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蔺?”严翊雪很惊讶,“可是为什么调查他……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快打听出来的。”
严昭著含糊地哼笑一声,“识相点,别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
对于白蔺的怀疑,自然是合情合理的。根据严翊雪的描述,这个人末世前只是个无名小卒,却在末世接近时突然做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并顺利靠上了严家这艘大船,甚至连遗迹的事情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不令人怀疑,他是否也是个提前知道末世的人。
如果说上述种种只是凭空猜测,那么,正式见到白蔺的第一面,才是严昭著对他真正产生疑惑的时候。
他从白蔺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自信,一种程度极高的目空一切的自信——或者说是一种优越感。第二次见面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但与之相对的,是这个人的华而不实。
严昭著能察觉到,他是双异能,可是双系都只有一级。他在基地有着很高的知名度和人缘,可末世这种环境里,人缘有什么用?有时候反而是种累赘。所以,白蔺这种底牌在手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来的?说实话,严昭著自问底牌已经犯规,也不敢妄自尊大。
他怀疑白蔺就是那个在网上发帖,预言末世的人。要验证这一点也不难,如果他是首都财经大学的学生,便**不离十了。
只过了两天,严翊雪就递回消息来,确认了这一点。
严昭著住到了灵芝的公寓里,把阿酷从背包里放出来,让它在房间里撒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阿酷变得越来越活泼了,最开始这家伙还是一个调取情绪库都很迟钝的人工智能,现在莫名人性化,尤其换了壳子以后,看上去就像一只真正的幼年大熊猫。
他盘膝闭目,手中握着吞噬晶核,一边修炼精神力,一边为最近耗能过度的殖甲补充着能源。
阿酷凑上来问道:“严严,我们要在首都驻扎下来吗?”
“……?”严昭著睁开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不好吗,看书上说这么称呼会显得亲昵呀,要不我换个?著……”
“你等等,”严昭著说,“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你什么时候能突破系统限制,私自更改称呼了?”
阿酷也很纳闷,“不知道哇,好像突然就能了,学习组件好像给我生成了新的算法。”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严昭著撸了撸小团子头上的毛,“咱们不在首都留很久,等到探明遗迹的消息,就去找阿寒。对了,之前交给你的那个芯片,破译得怎么样了?”
“呃,还需要一段时间。技术上没有难度,可以破译,不过破译起来要很久,现在进度条才走了不到一半。”
严昭著点了点头,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抱着熊猫走出去,就见灵芝进了门瘫在沙发上。
“真的是够了,我怀疑那个沈越就他妈是个神经病。”她抱怨着。
“你不是去找严翊雪了吗,怎么又见到他?”
灵芝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那家伙什么情况,一整天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丫头。听说严翊雪为了解除软禁,答应跟他结婚了,俩人婚期近在眼前,可能就等各大佣兵团招新过去之后了。你没见他护人护成了什么样——不,能说是护,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小说里那种毫不讲理的占有欲。”
“严翊雪把消息递出来了?”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不过她说的那句话我没太听懂,她说白蔺确实出身于首都财经大学……白蔺是谁?”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严昭著若有所思。
白蔺果真是发那个帖子的人。
灵芝也不关心这个,实际上她和严昭著一直是彼此自由独立,基本互不掺和的,“对了,我拒了飞越佣兵团的邀请,打算过几天去找个小佣兵队加进去。虽然咱们晶核多,可也不能老这么宅着,你要一起吗?”
“过几天三大开始招新,这段时间只怕不会有佣兵队招人。”
“这有啥,找不到就自己搞个。”灵芝无所谓道,“唉,今晚不想做饭,咱们出去下馆子呗?”
“首都城里现在还有饭店?”
“有啊怎么没有,多得是呢,走走走,我带你去。”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站在了首都城目前最豪华、最气派的一家餐厅前面。
说白了,其实就是末世前的五星级酒店,稍微打扫一下勉强开业罢了。
两人正待进去,却被门口的服务员拦在了外面,“对不起,本店是会员制度,请您出示会员卡,才可以入内用餐。”
“会员卡?可前两天还不是会员制度啊?”刚进城的时候,灵芝就来这家餐厅消费过了。
“这个的确是前两天刚刚改革的,目的也是在于筛选客户群,防止一些不符合要求的人进入,为入内用餐的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服务员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灵芝懒得搭理这个人,拉上严昭著,“走吧,我们进去办张卡就是了。”
这时,身后却传来“噗嗤”一个喷笑声,一群衣着干净、面貌精神的人走了过来,打眼看去,居然个个都是异能者。
严昭著觉得自己跟这个白蔺实在是太有缘了,他就站在这群人的前面位置。
最先笑出声的男人说道:“这位女士,海天酒店改革会员制的消息早就在客户群里传开了,你是真没听说还是假没听说啊?不会是根本就没来过,说什么来吃过都是蒙人的吧?”
灵芝不怒反笑,“这倒巧了,我们还真不知道,一个末世里吃饭的地方能整出什么样的会员制度来,你看起来很了解啊,是不是这里的服务员?服务员先生,你给我们讲解讲解?”
末世里的餐厅搞会员,特么吃饱了撑的吧。
“操,你说我是什么呢,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嘿,还在这爆粗口,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人家别的服务员有这么对待客户的吗?”灵芝指着刚才那个鼻孔看人的真服务员,“你看看人家这态度,再看看你,学着点。你得尊重客户,给我们当牛做马为奴为仆知道不?”
“服务员先生”是个暴脾气,当场就怒了,先是一下子把真服务员拎起来扔出几米远,再是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上前。
“你冷静点,”白蔺终于动了,扯住了这个人的胳膊,“今天可是咱们宴请光刃的兄弟们,你这是存心让人看笑话?”
那男人也不是全没理智,被他几句话说了回去,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些什么。
白蔺再把脸转向身后另一撮人,“让诸位看笑话了,抱歉,等会儿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哈,咱就捡着最好的菜点。”
那帮人也没有出言附和的,均是尴尬地笑了两声。
严昭著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他们确实是分了两撮,其中一撮他有过一面之缘,是那晚看见的跟沈用晦走在一起的,几个光刃佣兵团的异能者。
另外一撮嘛,很有可能是咆哮的人了。
白蔺最后才正过身子,直面严昭著和灵芝。看到严昭著的脸,他先是愣了愣,想起此人似乎是上次见到的一个mb。
这么一想,他看人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隐晦的鄙夷,尤其是感受到灵芝身上的异能波动后,更加确定,这mb是被女金主带出来吃喝玩乐的。
上回黑灯瞎火的没有看清,这回瞧清楚了,他总觉得严昭著那张脸非常熟悉,有似曾相识之感。不过这不是重点,管他多么英俊多么眼熟,总归不可能是上一世哪个大佬就对了。靠卖屁股苟且偷生的下贱人,他白蔺就特别看不上。
白蔺忽略严昭著整个人的存在,对灵芝说道:“女士,你来海天的次数不多吧?不用自卑,生存艰难嘛,我们也能理解的。你可能不知道,海天现在的规矩已经换了,虽说用会员卡制,这卡可不是谁想办都能办得起的。那谁,你把卡拿出来给我——”
他接过会员卡,继续说道:“看见了没,这卡是多种异能者联合起来特制的,虽说每张卡都一模一样不能记名,但作为会员卡也是极其特殊的,它象征的是基地里最顶尖最尊贵的身份。目前为止呀,这卡只能通过熟人介绍才能拥有,因为办卡的费用可不是任何人都付得起的,可是要一枚三级晶核呢。”
他用一种极温柔、极有耐心的语调,把规矩一一地跟人讲解完毕,之后笑了笑,“女士,你听懂了吧?不懂我再说一……”
灵芝的拳头攥了起来,严昭著听见“嘎嘣嘎嘣”几声脆响,开始猜测这拳头几时会被她打出去。
幸好,一个突然跃入的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白蔺?你烦不烦啊,怎么哪都有你?老子都说了对你没兴趣没兴趣了,你怎么还老缠上来?”
说话的人正从海天里面走出来,一见到白蔺就口吐脏字。这个人长相倒也不差,勉强算个阳光帅气,他就穿了一身布料稀少的篮球衣,吊儿郎当地露着胳膊大腿。
虽说现在是夏天,但天气还蛮清爽,大街上能见到的人,无不是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木乃伊,敢这么穿的寥寥无几。
白蔺的脸顿时沉下来了,“谁缠着你了?王宏宇,送你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嘿,这话,你确定不是送给自己的?”
“王宏宇!”
原来这人的名字叫王宏宇。严昭著回忆起严成周和白蔺在书房的谈话,叫王宏宇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是三大佣兵团里最草根的那个团长。
首都基地目前是司令部和三大共同把持朝政的格局,三大对当局政令虽不反对也不支持——或者说,他们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而是在于增强实力、垄断物资。
司令部一开始没有管控佣兵团的自发形成,因为这也是加大基地武装力量的手段,没想到,就在佣兵团囤积物资、增强实力的过程中,三大脱颖而出,拥有了威胁当局的能力。
目前而言,严成周依旧大权在握的原因,是他不仅将司令部牢牢掌握在手里,还使手段造成了咆哮佣兵团的内部分化,将之收为己用。
咆哮被招安不提,火种是出了名的草根有野心,在王宏宇这个人的带领下不断扩大,对散户招新练兵、对其他佣兵团合纵连横,还神奇地特别团结。
光刃则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精英团队,拎出任何一个人都强得可怕,不撩骚不搞事,专注杀丧尸事业八百年不动摇。
咆哮和火种互相看不顺眼,是即正常又顺理成章的事,大家都想不到,里面还有王宏宇和白蔺的关系。白蔺算不得咆哮的人,但他的位置是严司令特聘助理,在咆哮说话很有分量。
王宏宇和白蔺在那边吵了起来,严昭著没心思看这个热闹,要跟灵芝重新找个吃饭的地方。
没想到这战火就烧到了他的身上。
白蔺不甘心被王宏宇泼脏水,可又自诩文雅不骂脏字,在骂战中节节败退,还要提防咆哮和火种一个不慎直接打起来,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退一万步,就算上面这些他都忍了,旁边还有那些光刃的人在看笑话呢,万一他们回去告诉了沈用晦怎么办?沈用晦会不会怀疑他真的对王宏宇念念不忘?
近些天真是心气不顺,先是给沈用晦准备的晚宴搞得一团糟,再是自己被扣垃圾桶昏迷一夜第二天被各种路人看笑话,好不容易把光刃的人邀请出来吃饭赔罪,为了避嫌还特地叫上咆哮的人,结果最想见的那个人偏就没来。如今都到了饭店门口还能碰上那个糟心的渣男前男友,还特么被前男友各种泼脏水——当着心上人手下的面。白蔺怎么忍得下去?
但他干也干不过王宏宇,一腔脾气实在不知往哪发,陡然瞥见严昭著潇洒离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扭曲,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那个卖屁股的,你给我滚回来!”
严昭著没反应,他没觉得这话是在喊自己。
“说你呢,卖屁股的!”白蔺一手抓向他的肩膀。
他即刻回身拿住那只手,将之歪成一个扭曲的形状,“从小没学过语文没学过思想品德?说话这么难听。”
白蔺骇然,这人手劲怎么这么大?还好不是异能者。他发出气刃破空而去,严昭著侧身避过,顺势放开了他的手。
白蔺还不打算放过他,“你别想着溜走,以为挑了事就算完,谁都不跟你计较?呵呵,我们记性可好着呢。”
“……”严昭著有个瞬间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同志,麻烦你再说一遍,你说我挑什么?”
白蔺瞥了王宏宇一眼,打算转移一下炮火,跟这人歇战。严昭著无疑就是最合适的转火目标了。“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们不明说可不代表不计较。”
“等等——难道刚才快要打起来的不是你们?”
光刃的人有点尴尬,上来打着圆场,“算了算了,是咱们跟火种的问题,跟这人没关系,大不了这顿饭不……”
这话反而激起了白蔺最汹涌澎湃的怒火,“没关系?跟他没关系吗?我们跟火种佣兵团固然是吵起来了,可是说到底,先撩者最贱!如果不是这个人一开始牵扯出的问题,我们能差一点打起来?”
“谁跟你你们呢,”王宏宇吐槽,“得了得了,火种的人跟我走,以后你再缠上来我避着行了吧?”
白蔺拦在严昭著身前,“他们可以走,你们不行!把他俩抓起来!蓄意挑事闹事,这已经够得上破坏治安罪了,给我带回去好好给基地其他人示个警!”
严昭著问道:“你认真的?”
旁边的人走上来,“闭嘴,这没你一个卖屁股的说话的份!”
严昭著转头,“喂,那边,火种的大兄弟,你们先别走。”
王宏宇停下脚步,“这位帅哥,他白蔺要碰瓷是他的事,我们可不捆绑。”
“不是,我问你们个事儿,在这里打群架的话,会有什么惩罚措施吗?”
这下,王宏宇完全把身子转了过来,“帅哥,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啊,那我可得实话实说了——这惩罚是有,分人。”
“火种在这打架跟我在这打架,当然是不一样的。”严昭著笑吟吟道。
“帅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人废话很有意思吗?”白蔺听不下去,对自己手下说道,“你们管他俩吱吱歪歪,先抓人再说。”
就有一个力量异能者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严昭著抬手掏枪,瞄都不瞄一下,直接扣下扳机。
“磅——”
爆头。
秒杀。
众人懵了。
直到那个炸了小半的脑袋砸在地上,直到严昭著慢悠悠地把枪收回来,所有人还是愣在那里,久久难以回神。
太震撼了,一个异能者被一个普通人秒杀。只因在场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忘记了世上还有热武器这种东西。
末世前就是普通公民一个,末世后更是直接靠异能厮杀,谁还不是土老帽儿了?对热武器这玩意儿,他们连摸都没摸过一下。
首都基地所有的热武器都属于军队,都在司令部里好好藏着呢。严成周刻意引导全城人把它淡忘,因为这批武器是一张可以绝地反击的王牌。
而今,严昭著这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提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别得意,世上还有一枪爆头这回事儿呢。
白蔺最先反应过来,这下子他是真的恨严昭著了,“近身别动,远程都给我上,你们看他敢不敢继续开枪!他枪法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异能者的手段不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王宏宇说道:“帅哥,你刚才是想跟我们说什么来着?”
严昭著矮身躲避异能,扬声道:“王团长,其实我也没想干别的,他说这些事都是我们挑起来的,我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会员卡就想进餐厅吃饭,这事做得忒不要脸了。现在我想诚心诚意地买一张会员卡,可这餐厅的人居然一直躲着不出来,要不……我就把这帮人的会员卡买了吧,行吗?不是说,卡都不记名的吗?不过我不太想直接从他们手里买,还请王团长帮我倒个手,让我能从你的手里买到。”
说罢,他手腕一翻,手里出现了两枚亮晶晶的晶核。
异能者们看得眼睛都放光了——这是两枚三级晶核,两枚实打实的三级晶核!?
感情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穷比,他不光有三级晶核,还有至少两个三级晶核啊!那刚才在店门口,白蔺说的那番话又算什么?
“这一枚呢,就用来买他们的会员卡,这一枚……我想了想,买这个白蔺的屁股行不行?因为他老说我是卖屁股的,我很生气,希望能让他真正感受一下,卖屁股是一个怎样的概念,这样他以后才不会继续搞错。其实一时搞错得罪了我是没什么,可万一得罪了个其他的大佬,啧,替他揪心哟。”
他说完,直接把晶核抛给了王宏宇。
“哈哈哈哈哈哈,很是揪心了。”王宏宇哈哈大笑,振臂一挥,“兄弟们,还特么等什么?群架准备了!上啊!”
海天酒店门口打起群架的事,很快传遍了全基地。
神奇的是,这么多人下场打架,打到后面居然没出现伤亡,被严昭著这个搅屎棍搅成了一锅画风氢气的浆糊——只因王宏宇惦记着他“买屁股”的要求,下了场啥也不干就专注地撕人衣服。这下子对方也火了,撂下异能上手开撕,撕来撕去,浪漫的碎布条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你我都是光屁股蛋一个,得,肉搏吧。俨然一个大型群x现场,闻讯赶来的吃瓜群众看都没眼看。
全基地开始乐呵呵地吃瓜,这可能是首都基地有史以来最和谐的一天了。
光刃这边,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汇报一下战况。
“现在还在那打得如火如荼呢,你要不要去看看?”袁彬对沈用晦说道。
“我是饿过劲儿闲的,还是吃饱了撑的?”沈用晦淡淡道,“我们的人呢?”
“嗨呀,袖手旁观,不亦乐乎呢,就差跟那搞事的小白脸坐一边嗑瓜子了。”
“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可不能是什么小白脸。”
袁彬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传信回来的人说,那家伙长得天仙似的,可真是极品。你不知道咱们的人有多少想找他套近乎,听说,连名字都没问出来。”
“天仙似的,能是什么样?”沈用晦只知道一个能用天仙来形容的人。
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那人的身影,现在,那不再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影子。单调的模型,已经被他用日复一日的思念,补全成了生动灵活的样子。
他睁着眼,那人一个挑眉,脸上挂起招牌的,懒散的似笑非笑的,带点挑衅模样的表情。他闭上眼,那人敛眸静立,现出那副戒备、锋锐、暴戾、寒光生雪的骨相。
对这个影像,是感激还是痛恨,沈用晦说不上来。它使他得以见到故人、珍藏回忆,又阻碍他去忘记。但能有这么一个清晰存留脑海的影像已是幸福的,至少能在自欺欺人的梦里聊以安慰,正如暗自藏了一件最爱的、谁也不知的珍宝。
而那真正的稀世奇珍,永不可得,已是永不可得了。
他回过神来,听袁彬说道:“谁知道能是什么样,反正,那帮大老爷们,欣赏他的可是不少。”
沈用晦听出了言外之意,“用不着跟我在这旁敲侧击,团里又不禁止谈恋爱,想追就去追。不过,你们可得做好他是直男的准备。”
“得了,末世前谁还不是直男了?”袁彬对他抛了个媚眼,看得他胃里一阵沸腾。
最后把战局拆开的人,是一脸铁青的严成周。
白蔺终于从打急眼的状态清醒了过来,随即看到自己身上丝丝缕缕的破烂衣服,羞愧得话都说不出来。
严成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狠狠地剜了一直坐在旁边嗑瓜子的严昭著一眼。
严成周就顺着这一剜看到了严昭著,对方也正看他,两人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这是这对父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直面彼此,然而,两者心里都没有太大感觉。
严成周问道:“那个人是谁?”
“谁知道啊,看着就一普普通通的小白脸。”白蔺突然觉得很委屈。
“小白脸。”严成周呵呵了一声,“回去之后你就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
那边,王宏宇换好衣服来到了严昭著的旁边,把手里的会员卡递给他,“兄弟,我忘了问你说的买屁股到底指啥意思了,就照自己想法把人扒成了光屁股蛋。打着打着也不知怎么就打成了那样。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仔细说说,我回头再给你找补回来。”
“可以了,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严昭著接过会员卡,把手里的瓜子皮递给灵芝,让她电成灰渣撒到花丛里。
两人拍拍身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王宏宇对他们走的方向很是疑惑。
“还能去哪,吃饭呀,饭点都快过了。”严昭著抖了抖会员卡,跟灵芝走进海天酒店的门厅里。
这回,没有服务员上来拦了。
严家别墅。
这一天,晚饭吃得很晚。
围绕一张桌子,坐着心思各异的五个人——首位的严成周,次位的严翊争和沈越,再次位是严翊雪和白蔺。
沈越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跟严翊雪商定婚礼细节。白蔺出现在这里,是他四个多月来早已习惯和严家人一起生活,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严家的一份子。
这家的两个真正主人——严翊争和严翊雪,只顾埋头吃饭,深谙惜墨如金的真理。
严成周慢条斯理地嚼下一口白粥,抬起细纹铺布的眼角,一一将四个人打量过去。
——小辈啊。他在心里叹道。
这辈人里,只有沈越配称一声“成器”,在他看来,就连沈用晦都是那种不成器的。
沈用晦虽不“成器”,却很“堪用”,错过了这么一柄极好用的尖刀,让严成周很是不顺。
——若是大儿子还活在世上,想必,会比这几个优秀很多吧。毕竟,那可是他和她的儿子。
沈越放下碗,见场内气氛沉闷,轻笑道:“听说,今天基地里出了一件奇事,很有意思。你们有没有当事人,来给我八卦一下?”
白蔺闻言一滞,随即郁闷地把头埋进碗里。
严成周说道:“有什么有意思的,想想都嫌丢人。”
沈越道:“严叔,您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故事里那个引起了一切争端的男主角,除了长得英俊之外,居然什么信息都没有泄露出来。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统统都没有。他平凡得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可这滴水,却有着一枪爆头的枪法,和两枚三级的丧尸晶核。”
“这件事,我会让白蔺去查。”
沈越摇了摇头,“交给我吧。”
“哦?”
“虽然不认识那个男人,不过我想,我可能认识跟他同行的女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男人本身不是什么强者,女人也不是,他们不过抱上了同一名强者的大腿,接受了同一人的馈赠而已。”
严翊雪闻言一惊,思考这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下午被沈越带去远远地观望了一眼,知道当事人之一就是灵芝。
所以,沈越认为是先生主使了今天的事,想要顺藤摸瓜……把先生找出来?
严成周问道:“你认识那女人。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