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衣冠冢的主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跪在这儿？”
“当然是跪这里，不然神医让你来后院做什么？”大明他娘生怕他反悔再起波折，连忙连推带拉地把他按到衣冠冢前跪下：“来都来了，跪哪里都一样。大牛啊，你还是干脆利落一些吧，神医的气消了，你家媳妇和孩子也能早些出来。都是当爹的人了，成熟懂事一些吧。”
大牛握住了拳头，哪怕心中再不甘，最后还是为了儿子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好，我跪下了，你可以去找神医汇报了。”
这几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
大明他娘把他满脸的愤恨看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屋子里有一扇窗户，可以把院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神医见此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和谁在说话：“看吧，有些人哪怕是给他施恩，也是满怀仇怨。”
叶蓁蓁无言以对。
好在神医一言九鼎，哪怕是对大牛的表现有所不满，还是遵守诺言出手救治孕妇：“孕妇很快就会醒过来，她的胎儿可以保住，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这位是稳婆吧？你留下来。康儿，你带知府和宁国夫人下去休息。”
小童脸上还挂着泪水呢，泪眼朦胧地抬眼看了看自家爷爷，叶蓁蓁还以为他会继续耍脾气，没想到他伸手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他稚气未脱的声音中还带着奶气，声音带着哽咽和鼻音，乖乖地与自家大狗走过来的样子，看得叶蓁蓁实在心疼。
这孩子太懂事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没忍住移了情，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柔声说道：“你叫康儿是吧？名字真好听，我和夫君就劳烦你招待了。”
康儿仰头看她，这位夫人长得真好看啊，一双圆圆的杏眼，眼神非常温柔，笑起来的样子和画像上的娘亲非常像，不，娘亲笑起来比这位夫人更好看！
他的眼睛又红了，强忍着点了点头：“嗯，夫人，我叫宁康，爷爷说，我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孩子，以后一定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你爷爷说得对，我见过很多小孩儿，你一看就像是健康有福气的。”
叶蓁蓁想要牵着他的手，结果康儿一下子躲开了，他自个儿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偷瞄叶蓁蓁的脸色，有些忐忑和不安，生怕自己的动作惹夫人不喜。
“夫人，我……”
他笨拙地解释着，叶蓁蓁神色不变地把手收回去，笑道：“康儿不习惯被陌生人牵手吧？是我莽撞了，我要向你道歉。以后不会随随便便牵你的手了。”
康儿从未和这个年龄的大人相处过，他从小到大，陪伴在身边的只有爷爷和大黄而已，大黄不会说话，但爷爷是从来没有和他道歉过的。
他还以为大人都不会道歉哩。
康儿有些惊奇，还有点儿高兴，抿着小嘴笑了一下：“爷爷说过，不知者不罪，这次我就原谅夫人您了。不过、不过等到下次，我准备好了，夫人您还是可以牵我的手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变得非常小，几乎低不可闻，若不是叶蓁蓁耳聪目明，还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她忍住笑，因为那小孩已经足够不好意思了，若是她笑出声来，他怕是得挖个地缝藏进去：“好，那我就等着了，下次你准备好了，记得和我说哦。”
“嗯嗯，夫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会通知你的。”康儿高兴起来，似乎是因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他待叶蓁蓁立马就亲近了起来，紧紧地挨着她，好奇地问道：“夫人，您真的见过许多小孩吗？他们和我一样聪明吗？爷爷说了，我可聪明了，他教给我的草药我都记下来了呢。”
这孩子和他爷爷真亲近，三句不离爷爷。
叶蓁蓁点了点头：“对啊，我见过很多小孩儿呢。天底下的小孩儿都很聪明，只不过大人有时候不是很理解小孩子罢了。我家也有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哥哥，读书也很棒呢，每次功课都得了甲等哦。”
崔维桢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当着一个小孩儿的面儿一本正经地夸自家儿子，这种事儿估计只有蓁儿才能干得出来。
康儿却没有不服气，反而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爷爷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医术并非最厉害的，我也一样，虽然我很聪明，但还是有很多聪明的小孩的。”
“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
叶蓁蓁对这孩子着实喜欢，下意识地想要揉一揉他的脑袋，但想到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伸起的手又放下了，神色颇为遗憾。
她并没有看到，康儿的视线在她的手上一顿，微微敛下了眼帘。
身边的大黄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喉咙发出呜呜的声响，大大的脑袋蹭着他的小身子，康儿被蹭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抱着他的脑袋说道：“大黄，别闹，你方才去地里打了滚儿，身上脏得很呢，不许蹭我！”
大黄偏偏不听，反而蹭得愈发气劲了，康儿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主一宠就这么笑闹了起来。
叶蓁蓁定定地看着，眼底全是康儿与大黄打闹的场景，眼神……结果，眼前一黑，耳畔响起一道熟悉又无奈地男声：“不许再看了。”
叶蓁蓁：“……对面又不是美男子，我为何不能看？”
“你还想看美男子？”崔维桢生气了。
叶蓁蓁顿时无语：“我只是举个例子，你那么大的醋劲儿干嘛？连个小孩的飞醋你也吃？”
他哪里是吃醋？“我是在让你悬崖勒马。”崔维桢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养狗了。”
叶蓁蓁：“……”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这么温馨的场景搁谁看了不该是感动吗？他怎么就知道她是想养狗呢？