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杭祁带谭冥冥去了游乐场。
记忆中的游乐场变化很大,主要是场地拓宽许多,大约是因为是高考日,所以人流量居然不是那么多。但舞台那边和九年前冬日的那一天一样,依然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
谭冥冥最喜欢看这种热闹,忍不住踮起脚。她看着新娘洁白的头纱在阳光下随风飘动,羡慕无比。杭祁侧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往那边走,两人很快汇入人流。
跟着人潮走,前前后后都是牵着手的情侣,他们之间就像是最平凡、却又最特别的一对,谭冥冥心情飞扬的同时,又有点儿感慨万千。
虽然时间在她身上只流动了半年,可她竟然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刚认识杭祁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会牵着他的手看婚礼。刚抱一百万回家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它会变成神采飞扬的大明星。刚在医院见到邬念的第一面的时候,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时间悄然飞速向前,虽然带走了许多,可带来的,却是更多好的记忆。
谭冥冥回想起从自己认识杭祁的第一天开始,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有些十分的蠢,但现在想来,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她想要翘起嘴唇,全都是美好的想要珍藏的记忆。
这一刻,她被杭祁牵着手,沐浴在阳光下,心里踏实而满足。就连分别的那九年所带来的伤感,好像也已经被彻底冲散了。反正接下来他们还有一辈子。
她和杭祁随着人群跟着婚礼走,渐渐被挤到了角落。
谭冥冥注意到身后还是当年的旋转木马,只是又被刷上了新的油漆,当时是红白色小马,现在被刷成了清新的黄绿色。谭冥冥忍不住拍了拍旋转木马的脑袋。
“想坐上去吗,看得更清楚一点?”杭祁忽然问。
“好啊,你扶我一下!”谭冥冥饶有兴致地道。
可话音未落,杭祁双手就拎住她的腰,将她一下子提上了旋转木马,并站在她身边,扶着她。
阳光落在谭冥冥脸颊上,她一瞬间觉得这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等等,不是,九年前她来游乐场,当时的蓝胖子工作人员。谭冥冥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看着杭祁:“那个卡通头套里的是你?”
杭祁抬起头看着她,挑了下眉梢。
“那你,岂不是就早就知道了?”
谭冥冥瞬间涨红了脸,她以为她在游乐场盯梢,杭祁当时根本不知道的,是直到后来从邬念那里拿到她的笔记本,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的。那么,如果当时杭祁就知道在背后偷偷做那些小动作的是她,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痴汉?!
啊啊啊谭冥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快羞死了!
她忍不住捂住脸,但还没捂住三秒钟,双手就被杭祁轻轻拽了下来,她手里被塞进了一根烤棉花糖。
今天的杭祁立在她身边,看起来格外帅,谭冥冥有点头晕,不知道是被晒晕了,还是因为心脏跳得过快。
杭祁道:“送给你的。”
“一根棉花糖嘛,还至于送,说得这么郑重其事?”谭冥冥笑起来,低头去吃棉花糖,可还没笑完,就微微一愣,不知什么时候右手无名指多了一枚婚戒,简单大方的白银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这这这。
谭冥冥内心瞬间变成了尖叫鸡。
她强忍着各种表情,努力绷住,结结巴巴道:“杭,杭祁,你要求婚吗,可,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先提前求。”杭祁凝望着谭冥冥,漆黑的眼睛有阳光照耀进去,折射出深深埋着深刻的情感。
他也想等到谭冥冥满二十,可他却又实在等不了,岁月里总会充满各种变数,他已经失去过眼前的人整整九年,他没办法再失去第二次。
至少再度发生当年的那种事的时候,他不可能没陪在谭冥冥身边。
谭冥冥对于杭祁而言,无论过了多少年,永远是当年锲而不舍地给他送感冒药、送伞、送去一巷长灯的温暖小女孩。
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她赋予了杭祁什么,她给予杭祁的,是对整个世界的重新认知。
杭祁总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冰天雪地、黑暗寂寥的,直到有一天,她提着那盏摇曳着烛光的温暖的灯出现了。
九年前他把她当做即便走钢丝也想要靠近的珍贵的宝石,九年后,他将这颗宝石捧在手心里,郑重地想要得到用一辈子守护她的机会。因为那感情太过深刻、太过复杂,轻易的喜欢反而很难宣之于口。可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可以吗?”杭祁的声音悄悄哑了,他不确定地望着谭冥冥。
在谭冥冥最喜欢的地方,在最浪漫的漫天气球之下,最喜欢的人对她求婚,谭冥冥内心都快。
比起杭祁,谭爸爸自然是要对颜诉更加热情一点。
颜诉有点得意,但看见谭冥冥一直黏在杭祁身后,跟着杭祁进厨房,见杭祁帮忙包饺子,还要给杭祁系上围裙,颜诉那点儿得意瞬间变成了酸溜溜。
谭爸爸虽然比较器重他,但那有什么用,他很清楚,谭冥冥最喜欢的永远是当初那个本子上写满的那个名字。
可颜诉笑了笑,咽下一口饺子,心中倒也多少释怀了。
这个除夕,小小的老屋子里五个人过得十分温馨。就只是,少了一个人。
谭冥冥一家三口一直在等待邬念回来,虽然知道不会那么快,可始终惦记着邬念一个人在那边。而这个晚上,五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晚会,到了时间,颜诉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谭冥冥和杭祁起身相送,忽然听见外面门铃响了一下。
“别送了,是不是还有客人来了?”颜诉边穿外套边道:“我去开门就好了。”
他开了门,外面却空无一人。
“奇怪。”谭冥冥感到有点奇怪,谭爸爸道:“可能哪家小孩不小心碰到门铃了,别管了,外面冷,冥冥你就别下去送了,让杭祁送小颜就行了。”
谭爸爸倒是会使唤人,怕谭冥冥冷,就不怕杭祁冻着。
杭祁也穿上外套,道:“你别下去,我去就行了。”
颜诉都不耐烦了:“算了送什么送啊,不用送了。”让杭祁送,他还不如自己滚下去呢。
一家人都笑了,十分温馨。
颜诉自个儿下楼了。
谭冥冥又拉着杭祁继续坐下来吃饺子,吃完以后,懒懒地靠在杭祁身上,谭爸爸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坐没坐型,要拉她起来,谭冥冥跟没有骨头似的,打了个嗝偏不起来,谭爸爸瞪了杭祁一眼,扭头进房间里了。
谭冥冥快被她爸爸给笑死了,小声对杭祁道:“你别管我爸。”
杭祁捏了捏她后脖颈,笑着道:“他也是关心你。”
谭冥冥在杭祁毛衣上蹭了蹭,闻着除夕饺子的香气,听着热闹的晚会声音,望着窗外月朗星稀,心中满足到了极点,像是煮着一锅温暖的水,咕噜咕噜冒着岁月静好的泡泡。
她坐得腰有点酸,于是伸了个懒腰,趁着杭祁削苹果时,走到窗前百无聊赖地朝外面看去。
忽然,她注意到楼下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正在她的视野中央。
雪人的嘴角贴着一块小小的创可贴。
谭冥冥猛然想到什么,顿时惊喜万分,朝着房间里吼:“爸,快下楼看看,好像是邬念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