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沙扬洒,土石漫天,狂风呼啸回旋,刚劲有如刀刃,刀刀见血。
灵芝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已经几近耗空,然而,面对危局,她看不到丝毫脱困的希望,唯有战斗、继续战斗!
身侧还有两男两女四个人,是路上偶然碰到的同伴。由于没有代步车辆,她向这群人请求搭车,对方看她实力强大,倒很乐意收留,一路相处也算和谐,但她却不敢信任对方,绝对不可能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们。
这四人中,有一对姓孙的兄妹,一个名叫聂航的男人,据说末世前是华语圈的一线明星,还有一个文静瘦弱的年轻姑娘。
其中前三人本是一路,接到姑娘的委托,要护送她离开首都。原本一直沿国道行驶,一路的障碍都已被前人肃清,安全得很,但他们在路线方面似乎还有别的计较,走到一半时,离开公路转走小路,七扭八绕地拐了好几个弯。然后,就不幸地遇上了陨石坑。
“不行,不行了,我们必须上车!”孙伟光气喘吁吁地说。
“聂哥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孙苹只顾看着聂航。
聂航把目光投向灵芝,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场实力最强的一位。
“不能上车,在车下好歹还能战斗,上了车就是寸步难行。”灵芝说道。
“不冲出去就是等死!”孙伟光目中凶色一闪,叫着自家妹妹,“小苹,你听哥的,跟哥上车!”
孙苹看起来也很赞同上车冲出去的决定,她过去拉聂航,被聂航拍开了手。
三级丧尸青灰色的利爪扑面抓来,聂航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顺势一铲将丧尸铲倒,随即无可奈何地对孙苹说道:“专心点,别添乱。”
孙苹还想说点什么,被她哥一把拉到了车上,“哥,你别关车门,聂哥哥还在外面呢!”
“别管什么孽哥孽弟了,”孙伟光“呸”了一声,“坐稳,我们要冲了。”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外面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是那个委托他们护送的姑娘,“你们不能丢下我们!把车停下!”
孙伟光对此无动于衷,然而,就像灵芝说得那样,即使把油门踩到最低,车子还是寸步难移,因为,陨石坑附近的丧尸实在是太多了。
“哐哐哐”,一时全是丧尸扑倒车身上的声音,车辆犹如撒疯的无头苍蝇,在一个小小圈子里盲目地横冲直撞着,一时竟吸引了许多丧尸的注意力,导致灵芝那边压力骤减。
然而被引开的,也仅仅只是普通的丧尸而已,四只三级丧尸,依旧紧紧缠着他们,并且始终占据上风。灵芝和聂航除了躲避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至于那个普通人姑娘,她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里的铁棍,状若疯狂,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突然降下了一道白光。
光柱有树干粗细,刷地砸到地上,引起了一阵强烈的摇晃,随即小范围地扩散成圈,圈内事物被刺眼白光掩映得模糊不清,只能听到密集而接连不断的爆裂轰炸声。
不知炸了多久,声音戛然而止,白光消散后,露出一片被肉泥残肢覆盖的荒地——竟连此地原有的植被都炸得一干二净。
这残忍又不可思议的景象,叫人看得心神恍惚,直到罡风破开衣袖,灵芝才倏忽回身,险险避过。
光柱通天彻地,一道紧跟一道,接连降下,攻势不停,有如惊雷轰顶,引人色变。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等周围的土地差不多全部炸秃,丧尸不再成群,它才终于把目标转移到中间的三级丧尸身上。
三级丧尸却紧紧缠着灵芝,令其无从下手。
灵芝抽空抬头,向天空方向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太空梯藏在厚重的云层顶上,无法叫人看见。
正要收回视线,她突然一顿。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浑身漆黑、凭空凛立的男人。
那人黑衣黑袍,面容笼罩在巨大的兜帽下模糊不清,衣角随风猎猎波动,居然长着一双巨大的机械飞行翼。居高临下,背后映着澄澈苍天,威势逼人,气魄恢弘。
除了飞行翼之外,似乎还装备了喷气推进器,只见他身形连闪,身影翕动,不出几下便逼近了地面,动作迅疾流畅,残影倏忽,只在半空留下寸缕轻烟轨迹。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灵芝心思如电。
黑衣人掠至地面,几个动作绕开其余丧尸,来到了灵芝的跟前,轻微一晃,便将三级风系丧尸的攻击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抬起手来,对准前方,袖中就像藏了一座炮台,从里面刷地射出了一道白光。
白光扩散成波,遇物即炸,所过之处,轰鸣一片,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丧尸头颅。
他不经意间转头,对上了灵芝的目光,面容掩在漆黑兜帽下,只隐约露出俊美的下颌,灵芝看到,他就这么对着自己,扯动了一下嘴角,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对暗号一般的笑。
她突然被一道直觉的灵光击中,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她震惊地想要长啸一声,浑身的热血、胸中的豪情,顿时激荡起来。
然而没激动太久,战斗就结束了。
严昭著的殖甲能力视精神力而定,也就能跟三级丧尸打个平手。他不耐烦于当下的战局,直接扛起电磁重炮,给眼前的四只三级丧尸挨个来了一炮。
“嘭嘭嘭嘭”四声巨响,硝烟散尽后,剩余的丧尸再也不足为虑。
一切平息之后,他从容地转向灵芝,正想跟对方交换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这时,就听旁边一个男人说道:“您您您是……”
孙伟光靠在车旁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看着严昭著。
事实上,所有人看严昭著的目光,都是极度震惊的。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在这个二级异能者都算稀缺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挥手就能轻松斩灭三级丧尸的存在,这个人该是多么可怕!而且,不难联想到,刚刚那数道从天而降的白光,也是此人手笔!
是了,他不仅仅是轻松斩杀了四只三级丧尸,这一地的丧尸残骸全是他的功劳。
严昭著原本对自己实力的暴露很是无所谓,因为目前而言,世界上少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不过,他一一扫过每个人的面颊,突然改了主意。
抬眼望去,今日是个多云天气,太空梯隐在云层背后,在天空显出一块形状莫名的阴翳。
严昭著的脸,也埋在宽帽的阴翳之下,只若隐若现地露出棱角有致的唇峰和下颌线,若不凑近看,便并不分明。
呢呢唇线轻微地翘动了一下,人中沟盛着一块浓浓的阴影,显得更加深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感觉,倒有点像沈用晦那滚着沙砾的烟嗓,“嘘——不要问我的身份。我倒想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向灵芝,不过,孙伟光抢在所有人开口前答话了,“大哥……前前辈,谢谢您救了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绝对没有恶意的,如果侵犯了您的地盘,很抱歉!那个那个我姓孙,名叫孙伟光,这些都是我们的同伴,这位是我妹妹孙苹,小苹,还不快来谢谢前辈!”
孙苹看了一眼聂航,对方没有反应,她硬着头皮上前道:“前辈,谢谢您救了我们。”
严昭著撇她一眼,语调懒散,“哦,我只是一时缺晶核用,看到一地的晶核,忍不住出手打了几下而已。”
灵芝忍不住笑了场,她已经完全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但对方不愿暴露,她也就配合着演道:“前辈,那我们去帮您把晶核收集好,您在这等一下?”
对面的人一抬下巴,“他们去,你,留下回答我几个问题。”
孙伟光又挤在灵芝前面说道:“前辈您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
灵芝在他身后笑着,笑得跟严昭著如出一辙,“喂,我没听错的话,前辈说要问话的人是我吧?”
“这不都一样嘛……”一句话没说到头,他被严昭著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一百六十多斤的大男人,在半空中挣扎了几下,瞧着愣像小鸡扑腾翅膀,孙伟光怒了,“你干……干得漂亮,前辈,我这就去捡晶核。”
他一去,孙苹也不得不跟过去,再一看,聂航和那个不知名的姑娘,早就已经绕着一地丧尸忙碌起来了。
望着前面热火朝天的场面,倚在车门上,灵芝对着严昭著耸了耸肩,“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不是该我问的吗,喏。”后者伸手帮她抚了抚额前乱发,注意到她干裂起皮的嘴唇,从空间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灵芝接过水,一瞬间,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damnit,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实话,现在才有种这儿子没白养的感觉。”
“感情我以前就这么让你嫌弃?”严昭著好笑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为什么会在中国?”
“你觉得还能为什么?”她当然是来找儿子的。
灵芝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从记事起,她就住在美国的某个地下拳场里,作为女性黑拳的预备选手,参与着一种养蛊式的训练。
如果不是后来幸运脱身,这种训练将一直持续到十六岁。十六岁之后,她将不得不站到赛台,与之前的同伴下场搏杀,接受一群位高权重的观众们看猴戏一般的眼神。能够从养蛊训练中脱颖而出的同伴,无一不是心性坚定、手段残忍之辈,届时生死尚未可知。而且,长相明艳的女性拳手,若输了比赛侥幸未死,只有被卖做性|奴一个下场。
幸好,十五岁那年,拳场被强势入驻的华人黑帮砸了场子。灵芝侥幸脱身,带着一群无家可归的伙伴,通过华人黑帮的关系,走上了雇佣兵的道路。后来,又从雇佣兵变为佣兵中介,最终来到拉斯维加斯安家,专心经营赌场。
严昭著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是她一直以来倾注感情的对象,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末世刚一爆发,她立即联想到了严昭著的噩梦。托心理医生的福,为了达到“给予孩子更多关爱和了解”的目的,她对这个梦的内容,知道得事无巨细,因此很快召集班底,站稳了脚跟。
随后,她就用这份基业跟人做了一笔交易,换到一架直升飞机,直接飞来了中国。
飞到首都上空时,直升飞机遭遇一群尸鸟,损毁严重,她不得不半途迫降,降落在首都郊区的位置。
徒步行走几天之后,她终于搭上孙伟光等人的车,接着便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
严昭著听完,叹了一声,“得,以后有我罩着你,你就啥也甭怕了,怼天怼地我都能保你。”
也许这就是他对亲生母亲只有一点遗憾,而从不怨恨的原因,是他能在日日夜夜痛苦折磨的噩梦里,坚持下去的原因。命途黑暗,却有人在前方点了一豆灯火。
“我说,臭小子,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一身乌鸦色儿是个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变得那么强?”灵芝终于想起来要质问他。
他眨了眨眼,悄悄把背后的黑翼收回去,“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我以后慢慢跟你讲。”
灵芝还待问到底,余光撇到走过来的年轻姑娘,闭上了嘴巴,“小雪?你有什么事吗?”
是的,这姑娘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叫小雪,至于大名叫什么,她一直不肯说。
小雪面色不安,显然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十分忐忑的,她犹豫几分,还是咬牙说了,“先生,我想问一下,您接不接委托任务?就是,就是类似基地里佣兵任务那样的,我可以付您丰厚的报酬。”
灵芝皱眉道:“姑娘,你们要是一直走大道的话,去h市这种小事,根本花不了几小时时间,光孙伟光他们几个就能护送你了。”
“不是这件事,”小雪连连摇头,“这个任务有点难,抱歉,您先告诉我能不能接,我才能告诉您任务的内容。”
她希冀地看向严昭著,严昭著却没有回话,他的目光落在北边很远的地方,半晌问道:“你们身后跟着追兵?”
是阿酷在头顶太空梯里传来的消息,一伙人数不少、训练有素的队伍,目标明确地向这个方向赶路,疑似带着有远视或追踪能力的异能者。
“什么?”灵芝不明所以。
小雪的表情滞住了。
“和你有关?”严昭著打量着她,饶有兴味地掀唇一笑,“我开始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出动那么多的异能者,就为了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
小雪手足无措的哀求道:“先生,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能被他们抓回去,绝对不能!”
见对方往后面车上一靠,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她急了,“我可以给你很多报酬的,真的。我真名叫严翊雪,姓严!我父亲是首都基地现在的总司令,严成周!”
说完这话,她紧张地等着,然而,过了很久很久,对面始终保持沉默。
“先,先生……”
“那边捡晶核的,捡完了吗?快点,磨磨蹭蹭的。”严昭著转过头,不耐烦地喊道。
“好了好了!”孙伟光说着,和另外几人用外套抱着几大兜晶核,跑了回来。
严昭著直接将晶核扔进空间,拉上灵芝就要离开。孙伟光几人面面相觑,坠在后面没敢跟去。
“先生!”严翊雪急步追上,“先生听说过史前遗迹的事吗?或者说,您对晶核能开发、晶核科技感兴趣吗?”
严昭著脚步一顿。
严翊雪大喜,“我有这方面线索,我是说真的,绝对不敢欺骗先生!”
话音刚落,汽车引擎的声音隐隐传入耳朵。她面色变了几变,心知是抓自己的人追上来了。
眯了眯眼,思索一番,严昭著直接将两人捞起,机械翼重新破体而出,迅速拔到了高空之中。
灵芝倒还好些,严翊雪被他拦腰像拎塑料袋那样拎着,头和脚直接垂在下面,一副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简直吓破了胆,胃里泛起阵阵恶酸。
幸好她还记得下面有追兵,及时捂住嘴没叫出声来。
追兵终于赶到,看见了下面的孙伟光三人。
“就是他们,严小姐就是跟他们走在一块的。”远视异能者说道。
接着,前面的车里下来了一个人,这人瘦削高挑,文质彬彬,相貌也很俊朗,但严翊雪一看见他,就吓得一直发抖,“是沈越,他居然亲自追上来了!”
“沈越?”
“是我的未婚夫。”严翊雪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便没那么害怕,话里有几分恨意,“沈家的大少爷,现在h市基地的实际掌权人。”
“这就有意思了。h市基地的掌权人却从首都来,你要躲他,却往他的老巢里躲?”
“h市和首都离得近,早就通过国道连成一片了,现在受首都辖控,也是首都唯一收回的一处附属。”严翊雪说完,冷笑了一声,“末世前他是h市的市长,末世后统一了h市基地,但投诚之后还是回到了首都,现在,说白了,远程控制而已。”
她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躲到h市里去。
严昭著不置可否,“远程控制,那也是控制。”
沈越下车,没见到严翊雪,已经带了薄怒,对孙伟光三人问了几句话,什么都没问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孙伟光冤枉啊,“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位小雪小姐去了哪里,她追着黑衣人走了,方向是向那边,这话真的半点没有撒谎。”
“黑衣人?一拳杀一个三级丧尸的黑衣人?倒是挺能编,”沈越掐住了他的下巴,直接气笑了,“继续编啊,那黑衣人什么异能,多少级了?来让我知道知道,异能高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可以一拳杀一个三级丧尸?”
孙伟光没话说,他根本不记得黑衣人身上的异能波动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确实没注意,还是等级鸿沟太大导致感应不到。
沈越松了手,把他扔在地上,“这三人带上车,回去仔细审审,那个谁,你再用异能好好看一下,严小姐他们究竟在哪。”
远视异能者环顾一圈,摇了摇头,“方圆一千米,看不到任何人。她应该躲进了建筑物里面。”
“那就给我搜。”
带着两个人直接飞到千米外的村庄里,严昭著这才落了地。
“这里是首都城外,小灵山。”严翊雪讶异道。
严昭著嗯了一声,长时间滞空对太空梯的能源消耗太大了,最后还是要到飞船上充能。帝座号的能源现在只出不进,极度稀缺。他准备入夜之后,直接把太空梯停在小灵山山谷里。这里异兽出没,寻常没人敢来。
三人在山脚村庄中找了个农家小房子,暂时歇息。
长距离的载重飞行,使他的精神力接近枯竭。他一边养神恢复,一边闭着眼睛对严翊雪说道:“遗迹是怎么回事,说吧。”
严翊雪暗示性地看了灵芝一眼,结果对面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欲言又止。
“没事,说就行。”懒洋洋的话音,一副不甚重视的样子。
严翊雪也就不管了,“关于史前遗迹和晶核能开发的事,其实我是偷听来的,我父亲有提到过。”
“等等。”严昭著打断了他,“你就这么把你父亲给卖了?”
严翊雪沉默片刻,坦白道:“其实我之前说支付报酬是骗你们的,我跟我父亲关系并不好,他憎恨着我和我哥哥。哥哥还好些,因为要继承家业,不重视也得重视。至于我……就这么说吧,我是被他卖给沈越的,作为h市投诚的赠品。”
灵芝忍不住插了一句,“恕我直言,一个女人就能让一个基地投诚,你其实挺值钱了。”
她脸上挂着轻慢嘲讽的笑意,与黑衣人的态度一模一样,严翊雪几乎要怀疑他们本身就是认识的。
“只是赠品而已。沈越想要我,他就可有可无地给了,就这么简单。”她接着说道,“所以,他卖我我卖他,礼尚往来。”
严昭著终于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继续说。”
“……我父亲最近有一个很得用的助手,名叫白蔺。这个人很奇怪,他对末世的许多事了如指掌,帮我父亲少走了不少弯路,因此父亲非常信任他。我也觉得,这话既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就应该假不了。”
“当时我听得断断续续,听清的东西也不多,不过勉强能整理出来。据说,地球上曾经有过一个非常厉害的史前文明,他们也遭逢了末世剧变,在末世中创造出了新的科技模式,叫做晶核科技。”
“这个史前文明还是灭亡了,但他们的技术成果留在了距地表几千米的地下。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种相当强悍的防腐技术,这些科技成果,直到现在都保存完好,挖掘出来就能使用。”
“这就是所谓的史前遗迹,而且,这种遗迹遍布全球,世界各地都有存在。原本被厚厚的地层屏蔽着,使人类发觉不了。但天外陨石的撞击,导致一部分地层出现了断裂,有的遗迹,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重现世间。”
她说完,等待着严昭著的进一步询问。
后者沉吟片刻,问出的第一句却是,“白蔺?”
严翊雪一懵,“啊?”
“这个白蔺,什么时候出现在你父亲身边的?”
严翊雪回神,想了想,“这个,倒确实挺奇怪的,他主动找到了我哥,然后通过我哥联系上的我爸,好像末世前几天就跟我爸见面了。末世之后,就一直跟我家混在一起。”
“知道他哪个大学毕业的吗?”严昭著平静地问道。
“这我没注意过啊,问这个干嘛?”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该说的都说完了?”
“唔……”为什么这人就能这么平静?那可是史前遗迹啊!晶核科技啊!
“接下来,聊聊你的事吧。”男人抬起脸,兜帽却是往下耷了耷,“说说,你跟你父亲的关系,跟那个沈越的关系,还有,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往h市跑?”
严翊雪梗住了,支吾半天,语焉不详,“跟我爸,就那样呗,反正一家人他看谁都不顺眼。沈越就是世交家哥哥,从小喜欢我我不喜欢他的那种。h市……唔……我男朋友在h市……”
说到这,她就不往下说了。
严昭著扔给她一个天然气灶,一袋大米,“出去,做饭。”
“哦……”严翊雪自己也不想跟这位前辈相处了,这脾气,实在古怪。
她离开后,屋子里静了片刻。
“你……?”灵芝轻声说道。
严昭著摘下兜帽,透了口气,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这到底是什么感觉。憋闷?不屑?嘲讽?愤怒?其实都不是。
但也不是他原本想象的那样,毫不在乎。
“严成周是我亲爹。”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说道。
再看灵芝的面色,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懵得缓不过来。
“不是吧,你要跟我上演找到亲娘抛弃后娘的狗血戏码了???”
“你瞎想什么呢。我就跟你说一件事儿,说完你就懂了。”
他略作沉默,像是在组织言辞,“他找小三,惹怒了我亲生母亲,我亲生母亲一气之下走了,临走前把我扔给他,可能觉得他还是有能力抚养个儿子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出现在了美国的垃圾桶里。”
“不是垃圾桶里,是垃圾桶旁边。”灵芝纠正道。
“有什么两样,想扔但没扔准的垃圾?定语长一些就不是垃圾了?”
灵芝拍了拍他的背,“要骂自己随便骂,可别把我扯进去,我才不是捡垃圾的。”
“……”
吃晚饭的时候,严翊雪显得很为难,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把遗迹的事说了出来,但似乎刚好和对方帮自己逃离追捕这桩事抵消,根本不足以让对方答应帮忙,护送自己到达h市。
“你……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安排吗?就是打算去哪?”她试探着问道。
“唔,南下?”对方答得漫不经心。
他的想法是南下找到高寒他们,然后把帝座号降落到地面,建立一个以飞船为核心的安全基地。
原本没有建立基地的意图,但遗迹的消息总是让他内心不安。他是见识过晶核科技的神奇之处的,既然全世界都有遗迹的存在,地球的末世想必一定会在未来拐个大弯,走上和其他碳基星球截然不同的道路。不知道到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总比没有要好。
实话实说,其实他是犹豫的,黛弥儿的那句“地球是炼狱”总会无意识地萦绕耳边,帝座号是他立世的最大底牌,如果过早将这张底牌掀开,会否不太妥当?
严翊雪简直绝望,方圆数千米荒无人烟,要是这人不肯帮助自己,她还能遇到什么人?
她一咬牙,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先生,您就不想亲自到遗迹里去看一眼吗?”
“哦?你还能送我进去不成?”
“我是不能,可我爸他能。实话说了吧,首都附近就有一处遗迹,刚才不说,是因为这个遗迹只知道它存在,还没探明具体地址,可总有一天能够探明的。到时候,我递消息给您,您想办法进去就是了。”
“怎么着,你要给我当内应?愿意回首都面对你父亲和未婚夫了?”
“如果您愿意帮忙,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她终于说道,“只要你们能帮我救救我男朋友。沈越在h市搞了个人体实验研究所,把他抓进去当了临床标本,不知道每天要受多少折磨……”
“人体实验?什么样的实验?”
“我……具体的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有许多项目,五花八门,把一整个监狱改成了研究所……”
灵芝无语,“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去闯?”
“我没有办法……”
严昭著发现,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真的就是个大写的傻白甜,虽然性格还行,架不住人蠢。她到底哪来的自信,就这么直接从基地跑出来?
最终,他替人做了决定,“就这么着,你回首都,给我去打听你爸的动向,要是能提供有用的消息,我可以考虑,帮你去h市走一趟。”
严翊雪还能怎么办?这懒懒散散脾气古怪的黑衣人,是她遇到的所有强者中,唯一一个真的有希望救出男朋友的人了。
当晚,三人宿在山脚村庄里。
这夜如同白天一样多云渐阴。昏月无光,山林黝黑静谧,不时传来声声长啸,给夜晚渲染几丝恐怖气氛。
一个巨大的黑影子静悄悄地降下来,蹲落在小灵山的一处山谷里。
阿酷停好太空梯,无声地滚到山脚下,准确找到了严昭著的房间。
一个半臂大小的黑白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窗户里,一下子扑到了床上。
“脏不脏,脏不脏?”严昭著醒过来,直接把小团子拽开,“又忘了开自动清洁功能?你别给我装怂,我怎么觉得你越养越皮了?不会最后觉醒人工智能反叛意识给我造反吧?”
阿酷立即滚下了床,那模样乖的,就差没“喵”一声以示无辜了。
第二天一大早,灵芝敲开门,见到的就是一个携带大熊猫腿部挂件、面瘫着一张脸的严昭著。
他没唤出殖甲,就用不着黑袍罩身,穿的是一身阿迪的黑色运动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顶,两道白色宽边顺着肩线流泻下来,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体轮廓,宽松的裤子在脚踝处锁口,裹在里面的一双腿笔直修长。这一身帅气爆棚,又精神又起范儿,使他看起来第一次像极了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人。
他好容易这么青春靓丽一回,灵芝全没看见,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脚边的萌物,“哪里偷来的大熊猫???”
严昭著把阿酷从腿上撕下来,“我儿子,你外孙。”
灵芝惊奇地望着他。
“……假的,不过差一点就是了。”想起当初叫爸爸的乌龙,他扯了扯嘴角,“我换了身打扮,就不去见那个严翊雪了,你带她回首都去,让她有事跟你联络就行。等我几天,我在外面还得办点事。”
“那好,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小事而已,放心吧。”
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吞噬晶核快要升级了,他打算在外面把它直接带到三级。
——真是意想不到,单一个笼罩着精神力气旋的晶核,居然也还能升级。
他拿起晶核琢磨着,也许能想办法,帮这小气旋也升个级。
精神力两级一质变,而从f到e的过程,主要在于量变的累积。这种累积,小气旋在日常旋转的过程中,已经自动完成了。
要想升级,只要跨过那个坎就行了。
严昭著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试着把小气旋悬臂之间的距离扩开,使其愈运转便愈加膨胀,这很有效果,小气旋越扩越大,终于触到了周围一圈的等级屏障。
收缩、舒张、碰撞,它无师自通地将条条悬臂卷曲起来,无意识完成了这个扩容的动作,终于,在一次次的碰撞中,等级屏障遭到彻底打破,气旋冲破了f级限制,达到e级。
e级小气旋对晶核的控制更加圆融自如,严昭著通过自己的精神力间接控制,发现居然可以在小气旋上打开一个缺口,把里面晶核的异能波动泄漏出来。
这意味着,以后他就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异能者了。
他想了想,决定把异能者的身份安到黑袍马甲身上——如果他打算继续用那个身份行走的话。毕竟那么强大的实力,没有异能说不过去。
至于真身,还是快快乐乐地当个普通人吧。
异能升级花了不短时间,当他终于来到首都基地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围墙高耸入云,大门气派恢弘,门外列着一长一短两纵队,长队是外出归来的人,短队是新来的人。
工作人员递上两张表格,“是异能者不?不是?不是填一下这个,对,那个别碰,那是给人异能者填的。”
“进门交粮都知道吧?放心,不是按斤交的,是按卡路里。也不是白让你交,这些粮食都要折算成贡献点,记在你档案上的,贡献点可以换取禁止买卖的东西,很好用。对了,基地里买卖东西一般以物易物,也有流通的货币,是晶核,要满能量的晶核,一级有一级的价值,这个能理解?”
走完填表格等流程,工作人员会把新人带到一个架满隔间的大房子里,有伤的隔离三天,没伤的隔离半天。
严昭著跟在一群人中走过去的时候,注意到内城方向涌出了一大波人。
这波人为首的,是一名个子不高,长相旖丽,气质文雅的年轻男生。
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这年轻人,“白蔺,你着什么急呢?”
白蔺跺了跺脚,“我哪着急了,这不是司令让我来接沈二少,我得好好打起精神来吗?”
“哎呀这都日上三竿了,沈二少说是今天能回来的,怎么还没个影?嘿嘿,你真不着急?”
“哎,你什么意思啊?”
“甭管我什么意思,你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末世了……哟,这是不是来了?”
走到隔离房门口,严昭著收回了精神力,暗自思索着,这个白蔺,确实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那厢,白蔺带着一群人迎到了门口,“沈哥,你终于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司令让我来接你,沈哥还有各位大哥快下车休息休息吧,晚上安排了接风宴,庆祝各位顺利完成任务。”
沈用晦没说话,目光落在隔离房门口,用力眨了眨眼,确认是眼花了。
这些时日早已习惯的疼痛,居然隐隐变得剧烈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明明是个才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人。
“沈哥,沈哥?”
“没事,走吧。”他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