扎呢。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早点到,说不定自己兴冲冲过去了,只是扑一场空……
他那天看起来很冷淡,就像是嫌自己叽叽喳喳的烦,随口应下一样。
但不管怎样,谭冥冥还是抱着希望,飞快地从厨房拿了两个包子,两杯谭妈妈打好的豆浆塞进书包,然后揉了一下狗子的头,就打算出门了。
出门之前,看到冰箱上贴了一张小纸条,是谭妈妈留下的,让她放学后带小狗去一趟医院看一下,小狗昨天好像都没吃什么东西。
咦,生病了吗?
谭冥冥顿时紧张起来,三下两下将包子咽进嘴里,她抱起小狗,仔仔细细全身看了一下,还用两根指头撬开小狗的嘴巴看了一下。
她比谭妈妈有经验一些,暂时没看出来生什么病,不过她还是很担心,打算听谭妈妈说的,放学后带它去看一下。
而就在快要出门时,谭冥冥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班群里发来的通知。明天下午化学实验室开放,有一场实验要做,现在先提前分好了组,发到班群,让同学们看一眼,有异议的提出。
手机里的表格格式不对,打不开,谭冥冥一阵凌乱,背着书包又手忙脚乱地跑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
狗子一直跟在她脚边磕磕绊绊地转悠,就在这一刹那,眼睛猛然亮起,跟着她朝房间方向狂奔,在房门快要关上时,一个滑冲冲进教室……
先一眼扫过去,杭祁座位上空荡荡的,没见到人,她一下子有些失望,杭祁没有提前来么,她脚步都变得恹了几分——但随即,就在教室讲台上看到少年修长单薄的背影了,还裹着外面的些许寒气,挺拔如白桦树,原来今天是他值日,他正在擦黑板!
他真的提前来了啊!
谭冥冥眼睛“唰”地都亮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她咳了咳,来不及将自己书包放下去,就绕到黑板前去,瞅了一眼杭祁左手上的绷带。
“你来了啊,为什么又松了?!”谭冥冥疑惑地问。
杭祁这个绷带,为什么老松!她昨天已经缠得够紧了,还打了个结,今天结都不见了,只绕着。
她进教室之后,他就开始浑身脊背绷紧了,但她一走过来,问的就是这个……杭祁垂在身侧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下,被绷带死死缠紧手指骨头都要裂开的痛感一下子袭来,他抿了抿嘴唇,将擦完黑板的黑板擦放到讲台上,然后淡淡看了眼谭冥冥。
谭冥冥尝试着问:“我可以帮你再缠一遍么?”
杭祁:“……”
见杭祁一如既往的冷淡,视线阖黑,落在自己身上,却半天没说话,谭冥冥走进教室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倏然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没了,毕竟她背地里悄悄做小动作的勇气有,但当面强行接近人的胆子还是没有的嘛,何况杭祁还一向这么冷漠如冰山——
但随即就听见杭祁低低“……嗯”了一声。
谭冥冥立刻高兴起来,刚要拉过杭祁的手,杭祁就朝后排他座位上走去了,于是谭冥冥连忙亦步亦趋地跟过去,见他从桌子里拿出碘酒和新的绷带来,谭冥冥更加高兴,这是同意自己不仅重新缠一遍绷带,还同意自己也帮忙上药的意思?
那,缠绷带和上药,能不能大方地算两分啊!
……当然谭冥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太得寸进尺了。
谭冥冥竭力压住自己眼里的喜色和开心,免得让自己显得太过奇怪,等下不知道的人会感到莫名奇妙,至于么,给杭祁同学包扎个伤口能乐成这样,自己是痴汉么。
不过这会儿非常早,而且因为昨夜又下了小雨的缘故,好不容易晴朗了几天的天气又变得阴沉沉,教室里还没开灯,较为昏暗,零星几个同学刚到教室,哈欠连天,没注意到这边。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谭冥冥比上一次架轻路熟多了,动作也小心翼翼的,竭力不碰到杭祁的伤口。
还好也没感染,他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伤。
上完药,缠好绷带,这次为了防止松开,谭冥冥认真地打了两个结。
……就是,她抬起头来,见杭祁紧紧拧着眉头,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疼肯定是不至于疼的,那么,就是觉得自己太慢、太多事了?
谭冥冥觉得自己不能被讨厌,以后要抱杭祁爸爸大腿的时候还多着呢,自己一家身边这么多人,要在他们一个个面前抹掉透明度,至少还得接近杭祁几百次。
于是她包扎完,就飞快收回了手,乖巧如心无旁骛的小学生,乖乖站着,绝不让自己手指多在杭祁手背上停留。
……可是,为什么杭祁看了自己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谭冥冥:……
进教室的同学快多起来了,谭冥冥将手伸进书包里,摸到自己早上准备的两杯豆浆,忐忑地犹豫了下。
杭祁像是等着她说话,翻开了书页,却有点心不在焉,没等到她说话,也没见她离开,不由得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谭冥冥鼓起了勇气,将豆浆掏了出来,也不等杭祁反应,就一鼓作气地压在他课本上,飞快地若无其事地道:“早上不小心多带了两杯,我实在喝不下了,这个口味,要不你尝尝?”
杭祁视线顺着她细白的手指,落在纯磨豆浆上,怔了一秒。
杭祁没说话,侧脸下颌线条有些绷紧,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更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麻烦想揍自己一顿。谭冥冥眼看着任栗快进来了,不敢久留,说了句“那我先回座位早读了”就飞快紧张地溜了。
……回到位置上后,她打开书,假装认真盯着看,但浑身绷住。
隔了一会儿后,她才小心翼翼缩着脖子回头悄悄看了眼。
见杭祁盯着豆浆沉默两秒,还是将吸管插了进去,慢慢吸了一口。
送豆浆√
谭冥冥一下子高兴坏了!喝了,竟然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杭祁接受谁的好意!
之前自己暗搓搓的干的那些事情就不说了,杭祁不知道是谁干的。但现在他喝了一口自己的豆浆,是不是就说明,多少认可他们的朋友关系了?
……而且,是不是也说明,没那么那么嫌弃自己烦吧?
谭冥冥很怕被嫌弃烦,因此虽然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小激动,但上午两节课还是没去打扰杭祁,主要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借口接近了。
……
上完第三节化学课,化学老师除了提起明天的化学实验之外,还说到下周的摸底考试,这是高二期末之前的最后一次大考了。说是这次考试之后,可以根据成绩排名,自由选择座位。成绩好的先选,成绩差的后选。
这话一说,全班都有些激动,谭冥冥旁边的两个女生都忍不住握住了手,约着考差不多的成绩,然后好开心地选择坐在一块儿。
谭冥冥却有点没精打采。
她在这个班上近乎透明,除了因为杭祁而开始不再把自己当空气的周岩和任栗之外,就没有其他朋友。自己都没有朋友可以约着坐一块儿,只能听着别人说说笑笑,羡慕地干瞪眼了。
任栗见她趴在桌上,以为她是没朋友,不然为什么周围的人都不和她说话啊,便调侃道:“谭冥冥,要不你和我考差不多的成绩,我俩坐一起啊。”
说到这里,任栗越发觉得可以这样操作,谭冥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自己化学好,数学差,她数学强,化学薄弱,不是刚好可以互补吗,便越说越来劲儿。
“你估计一下,你总分加起来多少分?你除了数学,其他成绩都没我好,看来我这次要故意考差一点儿,才能和你坐一块儿了。”
谭冥冥既不想任栗故意考差,也不想和任栗坐一块儿,这人废话太多了——何况,谁总分成绩更好还不一定呢,如果这几天自己疯狂靠近杭祁的话,说不定在摸底考试来临之前,各科老师就能对自己解除忽视屏障。
她毫不犹豫地道:“别了吧。”
任栗伤心了:“你不想和我坐一块儿吗?那你想和谁一块儿啊?”
——当然是杭祁,谭冥冥心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似乎困难度有点高,自己能总分考到第二名吗,这倒是不难,难的是,摸底考试前,能在各科老师那里恢复存在感吗?
她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就忍不住将草稿本上的“杭祁”二字圈了起来,打了一个大大问号。
并头也没回,对任栗回道:“反正不和你坐一块儿。”
任栗:“……”
任栗撇撇嘴,不过他这段时间和谭冥冥插科打诨惯了,也不以为意。他也是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真的为谭冥冥去故意考差,谭冥冥除了数学,其他几科都是刚及格,他要是考那么点儿,不是会被他爸妈打死吗?
但,就在谭冥冥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看到后排的杭祁从身边经过了,拿着水杯出了教室。
……不知道为何,杭祁一向冷漠的背影,这会儿却透着隐隐的喜悦,而且耳根还有点红?
作者有话要说:杭祁日常视力好√
以及弟弟快要去上学了,去姐姐学校附近的学校上学,就会握着拳头发现姐姐有个“朋友”啦~\(≧▽≦)/~
弟弟:先打一架,死了的不准接近我姐。(微笑jpg)
以及做朋友做到深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带杭杭去家里玩啦哈哈哈哈
两两修罗场要有,三人也要有(作者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