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遥持着一把黑色的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从车上下来,看着沈旭安抱住她,亲了她。
他冷冷笑了一声,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生气,亦或是无力。他早就分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了。
他看着她转过身来,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突然就觉得,这段感情,其实真的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他缓缓走了过来,黑色的皮鞋沾了污水,不再发亮,脚下的积水被他无情的踩踏,向两边逃窜,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紧紧的锁着傅颂浔的呼吸。
她不敢抬头看他,说不清是心虚还是难过,总之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想逃开。
可是,她的脚像生根了一般,怎么都迈不开。
莫君遥很快就走到她身前,停在一步开外,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缓缓倾了伞,替她遮住了风雨。
“去哪里了?”他开口,声音沙哑无力,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而这场感情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恶战,让他筋疲力尽,最后却得无尝失。
“墓地。”傅颂浔没抬头,盯着他的脚尖,发着呆。
他没有解释订婚的事情,这说明,林瑜说的是事实?那他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质问她?
其实她想问问的,他没回来之前,她就打算好了,如果他真的来找她她会好好问他听他解释,可等到他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怎么都来不了口。
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傅颂浔根本没想过,莫君遥是被蒙在鼓里的。他打不通她的电话,急的团团转,瞒着莫君莱独自一人回国来找她,哪里有时间去调查她发生了什么。
他一下飞机就来找她,在雨中等了她那么久,却等来这样一幕。
让人觉得冷风从胸膛呼啸而过,整个人都是空荡荡的。
莫君遥走近了些,伸出手来摸她尖尖的下巴,指尖的冰凉传到皮肤上惊醒了傅颂浔,她敛去悲伤,抬头看他,莫君遥似乎笑了笑,雨雾太浓,傅颂浔竟然看不清。
“瘦了,”他说,“最近不开心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她热了眼眶,他永远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句关怀。
“有他在身边,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傅颂浔猛的抬起来,
“日后,也许你会更开心的。”
“什么,意思?”
“颂颂,”莫君遥收回手指,斜斜的插入口袋里,声音像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带着回响,“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开心吗?”
指尖的冰凉似乎还留在她的下巴上,顺着血液传遍整个身体,傅颂浔觉得她整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没了直觉。
“是我不好。我一直考虑的是有没有人会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而故意绕道避开的问题却是你愿不愿意留下。我有本事清除我们之间所有的障碍物,却不敢保证,这样换来的,真的是一场情真意切的幸福,还是一场呼啸而过的欢愉,甚至只算的上是残酷的桎梏,像是锁拷一样锁住你的一切?”
他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平静,可周身冷冽的气息却让此时磅礴的大雨都不敢靠近。
“我很累,颂颂。我追逐一道影子三年,可她从未等待过我,好不容易,我追上了她,看清了她,抓住了她,激动的以为她真的就可以和我融为一体了,她却再一次从我手心溜走。我不甘心,可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话你可能不信,我是第一次对于一个人一件事这样的有心无力。”
“你的身边总是有人在,无论我早一步或者是晚一步,总归你是看不见我的,你的心里眼里,从来没有我。”
“我没有办法,我想,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
傅颂浔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她想告诉他,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想的那样,可等她解释之后呢,她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无论他是否订婚,无论她是否有了接受新感情的心里准备,无论,她配不配的上他?
傅颂浔短短的迟疑后,才发现手中多了一把伞,而莫君遥,却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进了雨幕。
傅颂浔缩在伞下,看着渐渐模糊的挺拔身影,突然就发现,他不要她了,这个会喊她颂颂的人,真的不要她了。
雨伞从她手里脱落,她跌坐在雨水中,泣不成声。
顾倾回来的时候,家里黑着灯,什么都看不见,而楼梯上的阁楼里,却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她开了灯,喊了傅颂浔一声,却没听到回应。顾倾换了鞋,径直就往阁楼上走。阁楼上其实就一个小隔间,是为了放她俩的杂物才癖的,平常她们两个都不经常往上走,所以,木质的楼梯常年未修,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顾倾一上去就看到傅颂浔坐在楼梯口抱着一间男士外套在哭,她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那男士外套,竟然是上次在酒吧时莫君遥留下的。
她压抑着心底的好奇,柔声哄了哄傅颂浔,“怎么了,跟莫君遥吵架了。”
莫君遥这三个字现在对于傅颂浔来说就是个炸弹,瞬间就能让她情绪失控,但好在她还算理智,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抱着外套哭。
“行了,别哭了,谁还没个吵架的时候啊,过两天就好了。”
“我没事。”傅颂浔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顾倾以为她心情不好,赶紧又哄了两句,“没事没事,你哭吧,我不笑话你。”
“我说了我没事,你怎么这么烦啊,我想自己呆会儿行不行。”傅颂浔心里烦躁,难过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待一会,顾倾在她耳边吵来吵去的,让她更心烦。
好心当成驴肝肺,顾倾一下就敛笑,她也是刚和顾郎闹了点小矛盾才跑回来的,心里也不舒服,但她压着不表现出来还哄着她,得到的却是这种待遇?
“傅颂浔,你发什么疯,为了一个男人你在这儿跟我大吼大叫是吧?你要真喜欢他就去追回来,别成天抱着一个死人在我跟前当借口,你以为你深情吗,你不过是愧疚。”
“那我至少也比一个跟自己哥哥乱伦的女人强,,,,”
“啪!”
其实两个人都处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口不择言,明显的,傅颂浔更甚,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她在顾倾的心里插的这一刀,到底有多狠。
乱伦?这个词从傅颂浔嘴里说出来,比让顾倾死还难受。多么可笑,这就是她守护了十几年的好姐妹,好闺蜜。
顾倾不等她说完就一掌挥了过来,她的理智早就被吞噬的连渣滓都不剩,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有傅颂浔的那一句话在脑中转着圈的回荡,让她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傅颂浔也是傻了,她被顾倾打的脑袋一懵,有些站不住,猛的一晃,动作间似乎碰到了什么,等她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时,顾倾已经躺在楼梯下,地板上铺着一摊浅浅的鲜血,而顾倾,却不省人事。
傅颂浔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像看到了一片猩红。
她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