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汪斌也好，吴军也好，大家都不是很懂技术。
在整个工厂之中，除了苏家勇以外，最懂技术的就要数陈伟了。
现在苏家勇说，汪斌炼制的钢材有问题，汪斌肯定不信，所以这才问陈伟。
陈伟拿起钢块一看，整个钢块呈现出乌黑色，而不是应该有点银黑色，光泽度也很差。
这就说明了钢材的质地不好，里面的杂质很多。
陈伟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炼钢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会出现这种问题。
陈伟赶紧去退货场查看。
汪斌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里堆放着今天炼制的全部钢材。
钢材不仅已经炼制成功了，而且经过了轧钢，全部生产成为了螺纹钢。
苏家勇也跟着走了过去，看着货场的钢材，眉头紧蹙。
苏家勇当然是知道，汪斌是用废钢炼制次等的精品钢销售。
只要这些钢材能够满足物理性能，就算低于国标，能够不出现安全事故，那苏家勇都觉得，这事儿自己不好插言。
但是今天。
这满地的钢材，根本就不用进行力学测试，一看就是那种完全不能用的，只是比废钢好一点的粗钢。
这种钢材就算是以低价销售，那些施工老板也不敢买。
因为很明白，钢材铺设之后，一倒混凝土承重之后，无论是做楼板还是圈梁、柱头，都会开裂。
房子倒塌是大几率事件。
这些老板赚钱是肯定想赚钱，要节约成本也是想的，但是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解约成本。
苏家勇长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在好了，废钢没有炼制成精钢，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炼制成了这么一推烂铁。
这还不说，主要是炼钢炉全部毁坏了。
虽然刚刚炼钢炉只是爆炸了一个，但是以苏家勇的职业判断，所有的炼钢炉应该都不能够用了。
就算是让人维修都很困难。
苏家勇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参与进来。
不然县上追责，自己可跑不掉。
不过苏家勇又有一些担心和遗憾，
江城钢厂本来效益就不好，这样一折腾，大部分的炼钢炉都坏掉，也没有办法炼钢。
今后，就算是有人找江城钢厂下订单，江城刚才也没有办法完成订单。
苏家勇心中很清楚，江城钢厂这是完蛋了！
他必须要想办法找下家了，不然江城钢厂破产了，自己该怎么办？
苏家勇忽然一下想到了杨凌在工厂时候说的一些话。
严格控制炼制废旧钢铁钢炉的比例。
而且苏家勇很奇怪，为什么杨凌在工厂的时候炼制废钢就一天问题都没有，杨凌一走就出现问题了？
苏家勇怀疑，很有可能是这些人太仓促，没有按照杨凌炼钢的办法进行炼制。
陈伟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虽然对钢材的鉴别能力比不上杨凌和苏家勇。
但是地面上的这一些钢材，一看就是完全不合格的废钢。
只是其杂质要比那一些废钢原材料少一些而已。
堆料场的钢材有接近20吨，也就是说这20吨的钢材基本上都废掉了。
“这……这怎么可能？”
陈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前几天，陈伟确定能够炼制出次等的精品钢材之后，就没有怎么去检查产品的质量，而是把这项任务交给了石刚。
但凡是石刚有一点责任心，也不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
晚上廖远山的货车就会过来拿钢材。
现在江城钢厂炼制了一堆根本就没有办法使用的废钢。
怎样交货？
陈伟没有办法，就赶紧把石刚找来。
石刚此时还有一点懵。
陈伟厉声问道：“我让你注意钢材的质量，你到底是怎么给我注意的？！”
石刚看着这么一堆的钢材，人还是有一点懵。
他说道:“陈主任，这对钢材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按照你的要求堆放在这里吗？”
石刚还以为陈伟是责怪自己没有让工人把钢材给堆放好。
听见石刚说这样的话，陈伟彻底没有了语言。
他这一下算是知道了，石刚在厂子里工作了这么久，其实一直都是在摸鱼。
连钢材是好是坏都分辨不出来，还以为这一堆炼制出来的废钢是质量过关了的呢。
陈伟彻底没有了脾气，尴尬的看着何文辉和汪斌，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的陈伟还是觉得，钢铁没有炼制成功，重新炼制就行了。
厂长也用不着那么发火吧。
此时，吴军听着厂子里出事，也赶紧从家里赶来。
他一听说练字的好几十吨钢材，全都成了废钢，根本就不能够用。
心里一跳。
汪斌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气的血压极度飙升。
差点晕厥过去。
他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一堆钢铁到底能不能用，而且关心钢铁的炼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汪斌赶紧叫住何文辉，让何文辉和陈伟立刻组织工人重新按照上次他们掌握的方法炼制钢铁。
确认一下到底是因为工人失误，所以导致这一批次的钢铁炼制失败，还是因为何文辉他们掌握的办法根本就不行。
如果是前者，那么汪斌觉得自己还有救。
他可以给廖远山说一声，争取晚两天交货，就算这一批钢材赚不到钱也行。
但如果是后者，是因为何文辉掌握的练刚才的方法根本就不行。
那么汪斌觉得自己完蛋了。
一方面是因为为了炼制废钢他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包括炼钢炉的改造以及和那一些小钢厂签订合同，大量的收购废钢，最主要的是他和廖远山等多个老板都签订了供货合同，其中还有违约赔偿金。
如果不能够按时供货，仅仅是这笔赔偿金就能够让汪斌彻底破产，甚至去坐牢。
汪斌立刻说道:“赶紧重新炼制一炉钢铁！”
因为废钢的杂质非常多，所以对炼钢炉的损害非常大。
而且为了节约炼钢的成本，所以在炼制废钢的过程之中，技术人员和工人不会按照标准步骤进行操作。
因为按照标准步骤进行操作，那么就会亏本。
所以整个炼制步骤和方法是完全按照杨凌在办法来做的。
听着汪斌这样一说，苏家勇赶紧制止说道:“汪厂长，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检查设备是否完好！”
“要是这些炼高炉出现了破裂，现在炼制钢铁非常的危险，可能会把整个炼钢炉都给毁掉了！”
苏家勇之所以敢当着汪斌的面否定汪斌的行为，其实还是为江城钢厂考虑。
如果剩下的这几口没有爆炸的炼钢炉，只是轻微的受损，那么现在及时检查，及时维修，可能还会有救。
现在汪斌要求继续炼制废旧的钢铁，这相当的危险！
汪斌此事已经杀红了眼！
他在设备上已经投入了10万块钱，而且在和廖远山签订的合作协议之中也有违约条款。
此外他还把自己几乎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收购各小钢厂的废旧钢铁。
要是这里不能够以废旧钢铁为原料炼制粗钢，那么汪斌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汪斌已经杀红了眼，他根本就不理会苏家勇，立刻对何文辉下命令:“赶紧去办！”
何文辉也吓了一大跳。
炼制钢铁的技术是从杨凌那边偷窃的。
杨凌在的时候都能够炼制成功，为什么杨凌走了，忽然之间就不行了？
而且炼钢过程之中最重要的催化剂，还是石刚偷来之后，找到世上的，专门做催化剂的化工厂生产的。
现在技术有了，催化剂也有了。
为什么就是不能够炼制成功呢？
何文辉满头大汗，他立刻亲自安排工人重新炼制。
这一次何文辉守在了生产车间，每一个步骤都盯着工厂的工人们的操作。
为了避免操作出错，彭文辉还立刻回到了办公室，拿出了他详细记录的炼钢操作步骤。
下午7:00，廖远山的车队过来拉钢材。
汪斌也只有赶紧给廖远山打电话，请求廖远山之间宽限几天。
汪斌在电话中说道:“廖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工厂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所以交货的时间要晚一些，看看能不能多宽限两天。”
听了汪斌打来的这个电话，廖远山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初之所以能够接下城中村安置房的工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钢材造价方面，自己的价格压得很低。
而余老三的价格和自己一样，但是因为关系没有自己硬，所以没有达到工程。
按照县里的命令，城中村安置房工程涉及到民生，必须要抓紧时间完成。
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房子还没有修建好，引起了民众的愤怒，这是会出大事情的。
所以接到电话之后，廖远山气不打一处来。
“汪厂长，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们签订协议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你确定能够按时给我供货？！”
“你也知道我那边是要赶工期的，要是没有钢材，我所有的工人全部都停在那里，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工人可不管你的货到还是没有到，他是按天数算钱的，你这不是丢我的死耗子吗？！”
廖远山毕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说的话语气非常的严肃，不威自怒。
汪斌听得满头大汗，赶紧解释说道:“廖总，我向你保证，就今天宽限一下，下不为例！”
“你要的第1批钢材，我再给你优惠200块钱，算1300块钱一吨，我真的不赚钱了！”
听到汪斌这样拍胸口的保证，廖远山才松口说道：“那行，我最多再给你宽限两天时间，两天之后要是我再拿不到货，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廖远山这话就是在威胁汪斌。
在道上，廖远山的实力肯定是不如余老三。
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做生意赚钱的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的那一帮人。
要是两天之后廖远山还拿不到货，他不排除问汪斌要合同的赔偿款，还有可能会动用暴力。
汪斌长舒一口气，连连答应说道:“后天，我保证后天之后一定能够按照要求提供钢材！”
挂掉电话之后，汪斌也来不及吃晚饭，继续在生产车间等着。
因为第一炉钢马上就要炼制出来了。
整个生产车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何文辉和陈伟早已经是满头大汗。
吴军也是瘫坐在椅子上，不敢想象，要是这一炉铁水炼制出来的钢材依旧达不到要求。
那吴军的投资也完蛋了。
在购买设备时，吴军投资了5万块钱，后来购买原材料时，吴军又再汪斌的怂恿之下，投资了5万块钱。
吴军平时本来就好赌博又贪色。
所以基本上是赚了多少就用了多少。
这10万块钱，除了有吴军全部的积蓄以外，他还在外面借了3万块钱。
吴军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他的心里很是焦虑。
想着那天晚上凶神恶煞又机关算尽的杨凌。
吴军忽然想到，杨凌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留出那么大的破绽，让钢厂的工人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就窃取到了相关的炼钢技术。
想到这里，吴军整个人都瘫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吴军现在也只有和汪斌一样，在这里等待着，等待者，何文辉要求工人们小心翼翼，严格按照炼制步骤炼制出来的钢铁是能够达标的。
深夜11点，钢水出炉。
苏家勇也没有回去休息，他十分担心炼钢炉的安全。
这一炉的钢水的确出来了。
但是根据何文辉现场观察炼钢炉的情况。
炼钢炉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重大的问题。
这也就说明何文辉安排的炼钢方法是完全不对的。
但是苏家勇也只有长长的叹息一口气，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立刻冷却之后进入轧钢厂的程序。
很快第1批次螺纹钢被炼制出来了。
凌晨3:00，汪斌的眼睛已经熬的通红。
他看着何文辉递过来的螺纹钢，一看这个颜色就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这个螺纹钢的颜色和早上的那一批完全一样，呈现很脏的乌黑色。
这很有可能就说明一个问题，钢材的杂质依旧很多，完全达不到使用的要求。
但是汪斌不敢放弃，他有很多种假设的可能。
或许是因为生产车间的光线太暗了，所以钢材才是这种颜色。
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呢？
汪斌立刻命令何文辉和苏家勇，“赶紧！赶紧去测试力学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